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把酒相谈
杜衡眉心不由蹙了蹙，沉肃道，“世子该知道，当初回到彷徿城，若再想离开，实属不易之事。杜衡虽然放不下苏梦，可世子在杜衡心中定然更重，世子在哪，杜衡就在哪。”
说不动容是假的，难得的，顾崇青只觉心中一阵暖流，他温和笑了，打趣道，“人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这话若是被苏梦听到，可真是最深刻的诠释，想来，她能将你揍得断了手足。”
杜衡刚刚沉重起来的心思，登时被他这话逗得无言以对，面皮抽了抽，轻轻白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世子就不要开玩笑了，世子如今是心中有了昭华殿下，当日的事情才略有转机，若不然恐怕情景不堪想象。”，说着，杜衡长长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造化弄人啊，属下看，昭华殿下说不定真是万朝的命脉，当初阴差阳错救了世子的命，结下这段因果，又奇妙的成了万朝帝姬，所以一切才能息事宁人。”
顾崇青对此只是淡淡一笑，想起当日他从黑暗中醒来，迎着柔光仿若菩萨一般印入他眼中的容颜，不由心头柔软。
“也该是未语救了我，也该她是荀帝的女儿。”
“谁说不是。”，酒一下肚，杜衡的嘴皮子也打开了，“当初便清楚荀帝对世子心存忌讳，可那样的情景不回彷徿城又能如何？总不能叫世子走在西南那荒山野岭地，那会儿侯爷四处求医都救不回世子，咱们都以为就这样凶多吉少了，属下当时就想，若是世子走了，那属下就与侯爷说明原委与猜测，冒着大不韪也要跟荀帝讨个说法。可偏偏未语姑娘就来了，不止救了世子，还成了荀帝遗失多年的帝姬，说到底，一切都是命数。”
顾崇青听完，薄唇扯了扯，静静呢喃一句，“命数...是啊，命数。”
听他话里有话，杜衡端着酒壶的手一顿，伸过去为他添杯，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他，“世子还没说，今日是怎么回事，突然想到来喝酒。”，竟然还说起他和苏梦的事，一定是和昭华殿下有关系。
“你还记得胤风么。”，顾崇青这次也不沉默，径自问出口，便仰头饮尽杯中酒。
杜衡听了这个名字一时间有些脑子空洞，皱着眉也想不起来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
于是一边重新为他倒酒，一边开玩笑道，“凤胤属下倒是知道，不是金野的四皇子吗？至于这胤风是谁，世子不是喝多了，名字都记错了吧？”
顾崇青淡淡看了他一眼，忽视他一脸的嬉笑，冷声道，“没错，就是凤胤，胤风就是凤胤。”
杜衡还是没反应过来，以为顾崇青几杯酒就晕了，呵呵笑他，“世子不过一年不喝，酒量果真退步如此多了？那金野四皇子怎么了？”
顾崇青对他的傻气有些无奈，他还是头一次知道，杜衡的脑子如此不记事。
“胤风，未语在渝头弯失踪的那个未婚夫婿，他就是凤胤。”
这话一落，杜衡的笑声戛然而止，怔怔瞧着他眨了眨眼，“世子怎么想起这个人，又是如何知道他就是金野四皇子凤胤的？”
他的问题问完，还没等顾崇青回答，便觉得心头升起一些不安。
顾崇青淡淡勾唇，“是未语亲口说的。”
昭华殿下亲口所说，杜衡狭长的桃花眼猛的瞪圆，站起身吃惊道，“昭华殿下想起来了？！”
顾崇青淡淡点头，随即便看到杜衡一脸紧张的凑过来。
“怎么会，属下当初问过许多大夫，这记忆一旦失了，过个数月还想不起来，多半就是想不起来了。”
顾崇青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这模样，倒是比我还着急。”
杜衡拍着手着急道，“这个时候就别开这种玩笑了我的世子爷，如今怎么办，那凤胤明显是对昭华殿下念念不忘，如今他就在东北关，若是叫他们两个见了面，那还了得？您这万年冰心终于化了，属下可不想看到再冻结！”
他过去总以为依照自家世子这对女人看都不看的秉性，怕是要孤独终生了，可昭华殿下偏偏就出现了，这朵解语花，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旁人抢了去。
“我说世子怎么方才问我苏梦若是嫁给别人会怎么样。”，杜衡一脸恍悟，随即严肃的看着顾崇青，“束手就擒可不是世子的作风，世子看中的东西什么时候能让旁人惦记了！”
顾崇青闻言愣了愣，心中突然明镜一般敞亮了。
见他如此，杜衡赶忙再接再厉，“那凤胤再如何，如今也是金野的皇子，以后还可能是金野的下一代大君，昭华殿下身为万朝帝姬，如今两国开战，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走不到一起了，再说，如今与殿下情投意合的人是世子您，那凤胤都是陈年往事了，就算殿下想起来，又能如何？”
这一夜，在杜衡坚持不懈的鼓励下很快便过去了，三更里二人相携离开酒楼，返回客栈。
杜衡喝的晕晕乎乎，径直回自己的房间关门睡觉。
顾崇青却停在了未语的门外，透过镂空的门上窗纸，可看到里头隐隐的人影，这么晚，未语竟然还醒着。
犹豫了片刻，他抬手欲叩门，然而门扉却在手触碰下便幽幽开了。
未语正披着大裘坐在窗边，闻声回头看向门边，晕黄的灯烛下未语素容柔和静美，乌丝泄了满身，头上缠着的白纱衬得她楚楚动人。
顾崇青站在门外没动，静静望着她，未语笑了笑低柔开口，“我去寻你，你不在屋内，这么晚，去哪里了？”
顾崇青闻言怔愣，犹豫着跨进门，缓缓踱步靠近她，低声询问，“你这么晚坐在这儿，是在等我？”
说着话已经步到未语身边，倾身挨着她坐下。
未语往右让了让，给他挪出位置，二人并肩坐着，离得近了未语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烛光下晶莹的月眸清澈宁静，“喝酒了？”
顾崇青垂目，轻轻握住她身侧一缕青丝，低低‘嗯’了一声。
未语抿唇，素手置于膝头，声线清柔，“崇青，日后不要这样晚在外头逗留，是有杜衡跟着，若是你自己一个人呢。”
顾崇青闻言笑了，“你不知，他比我喝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