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公主府
“……啊?”叶从蔚揉揉眼睛坐起来。
她正要问,齐宿却不跟她多言,转身又走了。
叶从蔚这才完全清醒,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原地坐着等了一会儿,司兰进屋来熄灯。
她小声道:“王妃歇下吧……”
“王爷呢?”叶从蔚问道。
“王爷带着安燕去其它院子了。”
“哪个其它院子?”叶从蔚眉头一皱。
“好像是银月楼。”司兰说完看着叶从蔚。
银月楼是王府里最高的建筑,用以赏月,所以这般命名。
“随他去吧。”叶从蔚懒得管了,就算齐宿去千翠园找那些美人,也不是她能干涉的事。
司兰知道他们闹矛盾了,不知要如何劝说,只得让叶从蔚好好睡一觉。
一觉醒来,事情总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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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喝早茶。”司菊端着小托盘,放下茶水也不走,欲言又止。
叶从蔚察觉到了,笑道:“有话要说?”
“这……”司菊抿抿嘴角,道:“奴婢沏早茶的时候,听说王爷昨夜宿在银月楼,叫了个美人。”
叶从蔚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淡淡一笑:“千翠园美人几十,便是轮着来也冷落许久。”
司菊没接话,揪着眉头很不乐观。
新婚燕尔,该当如胶似漆才是。
这才多久啊,就找了别人……
“还杵着做什么?”叶从蔚吹吹热茶,抬眼看司菊:“我不想知道那个美人是谁。”
“哦……”司菊是瞧出来了,王妃真的不关心。
她不仅约束司梅司兰别多问,如今王爷招美人夜宿,她也毫无波澜。
明明知道,她和司竹对王府内事务有基本了解,定然有问必答的。
及至下午,叶从蔚坐在回廊下逗弄两只小鸟,听它们一展歌喉。
卢管家拿着一张请帖来了,说是过几日长公主府上办满月酒,邀请王妃前去观礼。
叶从蔚打开一看,妤盛长公主去年招驸马,月前产下长子。
圣上子嗣不丰,皇子公主少的话,妤盛身为长女,虽母妃不显,但颇得重视。
她合起请帖,问道:“敢问卢管家,长公主长子满月,该送何礼?”
卢管家早有准备,把礼册拿出来,给她过目。
“虽王府不曾给公主皇子送过满月礼,但这些都出不了错,论辈分,王妃是长辈。”
这话给叶从蔚提了醒,她虽然年轻,成亲比长公主还晚,但是她辈分高。
叶从蔚细细看一遍礼单,点头道:“就照卢管家的意思办,王爷去么?”
第一次以王妃身份出去外交,她心底有些没谱。
卢管家答不上来:“老奴不知。”
“我回头再问他好了,有劳管家。”叶从蔚谢过他。
送走了卢管家,叶从蔚叫上司兰司竹,替她备好赴宴的衣裙首饰。
长公主请来的客人,多半是皇亲国戚,且这是叶从蔚首次正式场合露脸。半点不能有疏漏。
既是喜事,不好太过寡淡,也不能太红艳抢了长公主的风头。
司兰喜爱紫色,道:“不若还是这套冰丝紫锦裙,极衬气色,又不失庄重。”
叶从蔚瞥它一眼,摇头:“换一件。”她暂时不想穿紫色。
司竹给推荐的是橙粉花底裙,笑道:“王妃看看这件可好?”
交领广袖,裙琚一圈月季花,搭一件白纱外罩,再合适不过。
叶从蔚换上试试,左右看看镜子,“就它了。”
说完,便见齐宿转过屏风进来了。
“王爷。”叶从蔚上前问候。
“在做什么?”齐宿瞄一眼敞开的衣柜。
“方才卢管家说长公主府上要办满月宴,妾身试衣呢。”叶从蔚回答,顺势问道:“到时王爷会去么?”
司兰把请帖呈上给齐宿看,齐宿随手一翻,丢回桌上。
“便由王妃代替本王到场吧。”
听这话的意思,是不去了。
叶从蔚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她回到梳妆台前,开始挑首饰,配以璎珞项圈、玛瑙耳饰、蝶钗步摇。
叶从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就行了。
齐宿不去,只能她自己打起精神应对了,便是有不认得人的情况,想必他们能够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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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日,齐宿都没回院子里就寝,而是待在银月楼。
那里有高床软枕,既能登高月下舞,又可举杯品琴音,每晚叫个美人陪着,好不快活。
司兰几人眼看着,心中没少着急,无奈劝不动叶从蔚。
“府中美人本就是服侍王爷的,有何不妥?”
叶从蔚在嫁过来之前,想过被冷落的境地,所以还挺‘宠辱不惊’的。
她那天反应有些冲动,女子依附男子而生,齐宿是一家之主,他是王。
他一旦不给她好脸色,在这个王府里,其他人就会跟着看碟下菜。
虽然叶从蔚是王妃,下人们不敢太放肆,但……一个遭受丈夫厌弃的女人,无需旁人冷眼,就够受的了。
叶从蔚设想过这个,她不介意,比起死亡,这么赖活着也不错。
这两日见着齐宿,她有服软,主动问候,反倒是他没什么特别表示。
叶从蔚开不了口,叫他晚上回院里睡觉,索性就由他去吧。
司竹从门外进来,道:“王妃,马车已经候着了。”
“嗯,”叶从蔚站起身,再次从镜子里省视自己:“可以走了。”
长公主的长子满月,说不准皇帝会亲临。
两位皇子先前选妃,婚期定在年底,正妻未过门,他们即便有通房丫鬟,也不会早早生出庶子,唯恐来日登基后子嗣排序不好。
是以长公主的孩子,乃圣上头个孙辈,虽是外孙,但打头的就是稀罕金贵。
叶从蔚出门上了马车,这趟带的是司兰和司竹两个比较稳重的。
其中司竹知道的事情比较多,给说了一些公主夫人的忌讳,以免叶从蔚不知情得罪人。
及至长公主府,门口车马如云,驸马爷带着管事小厮,亲自在门口迎客。
叶从蔚初次露面,驸马爷喜笑颜开,叫嬷嬷给贵客带路,进了二门便有长公主招待。
妤盛长公主有些发福,圆乎乎的脸蛋,笑得像一朵花。
听嬷嬷说这是豫王妃,连忙上来见礼,亲切地挽住叶从蔚的手。
叶从蔚头回见公主,没想到还挺平易近人,不过怎么说今天是人家好日子,她又是对方婶婶,热情理所应当。
一路被簇拥着进去,里头三公主四公主皆在,看到叶从蔚都客客气气,无人询问齐宿为何没来。
叶从蔚打量她们,一个高瘦,一个娇小,跟长公主比起来没有一个模样相像的。
三公主与大皇子一母同胞,便是她……想要嫁入徐家?
叶从蔚脑子里想着不相干的事,在座位上落座。
公主府的第一位主事人是公主,此次宴席并不把女眷安排在后院,而是同样在前院。
不过男女席位用几道屏风隔开,朦朦胧胧,说话声都能听见。
还不到饭点,大家先是饮茶说笑。
院前设了戏台,咿咿呀呀好不热闹。
叶从蔚正看着,以避免自己出现无聊的模样,忽的屏风那边转过一个玄衣男子来。
他朝着她这边径直走来,随后站定不动。
叶从蔚抬起头,不由一愣,竟是二皇子。
四公主瞧见了他,迎上来问道:“皇兄,怎么了?”
二皇子盯着叶从蔚,她乌黑发丝尽数挽起,梳妇人发髻,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
他扯了扯嘴角:“没事,来认认皇婶。”
叶从蔚站起来:“不敢,不敢。”
叫婶婶未免太亲昵了些,二皇子实在是古怪。
“皇叔没来么?皇婶一人坐着,多冷清。”他微微俯身,语气轻扬。
叶从蔚后退半步,脸上也挂着笑:“长公主府热闹非凡,怎会冷清呢?”
四公主轻哼一声:“二皇兄仔细说话,我们可不敢怠慢豫王妃。”
“没有最好,初为人妇,该是心怯的。”二皇子温声笑言。
“……”叶从蔚没法接话。
在来之前,一时忘了这人与自己曾经的那丁点交集,冷不防他冒出来,实在有点无力招架。
四公主不知前情,这会儿也看出点异常来,一时间目光来回扫视,犹疑不定。
还是长公主见到这里的情况,过来询问。
“二皇兄有礼,”她细声道:“是怎么了?”
这边是女眷待的地,他这么个大男人杵着,实在打眼。
有几家参与过选妃的夫人,这会儿已经嘀咕上了。
她们曾经送女儿进宫,当然知道到场都有谁,一个本不该在名单上的侯府姑娘,如今二皇子这么一露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趣的是叶从蔚没做成皇子妃,而是当了他们皇叔的王妃。
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这些夫人不由摆出看好戏的神情。
叶从蔚哪能容许自己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眼角一转,看到了世子妃,连忙借口过去。
二皇子被两位公主绊住脚,众目睽睽之下,没好意思往前追。
随便说了几句话收场,回到屏风另一面的男席去了。
世子妃是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之一,伸手安慰地拍拍叶从蔚手背,并不多言。
两人也不坐着喝茶了,四下看看公主府景致,转到开阔的荷塘边,才敢开口说话。
“你如今是豫王妃了,没想到二皇子还惦念着呢……”世子妃语气感慨。
谁能想到,当初她找叶从芷姐妹俩过府游园,竟惹出这许多事。
叶从蔚摇摇头:“不知他什么心思,我不敢自作多情,只求远离着才好。”
“偏偏今日王爷没来……”世子妃说到一半收了声。
王爷和她家世子爷一样爱鬼混,身为妻子心里什么滋味她最了解,何苦提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