67巧合
一行人走走歇歇,路上倒没有看见多少难民,可见朝廷赈灾做得不错。
时难当前,齐宿作为王爷这般悠闲,难免惹来些非议。
便是做做样子,也不该这时候去避暑,贪图享乐。
然而大家没能惦记豫亲王多久,在一行人抵达庄子、开始赏莲吃藕之际,朝局发生了极大转变。
崔国舅不知打哪寻来的一份证据,急匆匆呈递给圣上,目标直指大皇子。
大皇子因为筹款一事有功,心才刚放回肚子里,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揪住小辫子。
那款项来源有问题,竟然不是京城中乡绅富户掏的钱。
此言一出内外皆惊,紧接着产生疑问:那么十万两白银从何而来?
要知道那些商户,一个比一个多心眼,哪肯轻易的白白出银子。
而且前来游说的还是涉世未深的大皇子,三言两语就能把他给打发回去。
当然其中也有人顾及着齐蒙的身份,日后万一称帝了,不得不给面子,意思意思的捐了一点银子。
就这么左右拼凑,弄来的不足两万,对于急切想要自救的大皇子而言,实在不够看。
大皇子莽撞了,思来想去,只能自己想办法补上这笔钱,以此来搏一个转机。
他自认做得极为隐秘,神不知鬼不觉,再三严苛防范二皇子一派势力,没成想,这才多少日,就被捅了出去!
且还直接捅到皇帝眼前。
皇帝一个震怒,气急攻心,当场呕出一口血,直直倒下了。
太医院的御医成群涌进皇帝寝宫,皇后见状,唯恐大皇子和瑾贵妃趁乱闹事,殊知狗急了会跳墙,于是一声令下,把瑾贵妃先一步扣押住了。
只等圣上苏醒后再来料理这欺君罔上的母子二人。
大皇子本就理亏,犯了错事被人揭发,如今哪敢做什么忤逆之事,他们的筹码不够,只能乖乖被皇后的人看守住。
皇帝这一病,比上回更严重了。
本就痊愈了没多久,身子骨还虚着,被气了一场,脸色更差。
齐宿和叶从蔚在庄子里没有待几天,听到京城传来的消息,不得不启程赶回。
皇兄重病,理应探望侍疾。
叶从蔚也没有心情去细赏荷花之美,她心里直犯嘀咕。
齐宿的离开太过巧合了,别是故意躲出去的吧?
他一离开京城,崔国舅便掌握了扳倒大皇子的证据。
如今朝堂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两位皇子身上,觉得皇位下落非此即彼,谁还能想到后面有个游山玩水的闲王虎视眈眈?
这个男人城府之深,只怕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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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豫亲王府的两人,马不停蹄沐浴更衣,进宫面圣。
二皇子守在寝殿外间,里面是太医和皇后娘娘,不让太多人进去。
齐莛此时的神色,喜中带忧。
喜的是父皇震怒,可见大皇子把他气得狠了,估计神兵降临也无法挽回败局!
忧的则是圣上龙体,倘若一倒不起,还怎么给他立太子?
若无皇诏名正言顺,只怕又会生出事端来。
二皇子见着齐宿二人,立即过来见礼:“皇叔,皇婶,你们来了?”
他抬起眼,划过叶从蔚的面庞,又若无其事的挪开。
算起来,他们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面对面了。
上次打一照面,也是为了皇帝的病,匆匆一别而过。
“皇兄身体如何?”齐宿眉间皱起,仿佛忧心。
二皇子摇摇头,叹了口气:“尚未清醒,太医院那一群没用的东西,全都束手无策。”
“皇兄吉人天相,会没事的。”齐宿背过双手,转而问起大皇子的事。
二皇子说起他,很是愤愤不平:“他闯下如此大祸,那十万两银子来历不明,舅舅已经带着人追查了。”
齐宿微微一挑嘴角:“有崔大人出马,必定不会无功而返——”
在殿外说了些客套话,随后齐宿进去远远看了皇帝一眼,又跟皇后打了招呼,很快便退出来。
皇帝昏迷不醒,也不需要他们这样白白守着。
露了脸,两人就先行出宫歇着了。
本来今天才抵达京城,又赶着进宫,可把叶从蔚累坏了,她茶水都没喝几杯。
如今做完表面功夫,总算能够回去睡一觉。
齐宿不同于她的清闲,陪着她一道用了餐,就一头扎进书房里去。
叶从蔚从不主动靠近他的书房半步,不好奇,不刺探。
明面上,齐宿没有安排任何人在附近看守。
不知是这书房里什么秘密也没有,还是他压根不怕叶从蔚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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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兰呈了消暑汤上来给叶从蔚喝,“白天舟车劳顿,下午又赶场子似的,身子都要吃不消了。”
“哪就这么脆弱?”叶从蔚伸手接过,道:“看圣上的情景,只怕往后入宫的次数多了去。”
“这……”司兰压低嗓音问道:“圣上……不好了?”
叶从蔚努力回想前世皇帝驾崩的时节,摇摇头道:“应该还没。”
司兰松了口气,笑道:“不是有个厉害的道长么,能渡人成仙!”
什么成仙,不过唬人的鬼话。
叶从蔚在心里腹诽,嘴上却不敢明言。
反正皇帝信他,旁人再怎么不信,放在肚子里就够了,何苦说出来逞一时之快?谨防祸从口出。
叶从蔚此时倒是想知道,齐宿要怎么越过他的两个皇侄儿去。
按现今局势,大皇子没有一争之力,储君自然落到二皇子头上。
二皇子虽然没有表现出治世之能,但他名正言顺。
不知前世的齐宿,是找了什么由头发难夺位呢?
叶从蔚仿佛在看一场大戏,只管静观其变,不过差别是,这回她也置身其中。
司兰又说起旁的事情,道:“我听说,四姑爷纳妾了。”
“什么?”叶从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继而问道:“听谁说的?”
“就是以前侯府里的小姐妹,下午王妃带着司梅入宫,我抽空上街恰巧遇见,偷偷告诉我的。”
叶从菲的夫婿,叶从蔚没什么印象。
她虽排行小,却是几个姐妹中最早出阁的,入了别家门就是别家人,不好一再往娘家跑。
何况叶从蔚生母早逝,承泰侯府里没什么需要她经常回去的,这就更少往来了。
“以四姐的脾气,想必不能容忍吧?”这才过门多久,就纳妾了。
司兰点点头:“四姑娘哭着回来的,住在娘家不肯回去,还央老太太替她出面做主呢,府中都传开了……”
叶从蔚淡淡道:“想必她要失望了,小辈的院中事,祖母怎么好出面。”
即便要敲打姑爷,也该二夫人去,哪能搬出老太太呢?
司兰笑道:“姑娘猜得不错,老太太才懒得管她,二夫人倒是舍不得四姑娘受委屈,不过让二老爷给喝住了。”
“必定是说男儿三妻四妾实属正常,要四姐宽宏大度,不可为此闹回娘家。”叶从蔚一脸笃定。
一旁司梅忍不住笑倒了:“王妃当真了解二老爷的脾性!”
一家子同个屋檐下十几年,能不知道么?
叶从蔚并未因叶从菲的事幸灾乐祸,“司兰,你明日去打听看看,四姑爷那个妾室是怎么回事,姐妹一场,也不能尽看着她受人欺负。”
新婚不久就纳妾,那是没把新媳妇的娘家放在眼里。
要是叶从菲在夫家被欺负狠了,别人议论起来,也是侯府姑娘没脸。
“王妃就是心软。”司梅噘噘嘴。
她可没忘记,未出阁时候,四姑娘是怎么争锋相对的,还害得姑娘落水一遭。
“这不是心软,是举手之劳。”叶从蔚还没好好使用过自己的身份呢。
齐宿再怎么清闲,那也是亲王,亲王是王爷当中最尊贵的。
而她是王妃,光是这个身份抬出去,就能压死一干人。
人们都说叶从蔚命好,没有被克死,合该享受这份尊荣。
能享受多久,她也不知,左右现在还活着,力所能及的事情不妨做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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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深沉,齐宿还泡在书房里,不回屋就寝。
司竹问了两次,可否要去催促王爷休息,都被叶从蔚拒绝了。
“先熄一半灯,留两盏给他看着路就成。”叶从蔚小小的打个呵欠,她要先睡了。
就像是最最贤惠体贴的妻子,不催促不指责,给予丈夫最大限度的自由。
叶从蔚猜想离京几日,又碰上大皇子被处置,恰逢二皇子要上位之际,齐宿估计很忙。
她的人就身边几个侍女,离了这个小院落,有什么人进出王府,进出书房,一概不知。
叶从蔚白天就累了,这会儿躺下去沾了床,瞬间困意来袭,哪还有心思去猜齐宿的举动。
她这般心大就睡了,司兰司梅却不行,还留意着书房那边的动静。
一旦有人打着灯笼出来,她们就能察觉动静。
万一王爷不回屋休息,跑去银月楼,叫上千翠园的美人伺候可怎么整?
就这么巴巴的等着,司梅都要打瞌睡了,突然听见常福的声音。
“你们这是在守夜么?脑袋一点一点的。”
司梅一个醒神,笑道:“公公误会了,我们还精神着呢!”
常福提着灯笼摆摆手:“行了,回去睡吧,这里有我伺候。”
齐宿看一眼昏暗的里屋,笑道:“你们倒是衷心,知道守着,里头那位呼呼大睡了。”
司兰和司梅对视一眼:“王妃她……”
“无妨。”齐宿摆摆手,一撩衣袍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