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偶遇诸葛瑾
北角的客人谈论起了进日里名声大躁的大河府,黑骑军统领蒙毅。靠在西窗变的商贾则在议论着吕布一干降秦的大将。南来的旅客却是在议论昨日星夜直道上传来的马蹄声。
两名书童,在长柜前将檄文展开,此时却有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隔一段时间,便将檄文诵读一遍。
他见赢奕一干人进了酒肆,即可朗诵了起来。
“汉自武帝而兴,国事有成,大业有望,然其后诸君不贤。历明, 殇,安,桓四帝。四世政昏,内乱频出,外患交迫,五关易手,河西尽失。幽州沃野千里,异族南侵,致生民尸殍遍野,社稷飘零。汉虽有帝国之名,却如商周,群雄割据,千王并起。
汉室衰微,僻居一隅,宗室操戈。为尊虚名,不顾黎庶于水火,万民于颠沛。国弱而民贫,诸夷寰视,欲分汉,灭汉而后快。
今有百夷趁乱而作,扰乱河山,屠城掠地,肆无忌惮。劫汉室百年之财,掳女子数十万众,夕则亵淫,旦则炙鼎烹食。百夷过处,无恶不作,使千女投江而尽,易水尸浮断流,羯夷之暴,杀人为粮。
国耻族恨莫大于此。
今之夷狄者,狼子野心,以掳掠屠戮为乐,强抢汉地为荣。今之中原,北地沧凉,衣冠南迁,夷狄遍地,汉室黎庶几欲被数屠殆尽。乾坤倒转,风云色变,草木悲戚!四海有倒悬之急,家国有漉血之怨,人有复仇之憾。中原危矣!天下危矣!汉室危矣!
秦公感念上苍有好生之德,致力图强,常思国耻,悲痛于心,国仇家恨,寄于一身,今秦公明告天下,欲使兵于幽,重建秦川。收复河山,驱除鞑虏。
但有黎庶从者,必分土地屋舍,但有士卒随者,既予斧钺坚甲,共斩夷逑。九州各方,如有道合者能出长策、奇计,而使天下恢复汉武霸业者,居高官,领国政,与本公共治秦国,分享秦国。”
“檄文遍传天下,当此子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当降圣人,驱除鞑虏,复我河山,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听着书生洋洋洒洒,诵读姚贾的迁幽州檄文,赢奕一时也有一股莫名的振奋之感。
书生道,“诸位,幽州大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秦公檄文传达诸郡,我等何不响应号里,前去投秦,在这等诸侯麾下致仕,何愁天地不平,瀚海不清?”
书生走道赢奕身边,赵云却是挡在了赢奕身前,作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待得赢奕将他叫退。这时那名书生才得以来到近前。
他上下打量了眼赢奕,然后向赢奕抱扇礼道,“这位公子端地仪表不凡,身后家将亦是威风凛凛。晚生,琅琊,诸葛瑾,还未请教?”
书生问道,“不知公子此行可也是收到了秦公檄文的学士?若是公子也要去往幽州赴会,我俩倒是顺路。”
“诸葛瑾?”赢奕心中错愕,诸葛家的雏虎他怎么会在胶东,琅琊在楚地,与幽州岂止万里之遥,他的檄文虽已经发出,但绝对不会这么快传到楚地。
赢奕没有着急回答,反而也打量起了诸葛瑾来,眼前这名儒生,年龄与他相当,只是不知,他为何会横跨万里,来到幽州地界。
“原来是诸葛兄,久仰久仰。”赢奕随口问道,“琅琊与幽州相距甚远,诸葛兄为何会来到此处?”
“我也快到了出仕年纪,诸葛家虽有家学,但也要在实践中验证学业。在此之前,便要游学八方,走遍山川万河,了解日下万物,方能学以致用,才可出山入仕。”
“原来如此。”赢奕心道,“西北荒凉,幽州又是四战之地,学子西行,倒是能在游学中增长不少对天地家国的认识。”
赢奕邀诸葛瑾同桌,两人是相见恨晚,点齐酒菜,便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从诸葛瑾与他相仿的年纪,却有着对时势万物独到的见解,赢奕也不由得为之叹服,诸葛家一门三杰,此时诸葛亮年纪尚有,他是有了先攻破诸葛瑾,在对诸葛亮徐徐图之的心思。
在与诸葛瑾的交谈中,赢奕却是得到了一个让他诧异的消息,诸葛亮,三岁便离家而去,距离今日已有六年,即便是作为兄长的诸葛瑾,也是不知道其低的去向,只是听闻其父说,诸葛亮有盖代之才,拜了一名学究天人的隐士为师。
两人正谈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也是不止。
“没想到大河府那一战,竟是如此结局。”
“周兄,你可知昨日那数千铁骑,是那方势力的麾下,听闻今日客舍诸位,都在议论其军容之严谨,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一名儒生,向着身旁带刀的游侠说道。
“我确也听到了响动,那数千铁骑经过时,我正巧在茅房如厕,初一听,只觉一阵踏踏,踏踏,极其整齐的飞马而过之声。”周姓游侠正色道。
“这直道上每日往来之人岂止万人,隔着墙,只听闻其声,原本我还以为是有十几骑人马在星夜赶路。”周姓游侠边大块吃着烤肉,边大碗喝着好酒,口中还念念有词。
“可那踏踏,踏踏的铁骑之声整整响了盏茶的工夫。我便觉不对。随后出门前去查看。”
“陈兄你猜我出门看到了什么?”周姓游侠顿了顿,而后跟儒生打起了个哑谜。
“昨夜我睡得迷糊倒是有所耳闻,却没有亲眼看见客舍外的响动。”儒生疑惑道。
“千余重甲骑兵,每骑右手持戟,左腰别弯刀,背负五牛之力的铁胎弓,箭壶里装二十支符文箭。玄甲连人带马,覆盖得滴水不漏。而那玄甲之后左右更挂上强弩,在别了二十支弩箭。那千余重骑后,还有千余轻骑,也是装备精良。”
儒生若有所思的遐想片刻,方才惊叹到,“这等精锐士卒,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即便是士卒,也得有四境的修为吧,不然,可无法携带如此重装。”
周姓游侠也猜测道,“在这西北贫瘠之地,能装备如此精良,兵卒实力皆有四境的武装,我料想应该是秦公麾下先锋。幽州战事将起,只是这两千余骑,进入幽州大地,也许还未搅动风云,便已石沉大海。”
“不过夜色之下,我确是无法分清是那方势力,想我们胶东郡内,应该没有那方势力,能拿出装备如此精良,而且以四境武者为士卒的军队吧?若不是秦公麾下中洲国都之兵,又是何处之兵?”
儒生却有自己的见解,反而分析了起来,“我看不然,大军调动,怎么可能没有消息,也许是晋国的精锐北上也不一定。比较幽州,在名义上还是属于晋国,派兵前来,未必不是想秦公与异族交战正酣,而晋国从中渔利。
“只要这只军队是派往幽州镇守,管他是那方势力,多一个人,这幽州大地便是多了份保障,那些张牙舞爪的异族,若不是仗着人多势众,兵甲齐备,加上各国无能,我幽州黎庶岂会遭受外辱。”
周姓游侠思虑了片刻,反而心生向往,“也陈兄所言极是,我也是极为看好那位秦公。五千对上五万上梁精锐,都能轻易取胜,我幽州大地,有救了。”
“我也看好这方势力,不但有勇,更具以谋略。周某若是有机会,倒是愿意从军效力。”
两人围桌而论,一边却传来不一样的声音。来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这客舍内却是能听得分明。赢奕此时也能清楚听到,那来人正在诋毁他的声名。
只见儒生如此道,“诸位可是不知道,丽水城,青田县各方大儒宿老,都在抨击这位立国为秦的新主。”
一人迎合道,“从青田县流传出来的消息自然不错,传闻所说,这大秦新主,起兵造反,扰乱朝纲,饕餮放横,伤化虐民,凡赢奕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尸堆如山,饿殍千里。民不聊生,山河崩塌,是为妖魔之人。”
与那儒生同行者,也跟风出言诋毁赢奕,“他们的主公我倒是有所耳闻,十六岁的年纪,生得浓眉大眼,身高九尺,听说每日四餐必以人肉为食,凶狠异常,而那数万降卒,皆是他圈养的腹中口食。”
所谓人言可畏,赢奕只是取得一城的统治,这大河府境内倒是没有流言蜚语,反而出了北镇,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却是满天飞。到处都有散布他流言口舌之人,诋毁他声名之辈比比皆是。
此时突一听到,赢奕心中却没想把眼前议论之人作何。反而身旁的桐梧卫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欲要前往砍杀这群满嘴恶臭的儒生。
“散布秦公谣言该杀。”
“赵力,把刀放回去。”赢奕急忙伸手去拦,“你若将他们杀死,岂不是坐实了秦公的罪名。”
赢奕倒是镇定自若,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此事蹊跷,绝非空穴来风以讹传讹这般简单。背后自然有高人在操作惑民。
稍加思考一番,赢奕便想到了对策。既然其他人可以买通儒生,让流言传遍千里,那自己也同样可以花钱,买出这幕后的主谋,然后让这群儒生,歌颂自己的功德。
他向着赵力耳语一阵,而后又说道,“赵统领,你去到他们桌前,以百金悬赏,问出让他们传谣之人是谁!”
赵力不知所以,却是按照赢奕的吩咐走到了散布谣言的那一桌旁。
诸葛瑾心中不忿,听着四下诋毁赢奕的声音,他言辞中也微有怒意,“这几位公子,可是偏听则信,若是饿殍千里,百姓民不聊生,你们是亲眼所见,还是三人成虎?秦公何等慷慨之士,为幽州百姓,亲赴险地,直面敌寇,本是功在幽州,利在天下的好事。”
“来往商队士族中不乏刚由大河府内出来的。他们便可证明大河府城之繁华,绝非诸位口中所说。”
“尔等岂可诋毁这把圣人?”
所谓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公道只在人心,有散布谣言者,只有匡扶正义之士,“某便是大河府罗家府卫,但某却只知新主仁厚,御下严明,士卒从不扰民,而府城之安全,足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秦公高义,为了幽州千万黎庶,甘愿驻守于荒凉,御敌于山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