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礼堂
周尔雅一直在下面打量着，听到这句话，接口说道：“三楼半的器材室原本就处在凸出的位置，这一段楼梯是为了方便后加的，与原本建筑风格不符，用的水泥也不一样。因为楼层高，间距短，每层阶梯又很狭窄，设计上的瑕疵不可避免。”
周尔雅早注意到了狭窄的阶梯宽度。
从这个角度来看，增加了白菲是失足跌落的可能性。
“确实，每层楼梯的宽度都还没有我的脚大……”韩虞走的很小心翼翼，生怕也失足掉下去。
“不过，总觉得还有点奇怪。”周尔雅摸着下巴说道。
慕容已经在门口的平台上等着韩虞，平台也挺窄小，韩虞侧身站在她旁边，跺了跺脚，伸手试图想开启器材室的木门。
门锁发出锈蚀的咔擦响声，但并没有开启。
“锁上了。”慕容说道，“出事之后，学校就将这里都封锁起来，如果不是我坚持要调查，恐怕你们都进不来这里。”
“那怎么办？”韩虞转头看着周尔雅，无可奈何。
校方真是一点儿都没打算配合，虽说同意了他们调查，但一直叮嘱各种注意事项，这会儿连器材室的钥匙都不给他们。
“我去找找相关负责人，把钥匙拿来。”慕容立刻说道。
“不着急。”
第一次查看现场本身就不需要那么细致——事实上周尔雅查看现场好像一直都不那么细致，他漫不经心观察着楼梯的间距和高度，若有所思。
“先进活动室看看吧。”
慕容听到这句话，立刻轻盈的从楼梯上走下来：“在这边。”
韩虞小心翼翼地从楼梯上下来，总有种立足不稳的感觉，让一向相信科学的他都禁不住回头看了两眼——当然，不可能有所谓鬼的存在。
剧团活动室的钥匙慕容有，她打开门锁，因为里面光线太暗，又打开灯。
等到光明弥漫室内，周尔雅才慢条斯理走进去，四面打量。
这活动室不大，但另一侧的门连接着学校的大礼堂，同时也是剧团演出的舞台位置，从这儿可以直接进入后台。
礼堂的大门在另一端，距离活动室大概还有三四十米。
“这礼堂的规模不小，可以容纳更多的学生，不过以现在女子大学的学生数量，想要填满也不容易。”
韩虞推开通往后台的小门，走上舞台向前眺望，说道。
“这里有三百个座位，周围空间还安排座椅，容纳上千人并不困难。” 慕容点点头，说道。
现在女子大学的学生总共也一百多人，招生严格，不会有突然增加的可能。
所以，这么大的学校，某些角落也总有种阳气不足，阴森森的清冷感觉。
“平时你们就在这里彩排和演出吗？”韩虞问道。
慕容点了点头：“平时剧团在这里排演，不需要到楼上的器材室去。只有灯光和道具偶然需要上去，白菲作为女主角，实在是没必要上这个楼梯。”
“我去后台看看。”韩虞对周尔雅说道，在后台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周尔雅黑眸中暗芒流转，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一切。
这就是本案最大的疑点。
白菲去那儿干嘛？
“你也看到了，白菲平时根本不会去那里，就算有什么需要也会让道具组的人去拿，甚至……会让和她一起的安林去拿。”慕容知道白菲的娇小姐性格。
虽然能在女子大学学习的人，大部分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但有钱也分等级，比如她就属于最顶尖有钱的女学生。
所以教务主任对她的要求都没法拒绝。
当然，慕容也不是恃宠而骄的人，她平日很低调好学，待人礼貌温柔，也博得大家的不少好感。
“这个待会儿再说。”
周尔雅穿过后台，从左侧的阶梯登上了舞台。
对面大门开着，有光线透进来，虽然头顶上灯光耀眼，可舞台上有些角落被帘幕挡住，还是有些阴暗。
他避开了帘幕和流苏，站在舞台的正中央，眯着眼睛向下面张望。
慕容抬头看着他，灯光正打在他那张棱角柔和却又立体分明的脸上，穿着笔挺的西服上没有一丝褶皱，俊秀高大，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白马王子。
如果一定要找出什么缺点，大概就是他的眼里和脸上，是冰冷的，凉薄的，没有任何的温度。
虽然温文尔雅，可却看不到多少深情实意。
但这却让他的气质更孤绝，让人忍不住会偷偷多看几眼那张比明星还要好看的脸。
慕容突然惊觉自己被他那独特又有韵味的容颜吸引，立刻移开眼睛，心里默默的鄙夷，这种金玉其外却满身怪癖的公子哥有什么好？
而韩虞也在盯着舞台上的周尔雅看得出神。
他真适合聚光灯打在身上，一个人站在舞台上，仿佛神祗一样带着光芒。
只是……成为神，太孤独，太寂寞了。
周尔雅身上笼罩的光芒里，是无数的孤寂和旁人所不能碰及的神秘。
韩虞只希望有一天，他身边的舞台上，能再多几个人，哪怕多一个人，也好过他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周尔雅站在上面，扫了眼礼堂。
礼堂这会儿是空着的，椅子都放在一边堆起来了，在有演出的时候，能放下几十排椅子。
因为女主角的突然死亡，学校对剧团的活动持反对态度，本来在排演的剧目也停了下来，公演更是遥遥无期。
“剧团的名单你有吗？”
周尔雅看了一会儿，问慕容。
慕容点点头：“有的，在这里。”
她从随身斜挎的书包里拿出一份名单来，脸上有几分希望：“你怀疑凶手在剧团里面？”
现在还没法搞清白菲的死因，也不能定性到底是意外或是谋杀，但周尔雅至少没有过来之后就说是“意外”，这也意味着他对自己的判断没有异议。
“如果真的是凶杀，那当然最接近的人最有嫌疑。”
周尔雅语气平静，眼神晦暗难明，说的话却不带一丝感情。
很冷酷……他在探案的时候，总是用这种抽身事外的绝情冷漠来抽丝剥茧。
虽然不被主观感情影响，保持理智是对的，但太过冷静未免令人觉得寒凉，尤其是面对鲜活生命逝去，不动一丝感情，令人觉得这个人的心很可怕。
“你说的对。”慕容不想去探究这个男人的心，她收住心思，“我也是剧团里的成员，所以，可以从我这里开始调查。”
韩虞听到这句话，愣了愣，仔细看了看慕容的表情，确定她并没有对周尔雅的调查生气，才接过她手里的名单，再次确认：“慕小姐你也是剧团的成员？”
“是的，我加入剧团已经两年多了，算是老成员了。”慕容苦笑着说道。
校园剧团——尤其是女子大学的剧团，相对来说社会关系非常单纯，她们平时接触的人相当少，因为严厉的校规，外界男生更是被隔绝在高墙之外。
白菲作为女主角，平时交往最多的就是内部人员。
韩虞翻开名单，剧团的骨干大约有七八名成员，登记的相当详细，首当其冲就是来找他们的慕容大小姐。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慕容在学校的一些详细信息，原来慕容才十九岁，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不过看上去也是那种花季少女。
一想到这样充满朝气的未来的花骨朵，要被包办婚姻嫁给一个大了她将近十岁的“老男人”，韩虞就觉得确实需要考虑。
虽然某人外形英俊帅气，可平日里死气沉沉，只爱在他的书房吃甜品，和这些鲜丽可爱的少女们相比，就像父辈一样深沉无聊……
韩虞粗粗看了看资料就递给了周尔雅，脸色有点难看：“你来看看吧。”
周尔雅接过之后，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他知道为什么韩虞神情古怪了，因为慕容原本是这个剧团的女主角，如果从凶手关系来看，慕容也有嫌疑，当然韩虞也许不会这么认为，只是单纯的为这个关系而不好开口。
毕竟韩虞是什么想法都掩盖不住的人，所以就把名单给他了。
“你以前是女主角。”周尔雅果然很冷静的开口询问。
“两年前，进入剧团之后，原本一直是女主角，后来因为白菲也加入，我就开始主要担当女配的角色。”慕容回答的也很平静，看不出什么不悦。
“唔。”周尔雅点了点头，将慕容的表格上用红笔点了点，然后折起来放在一边。
“你怀疑慕容小姐？”韩虞没想到这两个人能这么平静的一问一答，单单从性格表现上来说，还真是天生一对！
但是想像慕容是周尔雅的未婚妻，同时她也是来寻求破案的人，她要是凶手，吃饱了撑的来找他们？
“在了解真相之前，不要有任何先入为主的感觉。”周尔雅淡淡回答。
慕容也不生气，一直清澈的眼神里，反而涌起了一丝欣赏：“没错，如果只是办案，就事论事，想要调查我，我会全力配合的。”
“可是……慕容小姐来报案的，如果不是她，巡捕房和学校应该都会把它当成意外来处理……”韩虞忍不住说道。
周尔雅没有理他，只是赞赏的看了慕容一眼：“慕容小姐不介意那是最好，毕竟，不能排除有的凶手故意来报案的案例，而且也不能排除白菲小姐的家人会不会不相信巡捕房的话，执意调查下去，基于这几点，作为被抢了女主角的慕容小姐，当然也有她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