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扳机
“怎么称呼你？”刚落座，王速便问道。
肥胖男子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块手帕抹了抹额头，答道：“叫我伊万就行了。”
“OK，伊万。”王速翘起了二郎腿，翻看着乔纳森给他的那叠燃料销售记录，“前两个月，也就是5月份，这附近发生了动物瘟疫之类的事件么？”
伊万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什…什么？瘟疫？？没听说。”
王速笑道：“那就见了鬼了。你这里近两年每个月的焚化炉燃料消耗量基本都在8至10桶左右，可为什么今年5月份用了38桶？这附近的家庭宠物集体死亡了？”
“稍…稍等，天气太热了，我开一下空调。”伊万满头大汗的在杂乱的桌上翻找着空调遥控器。
“不急…慢慢找。”王速扬起了嘴角。
他明白，眼前这个死胖子此时的脑袋中肯定在飞速运转着，他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以便酝酿出一个瞎话来应付自己。
“找到了哈……”伊万手忙脚乱的翻出了一个遥控器，对着空调按了一下。
“谢谢，这样凉快多了。”王速冷笑着说道，“现在不热了，可以回答了？”
伊万盯着手中的遥控器说道：“是这样的，5月份的时候我这里的焚化炉出了故障，控制燃料的喷头损坏了，喷洒燃料的速度翻了几倍。可那时候又有好几位客户已经预约了业务，不方便停下来维修，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以高成本的代价完成这几单生意后才维修的。”
这时卡洛琳插话道：“这也可以有预约业务？？怎么，你的客户们都知道自己的宠物哪一天会死？”
伊万解释道：“这很正常。有很多家庭的宠物死亡后我们都会提供冷藏服务，因为我们还要后续提供宠物的葬礼、墓地之类的服务，这需要时间去准备。所以一般都会预约焚化时间，确保在焚化后能立即举行宠物的葬礼仪式。”
“哦。”王速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声，“两台焚化炉同时坏了？”
“呵…呵呵呵……”伊万满脸的尬笑，摊开了双手，“事情就有这么巧，真是没办法。”
王速面无表情的说道：“据我所知，遗体焚化炉不是常见设备，所以维修和维护基本都是生产厂家派人处理的，对么？”
伊万愣了愣，缓缓点头：“对…对，确实是这样。”
王速伸出了手：“把厂家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当你面联系厂家验证一下你刚才所说的话。”
“这……好吧。”伊万硬着头皮拿出一本名片夹，装模作样的翻找着。
王速笑道：“没关系，如果你一时忘记了联系方式，FBI也可以在10分钟内查到的。”
说完王速对乔纳森点了点头：“去焚化车间看下焚化炉的品牌，查一下生产厂家的联系方式。”
乔纳森大笑着站起了身，指着伊万说道：“查个屁！！你看这死胖子一脸的心虚样，不用想了，他在撒谎。”
“啪嗒。”
伊万手中的名片夹掉落在桌面，张嘴呆望着乔纳森，不知所措。
“嘿伙计，别慌。”乔纳森狞笑着走到伊万身前，重重的拍向了他的肩膀，把伊万吓的一颤，“我跟你介绍一下我们FBI的办事风格好不好？”
伊万只能点头。
乔纳森坐在了办公桌上俯视着身前的伊万，以轻松的口吻说道：“是这样的，我们FBI的办案风格你可能不太懂，我们不像县警或者城市警察那样，一切规规矩矩的照章办事……嗯…怎么说呢，我们倒是有些像街头的帮派，为了达到目的也是可以谈判的……”
说着乔纳森自顾自的大笑了几声，肆无忌惮的拍着伊万的脑袋：“对对对，我们是可以谈判的，就是可以交易的意思……懂了没？”
“懂…懂……”伊万缩着脑袋一动不敢动。
“OK，这样我们的交流就轻松的多了嘛！！”乔纳森双手搭在伊万的肩膀上，弯下腰去凑近他的脸，二人的鼻尖几乎相碰，威胁意味极浓，“不如我们现在友好的重新开始，如何？现在那位先生会重新问你话，如果你再有一句谎话，我发誓会让你这张肥脸变成真的猪头，OK？”
伊万满脸淌汗，猛点头。
“很好。”乔纳森拍了拍伊万的肥脸，跳下了桌子坐回到王速的身旁，对王速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就是FBI的风格。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他们在办案过程中违反相关条例和操作规范是家常便饭，甚至会真的以极端的手段刑讯逼供嫌疑人。
他们追求的，只是结果。投诉不投诉的、赔不赔偿的问题，一概秋后再算。
这时王速点了根烟，眯着眼问道：“说吧，说说5月份用了38桶燃料的事吧。”
只见伊万大口喘着粗气直愣愣的盯着桌面，双拳紧握，似乎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那我换个问法。”王速弹了弹烟灰，“5月份所消耗的那38桶燃料中，除了正常的焚烧动物遗体，还烧了些什么？”
这时乔纳森趁热打铁：“你放心，你所说的信息我们会保密，不会透露给任何人。而且我们问完了就走，你该干嘛就干嘛。如果你还担心的话，我们FBI也可以给你提供保护。”
“砰！”
伊万突然重重的捶向桌面，牙关紧咬：“还烧了人！！”
此话一出，王速与乔纳森的嘴角同时扬起了起来。
推测方向果然对了！！
乔纳森轻捶了王速一拳，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而默立于一旁的卡洛琳则对王速投去了不可思议的目光，虽然她早就已经被王速给震惊多次了。
这时王速耸了耸肩膀，对伊万点了点手指：“往下接着说吧，我想我不用再提问了吧？”
伊万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好…我说……”
原来，伊万有个远房表弟，绰号叫“扳机”，是迈阿密市自由城区的一个帮派分子。
扳机为人心狠手辣，手下追随者众多，只要能赚钱，不管多脏多黑的活儿他都干，颇得一些有权势大佬的欣赏。
5月初的时候扳机找到了伊万，说这里有13具尸体需要处理，处理费用每具3000美元，一共39000美元。
伊万一来被价格打动了，二来他也不是很敢拒绝这个狠起来连自己亲爸都敢捅的表弟，便答应了，并且提前准备好了燃料。
于是在一天深夜扳机开着一辆厢式货车进了院子，在他亲自监督下，伊万指示着几名员工把尸体一具接一具的焚烧了。
当然了，那几名员工也是有封口费的，每人给了2000美元。
听到这里王速问道：“这些遗体的身份是谁？”
伊万哭丧着脸摆头：“我哪里会知道，我也不敢去瞎问。我只按照扳机的要求焚烧了他们，其他我一概不知。”
“嗯嗯嗯…”王速摸着下巴连连点头，“那这13具遗体焚烧后的碎骨是谁去丢弃的？”
伊万答道：“是扳机！不…严格的来说我不是很确定，因为碎骨用垃圾袋装好后扳机直接带走了，是不是他亲手丢弃的我就不知道了。”
“扳机曾经做过棕榈树修剪工？？或者…你们这里有人做过？”
“你怎么会知道？”伊万大惊，“你们……你们早就暗地里调查过我们？”
王速笑道：“因为垃圾袋的口子是用爬树鞋上的固定带绑扎的，所以我问问。”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FBI……”伊万不断点头，“对，我们这里有一名刚来不久的员工确实做过棕榈树修剪工，那天装好碎骨片后一时找不到带子，于是那名员工便从自己的车上拿了两根过来，扳机就是用那两根带子绑扎垃圾袋口的。”
那两根带子的出处终于有了结论，果然如王速推测那样。乔纳森连连摇头笑着，以此表达对王速那惊人推测能力的无奈和折服。
思索片刻后，王速又问道：“那这些遗体的死状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说是否有肢体残缺、刀伤或是枪伤之类的？”
伊万依然摆头：“这些尸体送来时都被层层保鲜膜给包裹着，根本看不到他们的真面目，扳机当时让我别管那么多，而且特别警告我们不能揭开保鲜膜，就这样直接塞进焚化炉烧了就是了。”
顿了顿，伊万又补充道：“我记得……那些尸体摸上去是很硬很冰的，我想，他们都是被冷冻过的。”
“被冰冻过的么？？”王速若有所思，自言自语着，“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在被害后就立即被送来焚烧的，还经历了冷藏这个过程……那这是不是意味着这13个人不一定是同时被杀害的？”
“我同意你的推测。”乔纳森点头道。
这时伊万仰面长长的吁了口气：“警官们，我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你…你们知道的，我是真心想和你们做交易的……请放过我，我只是在扳机的强求下烧了尸体而已，我可没杀人……”
“那个扳机，在哪里可以找到他？”王速冷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