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我笑在座的诸位,无谋短智

加入书签

湛湛长空,乱云飞度。天色微明,黑云罩地,忽的东南风起,微雨渐入瓢泼,数十骑衣甲湿透。

洛诗与军士冒雨疾行,雨露稍浅,一夜生死徘徊的高压下,诸人早已人困马乏,皆露出一股饥色。

徐天赐令军士前往沿途村落中劫掠粮食,寻觅火种。

几十人的队伍方欲埋锅造饭,后面一军约莫千余骑,眨眼赶到。

徐天赐以为是追兵,心中慌乱,手心颠颤,双箸惊落于地。打眼一看原来是吕布麾下健将宋宪与魏续二人,因听闻大营遭劫,星夜由侧翼突围,奔袭驰援。

失了孙观,徐天赐身处敌围,本就提心吊胆,有了宋宪、魏续率领的生力军加入,此时安全无虞,反而大喜过万。但徐天赐又担心宋宪一军,将追兵引来,还未及休整,徐天赐又下令军马起行。

败军行至南祁连山下,徐天赐问道,“宋将军,前面是何方地界?”

宋宪报道,“一边是南祁连山大路,一边是北祁连山山路。”徐天赐思索片刻,又问道。“走那里投北郡宿陵去更近?”宋宪答道,“祭酒,取道北祁连山路,在过葫芦峡去最便。”

徐天赐又转头问计洛诗,“眼下追兵在后,我军当择路速退,走北祁连山路,公主以为如何?”

洛诗当然知道徐天赐为何要选择山路退出,驰道虽易行军,但秦军马快,极易被追上,山路虽蜿蜒,但在直线距离上可以最快的回到梁国势力控制的范围内,若是有敌追来,也可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开的地势,阻断追袭之敌。

追兵在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洛诗也懂,对于徐天赐的建议洛诗也是点头接受。

徐天赐教大军走北祁连山山路。残军行至葫芦峡,士卒皆饥馁无力,山路崎岖陡峭,极难行走,战马亦困顿乏力。

无论徐天赐如何催促,自觉已经逃出生天的兵士,多有倒于路边,残喘歇息。

徐天赐心中无奈,只能让大军与空旷处暂时休整。

散兵游勇,败将溃卒,此时已无法约束,休整的军令刚下,马上便有有带着锣锅的伙夫开始起灶。

士卒多有从附近村落中掠得粮米,山鸡,一路丢兵卸甲,却是不忘手中肉粮,战可败,唯口腹之欲不可碍。三五一群,就着山边没有被雨淋的位置,拣干柴架炉灶,埋锅造饭,甚至有士卒割马肉烧熟而食。

众将尽皆卸下坚甲,脱去湿衣,于风高处晾晒。

战马则摘鞍野放,随它们到处觅食草根。溃军队伍散漫,无人约束,也无人有力能约束。

徐天赐坐于绿荫下,望着四下疏于备战的士卒,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仰面大笑。

洛诗闻声,眉梢紧促,缓缓问道,“适才祭酒笑赢奕麾下无谋短智,引来了大秦禁军左庶长寒粟,又折了不少人马。如今为何又笑?”

徐天赐仰头狂笑,目光俯瞰四周,而后才见他徐徐说道,“臣笑赢奕麾下诸人如莽夫,空有盖世之力,却无盖世之谋,若论智计,纵观赢奕帐下弓卒伙夫遍算,不及臣万一。”

徐天赐张狂道,“若是臣用兵时,就这个去处,也埋伏一彪军马,以逸待劳,居高临下,我等纵然脱得性命,也不免重伤矣。彼见不到此,所以臣因此发笑。”

两人正在说间。前军后军一齐惊喊,徐天赐大惊失色,不顾身旁的洛诗,自己先翻身上马。

溃军散漫,收马不及。伏兵早早在四下布置草垛,油木。此时敌阵中万千火矢齐发,点燃四下草垛,顿时火烟遍布峡谷。

黑烟滚滚,军士多陷于火海浓烟之内,被烟熏火燎而死。

山口一军摆开,敌阵打出‘何’字旗号,此人与徐天赐可是老熟人了,来人横枪立马,爆喝道,“吾乃陈国镇北都护府都统何瀚,梁贼犯我河山,某岂能让你们轻易逃离!”

何瀚骁勇,不在张辽之下,溃军众将见了何瀚,尽皆胆寒。宋宪急忙骑上无鞍战马,来战何瀚。魏续亦是纵马前来,左右夹攻。

两边军马混战做一团。徐天赐先拨马脱身,洛诗也在忠烈士卒的拼死保护中冲出战阵。何瀚将宋宪魏续二人斩杀,在想追袭,已经失去了洛诗一行人的踪影。

徐天赐带着洛诗慌不择路,迤逦奔逃。闻追兵喊杀声渐远,这才回顾带出来的士卒,此时众将多已带伤在身,摇摇欲坠。

正行时,前军斥候来禀,“公主,前面有两条路,请问公主,我们从那条路退去?”

洛诗那懂该走何处退去,她战战兢兢地走到此地,只觉得那那都有敌军,哪那都有埋伏,洛诗转头向着徐天赐求助道。

徐天赐又思索了一番,下意识问道,“那条路退回宿陵更近?”

斥候答道,“大路稍平,离宿陵却远五十余里。小路投祁连道,却近五十余里。只是地窄路险,坑坎难行。”

此时的徐天赐没着急做决定,有了前几次的埋伏他反而有了警惕,随即徐天赐让斥候先上高处观察情势。

斥候上山观望,随后回报,“小路山边有数处烟起,大路并无动静。”

徐天赐诡秘一笑,随即传令道,“前军取祁连道去,我等走小路。”

洛诗心中疑惑,为何徐天赐有大陆不走反而仍选小路而行,“祭酒,小道烽烟起处,必有军马埋伏,为何祭酒反而选这条路?”

徐天赐款款而谈,娓娓说道,“岂不闻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避虚而就实,避实而就虚。”

“赢奕麾下智计多谋,这才使我军多次陷入重围,故此,臣断定赢奕麾下谋士会使人于山僻焚野放烟,使我军不敢从这条山路走,他却伏兵于大路等着。”

“臣已料定,此乃赢奕麾下之计,若公主依臣之谏,必然不会在中他的计谋!”

洛诗心领神会,徐天赐之言倒也在理,虽然之前有不少意外,但好在有惊无险,更何况,徐天赐的智谋在梁国中也是顶尖,此时大敌当前,也由不得洛诗不去信任他。

洛诗夸奖道,“祭酒神机妙算,凡人远不可及。”

定下了退路,洛诗等人随即领着溃兵走祁连道退走。

两次造饭,还没入口,便被伏兵打断。此时洛诗麾下一干数百残兵,人人饥饿困倒,战马更是困乏不行。

焦头烂额者扶策而行,中箭着枪者勉强而走。单薄的衣甲湿透,样样不全;军械旗幡,纷纷不整。

大半都是北祁连山道上被追赶得慌忙逃窜,彼时性命要紧,只能骑光秃秃的战马,鞍辔衣甲,那还能顾上,皆抛弃于山野。正值晚秋初冬寒重之时,雨露湿衣,风高瑟瑟,其中苦楚,不堪言语。

徐天赐见斥候停马不进,急忙问道,“何故不走,你等不知追兵将至?”

斥候回报道,“祭酒大人,前面山僻路窄,又因为早晨下雨,坑堑内积水不通,淤泥阻滞马蹄,战马不能前进。”

徐天赐闻言,勃然大怒,斥骂道,“军旅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岂有泥泞不堪行之理!”

徐天赐冷冷道,“传下号令,教老弱伤重军士在后慢行,强壮者担土束柴,搬草运芦,填塞道路。”

徐天赐看了看身旁的洛诗,借故道,“公主千金之躯,吾等万要将公主救出重围,尔等即时行动,如违令者斩。”

一众军卒,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又不得不下马,就路旁砍伐草木,填塞山路。

徐天赐又担心身后敌军追袭赶来,随即又下令军中督战队引十数骑执刀在手,但见迟慢者立斩。

此时全军困顿饿乏,不堪在走,一人倒下,从众者接连倒地。

徐天赐心急如焚,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连忙喝令还能行军者,不理不顾,人马践踏而行,死者不可胜数。

被刀架在脖子上,向牛马乞行,号哭之声,沿路不绝。

徐天赐大怒道,“生死有命,哭之何用!如再哭者,立斩!”不过一校人马,三分之一落后,三分之一填了沟壑,不过三分之一跟随着徐天赐。

过了坑洼险峻处,后路稍显平坦。回顾身后只剩下两百余骑随后,纵观后队,已无一衣甲袍铠整齐之人。

徐天赐心中困恼,随之催促溃军快速行进。

众将士哭嚷道,“人有心走,马却无力在进,军师可容军马稍歇否?”

徐天赐怒目圆睁,连哄带骗道,“赶到宿陵休息未迟,宿陵官员已经备好了吃席,酒水,诸位将士,在坚持片刻!”

溃军见希望不远,肚中饥肠辘辘,感念徐天赐给他们画的大饼,又提振精神往前走出数里。

此时徐天赐又在马上扬鞭大笑。

众将士惶恐,洛诗被徐天赐突然的大笑吓得一紧手中缰绳,差点被战马抛下马背。

稳定了战马的情绪,洛诗才诧异的问道,“祭酒为何又大笑?”

徐天赐侃侃谈道,“众将士人皆言赢奕麾下谋臣足智多谋,吾此时再观之,到底还是是无能之辈。若能在此处伏一旅之师,吾等只待束手受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徐天赐话音刚落。一声鼓响,山间角鼓齐鸣,回音绕耳不绝。山峡两边五百长枪兵摆开,为首大将罗孚,提银枪,立马相迎,身边何雨一袭云锦雪衫,落座案上。

罗孚截住去路,徐天赐见了,亡魂丧胆,众将士面面相觑。

徐天赐道,“前有敌列阵相迎,后险隘无处可退,既然如此,吾等,只得决一死战!”

↑返回顶部↑

章节目录

小说相关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