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不是一个怂人!
赢奕的那三剑闻之惊悚,凭着最后一剑的风采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般震撼的摧山毁岳的实力却是白衣剑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他的那一剑甚至远比白衣剑客见过的所有强者加在一起还要强。白衣剑客可是一州府中城主家中的少爷,论见过强者的数量更是如同过江之鲭,不计其数。
可赢奕那外放的剑意以及那剑意所化的重洋,都在印证着此人的强大,七境的宗师他也见过不少,也许七境宗师酝酿之下也可以造成如此恐怖的破坏力,但绝对不会如赢奕表现的这般轻松。
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九境剑圣弹指之间,灰飞烟灭,才可与之相提并论。
“公子,我等是追还是不追,若我是风啸那家伙看见刚刚的情景,估计也会被吓破胆,必然不会拦截那名疑似剑宗的剑客。”
白衣剑客没有答话,而身边的死士却已经追问了数次。
似乎是被追问得有些不耐烦,只见白衣剑客身前剑光一闪。
一枚大好头颅滚落,正是那还在张口说话的死士。
喋喋不休的死士从说话到身首分离,于电光火石之间。
至死他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如何得罪了自家公子的。
白衣少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发现了赢奕的行为异常所露出的端倪,何雨霏作为护卫将军,不可能抛弃队伍离开,而赢奕既然有着强绝的实力,也没必要在发现他们隐藏行迹后如此干脆的离开。
思考至此,张涛又如何察觉不出其中的异样,“倒是逃得干脆,我就说,如此年纪十六岁,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人物九境剑圣?恐怕那小子身上拥有剑道秘宝的可能性反而大点。”
白衣剑客将出窍的长剑收入窍中。此时何雨霏逃脱,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出现了不可控的因素,本就一肚子怒火没地撒,随从死士尽然还敢不断催促他行事,张涛如何能忍得,翻手之间,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队伍中被簇拥着的白衣剑客本就性情乖戾,行事阴狠。赢奕被此子惦记上了,自是不好逃脱生天。在这陈国北镇九府之地,张涛也是有着赫赫凶名的。作为江阴府府主次子,从小娇生惯养,深受府主喜爱。麾下仆从在他麾下更是战战兢兢。稍有违逆,轻则打骂鞭笞,重则杀人喂狗。
在他的世界之中,生命就如同草芥,有时甚至不如他养的一条狗。
弱肉强食的原始法则早已经深刻进他的骨髓之中,张涛这一身唯敬重两人,其一为他杀不了的人,其二为能杀他的人。
其他人等则被他视为蚍蜉,可肆意屠戮。即便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侍从说要打杀,就没有让其生还的可能。
“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宝,尽然能让地煞境大剑师发挥出九境剑圣的力量,若是让我夺得此物,未来在家族内必然会有更多的话语权。”张涛这般想着,而后却是连眼都没眨一下,又看向了身旁另外一名随从。
此时那名侍从却是瑟瑟发抖,一直垂着头,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与自家公子相视,此时的张涛积威已久。即便是家族死士,面对他,都有种天然的恐惧,生怕一不小心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摄于主上的凶残,随从哆嗦着身体,惶恐的躬身在旁,大气都不敢喘。而他手中的武器也有些拿捏不住了。
等了许久,感觉到头颅还在自己的脖子上挂着,这才稍微心安了下来。
张涛这时却是冷漠道,“元二,此地之人一个不留,做得干净点。”
“遵命。”
人群突然的发生了骚乱,惨叫声不绝于耳。
剑客一行约莫五十余人,各个都是破了三境的武道好手,出手之间,剑冷光寒。
本就经历过一场绝望之战的士卒与商贾庶人,此时又那里是这群恶鬼的对手,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惨遭屠灭。
留下三十余名好手一齐收拾残局。基本上一剑一枪一刀砍,便有数条性命成为亡魂。
平民和高阶武者的差距,就好比一名屠夫拿着机枪对人群扫射一般,逃过一劫的人群,此时再难逃一劫,生死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此间事了,留下几人清理尸体,白衣剑客也带着其余人,乘着夜色往山谷深处追去。
赢奕搂着何雨夺路狂奔,也不管朝着那个方向,一连奔袭数十里,自以为将身后的尾巴甩掉,他才肯将速度减缓。
“狼群来袭之时,我已经让人释放出飞隼传信。只有坚守到天亮,府城必然会派军来救。现在可好,我们两人身负重伤,此时又和队伍失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何雨躲在赢奕的怀里有些怨艾的低喃着。
赢奕强撑着心神,没有答话,虽然逃出了伏击圈,并不代表他们此时是安全的,敌人既已布下天罗地网,怎么会如此轻易作罢。
何雨继续自问道。“你的修为这么强,即便闯入这山脉深处也无所谓了,以妖兽的智商轻易不会得罪一名宗师级高手。”
何雨抬头看着赢奕问道,“如果遇见了妖兽,你也会保护我的,对吗?”
她又那里知道,赢奕也是强弩之末,现在的他比何雨更需要人保护。
何雨对他的期待愈盛,而赢奕身上的担子则越沉,为了让女孩心安,赢奕也只能继续佯装强悍。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赢奕没敢往深了问,只是旁敲侧击了起来。
虽然两人认识不久,但是何雨的耿直和一根筋,他已经领教过了。若此时告诉她,商队之中藏匿有大量杀手,保不住她要哭闹着回去拯救她的黎民百姓。
赢奕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将她带出来,又怎么会再次让她犯险。这种没经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妹子,行事全凭义愤,完全不考虑后果和厉害关系。
最起码她就不明白什么叫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亦有轻于鸿毛。在赢奕看来,与其她陪着那数千人一起死,还不如保留一颗希望的种子,在未来将凶手绳之以法。
两个经历苦战的人,也算曾经生死与共,此时亦是无话不谈。
“你说的得罪人,是敌人还是政见不合的同僚?”何雨倒是被赢奕问糊涂了。
她经年领军在外,保境安民,若说敌人,那流寇山贼自己也砍杀了些,至于政敌,她父亲为大河府府主又监镇北都护府都督一职。在这北镇九府之地,以权职论,便是最高的军政长官,一方霸主,又有谁能称得上是她父亲的政敌?
何雨没有说出自己的背后庞大的势力,只是下意识的答道,“流寇山贼算吗?”
赢奕没有着急回答她,杀手,兽群的袭击,关键的信息太少了,他也无法串连出这其中的联系。
“咳,咳,咳。”此时赢奕的体内气血翻滚,又一口老血喷出,那温热的鲜血,却是撒在了何雨的脸庞上。
何雨随即也打了个哆嗦,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一直以来赢奕都在强装镇定,凭借着坚韧的意志力撑着他那虚弱的病体。
见赢奕只顾着赶路,却不答话,女孩也硬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继续说道,“我们回去吧,队伍里有医官有食物,我知道你也受了很重的伤。”
“顾顾告诉过我,她救下你的时候,你的气海雪山已碎。”
说道此处,她的声音里除了哽咽,还有些慌张,“你刚才催动剑气的时候是不是使用了燃烧自己生命的秘技!”
“以生命为代价,激发那般恐怖的剑意,你是不要性命了吗?”
此时的何雨除了内疚,更是惊慌失措,她不知道怎么帮助赢奕,一个气海雪山都奔溃的人,使用那么强大的剑气,那得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
何雨连连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让你涉险的,你没有任何理由陪我御敌,为我受伤。”
“代价?不懂,也不想懂。”赢奕平淡道。
“我只知道刚刚那样的情况,我不出手,所有人都要死。”
“而我出手了,你和我都活了下来,起码现在我们活下来了。”
赢奕本来还想在何雨面前卖弄格调,此时女人梨花带雨的哭腔,反倒让他收起了炫耀之心。赢奕托起何雨的手安慰道,“伤势并不重要,能活下来离开那个地方,我们就已经赢了。”
何雨的眉目中含着泪,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有一个男人甘愿为她赴死,“你我非亲非故,而你却保护了我们所有人。”
“你救我于漠上,我报你于苍山。”
赢奕的话也不多,他此时太虚弱了,虚弱的连话都不想在多说一句,他能感觉只要自己闭上眼,便能沉沉睡去,或者就此再也无法醒过来,或者在沉睡的时间里,被人削去了项上人头。
后面的那群杀手一定会追上来,而此时两人并没有脱离险境,赢奕必须坚持着,继续移动,直至能彻底甩开那群杀手。
赢奕强忍着阵痛道,“除此之外,还想告诉你,这就是我秦人的风骨,这便是我秦人的气概。”
“我不是个怂人。”
“你只想告诉我这些吗。”何雨低喃着,内心更是在劫后余生与失落中挣扎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曾在她眼里只是个孩子的男人身形便得无比伟岸,而那曾经轻薄了她的登徒子也早已被她抛到了脑后。此时能感觉到英雄身上的余温,连身上的疼痛感都消减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