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赌局
叶从蔚没什么表示,司兰要探听,那就听听看好了。
她动作快得很,没两日就带着消息来回禀了。
“秦可容,已经满十五了,平日素爱藕荷色,显娇嫩。”司兰背着双手走来走去,回头道:“我们要用什么颜色压住她呢?”
如今确定秦可心要去了,这让几个丫鬟如临大敌。
叶从蔚不由叹息:“人还没进门,就这般紧张了么?”
司梅轻哼:“王妃莫不是忘了,未出阁之时,姐妹间就偶有相争。”
她指的是叶从菲,要么对比衣裳首饰,或者是计较长辈们送的礼物。
这同一屋檐下,总免不了的事,更何况来日侧妃进门,共侍一夫,比之姐妹更多利益冲突。
叶从蔚头疼,她已经看不透自己未来会怎样了。
她自认蠢笨,不然前世也不会被个杜诀房里小妾室给设计了,虽然那会儿她自身言行有亏。
不论如何,私定终身对女子而言,就是伴随一辈子的污点。
今生她没有这样的污点,但是……不知道人家又会用什么对付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叶从蔚不敢把素未谋面的秦可容想成善人。
这两日齐宿回来,夜里言行与往常无异,只字不曾提及自己的侧妃。
叶从蔚不至于巴巴的去问,就那么隐而不发。
她摆摆手,道:“衣裳首饰你们看着办,别失了礼数即可。”
“王妃放心,我们有分寸的。”司兰与司梅对视一眼,相携到外边商量。
在斗兽会之前,叶从蔚寻了个空闲,提笔给柳茗珂写回信。
原本年前就该回了,殊不知一拖已过元宵节。
叶从蔚犹豫许久,想着对方与自己交心,把那样私密的女儿家心事吐露出来,她总得给个回应。
这段时间,她前后想了很多,犹豫不决,是要鼓励柳茗珂追求心之所属,还是勒令她安分下来,听从家中长辈安排?
别说是女子,便是顶顶男儿,也未必能够自主婚事。
柳茗珂若是坚持要找个自己中意的人,传出去只怕不像样。
但……柳家是商户,兴许她所要面对的阻碍没有世家这样严苛呢?
叶从蔚不敢害她,最终只能模棱两可,让她顺心而为。
若是有勇气,那就去做些什么,但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是勇敢的,毕竟她曾经兴起过念头不是么?
在信件的下半截,叶从蔚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的,提到了侧妃一事。
在不久的将来,她可能要跟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了。
叶从蔚说起这事,是简简单单的陈述句,并未透露自己的情绪,不过是告诉柳茗珂,有这么一回事。
她自己尚且茫然着,并无怨怼,也没有多少不安。
皇帝和皇后开了口,秦可容的侧妃位置多半是板上钉钉了。
叶从蔚晾干了墨迹,把信纸好生折叠,装入信封,叫人拿出去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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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斗兽会如期举行。
崔言仪广发请帖,受邀者无不欣然而往。
崔家不仅出了个皇后,朝堂上的话语权更是响当当,谁会不给他面子。
崔言仪到底年岁小,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对这个斗兽会满怀期待。
都说京城中最会玩乐的人是豫亲王,他显然是不服气的。
不仅拿豹子跟白虎叫台,还命人开盘设了赌局,非要一较高低。
齐宿对他隐隐的挑衅不以为意,悠哉的带着叶从蔚赴约。
到了马场,里头已经被改得不像马场了。
今日来了许多金贵人物,且猛兽野性大,马场的人非常用心的建了铁栏栅与高台,务必万无一失。
齐宿先去赌场看了一圈,豹子的押注比白虎高了一截,也不知里头有没有猫腻。
他笑了笑,扭头出去了。
齐钰来得早,这会儿看见他,连忙奔着过来,“王爷。”
“你买了谁赢?”齐宿淡淡斜他一眼。
齐钰抿嘴一笑:“自然是你了,我下注五百两呢!”
“哦,还有谁买白虎?”齐宿问道。
齐钰嗨呀一声,摇头道:“千良是个墙头草,两边都买了,我的小舅子陶迟,自然随我。”
齐宿一撩衣摆在座位上落座,道:“千良能有多少银子。”
家中老子管得严,千良在外花销大部分是由其他人帮着给的。
“王爷英明,”齐钰小声道:“崔少爷多半自己掏了小金库。”
不然豹子的押注怎么会高出那么多呢!
齐宿双眸微眯,忽的笑了起来,扭头望向叶从蔚:“王妃,有赚钱的计划,要么?”
被点名的人很快意会他的意思,“王爷想让我去下注?”
他点头。
“可是妾身今日未带银票出来……”叶从蔚心有余而力不足。
齐宿朝身后的常福伸出手,很快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上来。
齐宿也没打开看,塞叶从蔚手中,“给你,去买。”
叶从蔚抬眼看了看他,见齐钰这会儿也满脸好奇,她打开一看,一大卷的银票。
摊开一数,有五百两的一百两的,共两千多两银子。
承泰侯府家底并不丰厚,叶从蔚只在出嫁之前分到嫁妆,才见过上千两的银票。
一铜板能买俩馒头,对寻常人家来说,一两银子已经了得。
常福身上随便一掏就有这么多,来之前还不知道设了赌局呢……
叶从蔚抿抿嘴,问道:“全部下赌注么?”
怀疑崔言仪自己掏钱买了豹子,如今齐宿也这么做,半斤八两。
心里正腹诽着,便听他道:“随你。”
“啊?”叶从蔚不解。
齐宿斜靠在椅背上,笑道:“这银票给了王妃,就是你的了,要怎么下注你自己决定。”
叶从蔚闻言歪了歪脑袋,这是做什么,给她银票不是为了让她买白虎么?
“听不懂么?”他挑挑眉:“觉得豹子厉害,买它也可。盈亏自负,反正银票是你的。”
齐宿这么一解释叶从蔚就懂了,她睁大眼睛:“那我要是赚了,也是我的?”
“自然。”
“……”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白白得了两千多两!
——她当然是谁也不买,何必冒险去赌呢……
念头一闪,叶从蔚就把它遏制住了。
贪念,贪念,贪念是魔鬼。
她扭头去看齐钰,正巧,齐钰给她使眼色:赶紧去啊!
叶从蔚只能站起来,准备往赌场走。
赌场是临时搭建的一个棚子,这时,安燕从那个方向挤了出来。
“王爷,有人花了一千两买白虎!”
齐宿没多大反应,倒是齐钰更为在意:“谁这么有钱?”
安燕挠挠脸蛋:“是……是一位秦姑娘。”
他作为齐宿随身小厮,自然知道最近有关秦姑娘要成为侧妃的消息。
搀扶着叶从蔚的司梅手心一紧,使了力道把人往赌场里带,“王妃,走吧。”
叶从蔚低头看一眼手里的荷包,下注就下注。
她带着司兰司梅进去赌场,把一卷银票全给出去了。
两千多两银票上了赌台,瞬间引起关注。
大家的视线颇有点意味深长,未来侧妃下注一千两,豫王妃就来了个更大手笔的,啧啧……
“还不是侧妃呢,就这么堂而皇之……”司梅不满的嘀咕。
叶从蔚扭头看她:“你太沉不住气了,方才还捏我。”
“我是怕王妃舍不得这笔钱。”司梅理直气壮。
不得不说,司梅是了解叶从蔚某些脾性的,进了手里的银票再给出去,当真肉痛。
哪怕这钱原本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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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三人往外走,没两步就遇上叶朔了。
“豫王妃。”在外头碰面,叶朔恭恭敬敬行礼。
叶从蔚瞧见他不由眼前一亮,笑道:“朔哥儿又长高了。”
这个岁数的小小少年,长得可真快。
几人到一旁说话,丫鬟小厮围在外侧。
叶从蔚没想到叶朔也来了,看看他身后并无旁人,便问:“是谁给你的请帖?”
承泰侯府与崔府没有半点交情往来,难不成……
“是豫亲王。”叶朔道:“原本还邀了大哥三哥,不过他们不来。”
高门子弟在一个学堂里念书,与京城中的纨绔公子们泾渭分明。
虽然没有明着规定,但隐隐的,那些要科考的读书人,跟齐宿崔言仪这等不是通个圈子,这其中就陶迟是个例外。
陶迟是读书人,在国子监当中混得开,偶尔也跟齐宿他们一起玩。
“他竟没与我说。”叶从蔚并不知道齐宿给侯府递了帖子。
“王爷既然有心惦记,我们总不好拂他脸面,”叶朔从腰间摸出荷包:“我打算去给白虎下注。”
“你还是别玩了,”叶从蔚按住他,伸出手给他看自己的票据:“我方才买了两千多,若是赢了,分一些给你。”
叶朔不免惊讶:“五姐姐如今发达了,有那么多银子!”
司兰掩嘴笑道:“王妃的银票是王爷给的。”
“王爷?”叶朔跟着笑了起来:“那我更要下注了,王爷有此信心,我这区区一百两,就指望它翻倍了~”
“这……”叶从蔚皱皱眉,他们是哪来的信心。
又不是齐宿亲自下去斗武,是那只不通人言的白虎。
她信齐宿的本事,不过他的本事不等于白虎的本事好么?
豹子是怎么个能耐她也不清楚,万一就是它更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