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师门反目
那鸽子倒是灵性,乖巧地进了屋子,就安安静静地呆在地上,也没有闹出大的动静。
靖王一边回身,一边缓缓拆开那一小封信。
其实没拆开之前,他便猜的出八九成,应当是宰相小女儿的信,因为这个时候只有她在北环,又懂得如何召唤战鸽。
信的内容,便是淡晴宣写下的那,简简单单一句话。
一目了然。
靖王看过后,心里倒是一沉。
刚看完信,这敲门声倒是想起了。
靖王慌慌张张地把那信塞到了桌子底下。
“何人?”他开口问道。
“廖公子。”廖銮在外面轻声说道。
他是嫌屋子里实在是闷得慌,把林醉柳哄睡着以后,便出来随便转转,没曾想刚好撞见这靖王的屋子里灯还亮着。
他知道若是次日有要事,这前一夜,君王都是不召见妃子们侍寝的。
那现在,倒是他进去好好问问披风的好机会了。
“夜这么深,王爷不陪着美人儿,这么有这雅致,到本王房里来了?”靖王收起了方才的慌乱,问到。
“总有一些事情,扰的人失眠,靖王身在这个位置,想必比我要明白的多吧。”廖銮苦笑。
一多半自然是因为孟郊尘的事儿,一小半,却是因为今夜的欲望无从发泄……
“进来吧。”靖王干笑了几声,把廖銮邀请进房。
“靖王可是还记得,那时蛊毒一事之后,曾亲自赠与我的披风?”廖銮坐下,便直入正题。
他可真怕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毕竟是在靖王殿,靖王说有事,那就有事了。
南疆不比北环,靖王也是个凡事都尽量喜欢亲力亲为的君王。
“当然记得,怎么,那东西,王爷不满意?”
靖王很是意外,廖銮大半夜来找自己,就是为了问这个?
“哪里的话,很是满意,不过是有些疑惑,那披风,除了疗伤,修养元神,安定气血,可是还有背的什么功效?”廖銮笑了笑,问到。
靖王听完后,心一沉。
廖銮怎么会这样问,自己明明提都没有提过……
再想起来方才淡晴宣的信,靖王心里,更是不安了。
“靖王?”廖銮看见靖王神色有些不对劲儿,问到。
“夜深了,这披风的事情,本王也不大清楚,待明日本王问清楚了,再给王爷答复。”靖王随意搪塞几句,便把廖銮给打发走了。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
“你在干嘛?”仓杰看见靖王在御膳房,好奇心驱使他走了进去。
靖王一哆嗦,手里的药都差点掉在了地下。
该死,安排人清理完了下人,倒是忘记了自己的身边人了。
虽说靖王看似不着痕迹地把手里的药给火速藏进了袖子了,但是仓杰还是看出了些端倪。
“靖王?”他又出声喊道。
“本王不过是来看看,这百花宴开宴大会的糕点准备的如何,南疆如此盛大的宴,可不敢有半点差池。”
靖王的表情,看不出来有是丝毫的波动在,他看着仓杰,不紧不慢地说道。
仓杰一时也无法反驳。
亲力亲为,听起来到是一件好事,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便是了,靖王还是莫要过于操劳呀。”仓杰笑嘻嘻地说着。
不过他心里还是怀疑,方才靖王一闪而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边,仓青留下来之后,只觉得这心里,很是不自在。
他本就不欠铭玄什么的。
他与铭玄,原本是同一师门下,都是师傅最得意的两位门生……
师傅也是隐世的高人,慢慢地带着,其余弟子都安排完了,这手上,倒是故意只剩下了铭玄和仓青,他喜欢这两个孩子,准备收为亲传弟子。
那时仓青和铭玄两个人开心坏了,暗暗约定好,要一起努力,成为这南疆顶尖的医师。
直到那日,师傅说要带着两人去山中修炼三年,与世隔绝。
铭玄爽快地应下来了,仓青听见这个消息,眸子一沉。
接下来的几日,仓青变得很是沉默,话也很少。
到了要进山的那日,仓青留下了封简短的书信,便离开了。
他怕当着师傅和铭玄的面,那些离别的话,说不出口,狠不下心,可他,不得不离开。
铭玄一直以为,是仓青放弃了心中的梦想,弃道而行。
从那一天起,铭玄便打从心底,看不起仓青。
但是铭玄不知道的是,那时候的仓青,已经走投无路了,困顿的生活支撑不了仓青跟着师傅进山修行三年。
可这些,在那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龄,仓青是不愿意直接说出来的。
在他眼里,很多事情,不去说理由,反倒轻松一些。
他必须,早早地撑起自己的小药铺,早早地开始赚银子。
虽然仓青的学技路戛然而止,幸而他自己钻研好学,闲暇时便看些书籍,倒也在日益增进,撑得起那铺子。
这几年,也是越做越大了。
还记得当时铭玄知道仓青要离开的时候,很是愤怒,说仓青不配做一名药师。
谁又曾想过,今日又是以这种身份想见,铭玄心里,自然不舒服了。
他看不起仓青。
在他眼里,此时的仓青,就只是混了个北环王爷身边的红人,还妄想着能进去百毒宴!
这百毒宴是个什么地方啊,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了这么多年,才进的来。
仓青就这样平平无奇地冒了出来?
铭玄心里不忿,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
“既然如此生我的气,不见便是了,你我都落得心里清净。”仓青看着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的铭玄,只觉得浑身被他犀利的目光盯得不自在。
“仓青啊,你知道当年,师傅有多心痛吗?”铭玄开口,依旧是极其傲慢的语气,却是掺杂了一丝丝实实在在的悲痛。
听见师傅二字,仓青手上煎药的动作忽然就顿住。
但是他没有抬头,只是顿了顿,便继续着将往底下加柴火。
上面是早就放上去的几味中药,遇了热,那中草药特有的淡淡清香倒是飘了出来,晃晃悠悠地钻进了两人的鼻孔里。
南疆和南诏,此时都是炎热干燥的天气,仓青便寻思熬一些凉药备着。
草药的特有清香实在是泌人心脾,不过是太不合时宜罢了。
“你知道……师傅走的那日,还喃喃着说想要见你。”
铭玄见仓青不为所动,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当年进了山,师傅还时不时地念叨起仓青,而后也只能叹声气,说上一句,可惜。
铭玄知道,师傅对仓青,不仅仅是可惜,更多的也是师徒之情下面的在乎和想念啊。
那时候他很心疼师傅,却又不会说太多安慰的话,只能自己努力,将师傅传授的医术学的更扎实更精尖,好让师傅能觉得开心一点。
“对不起。”
饶是铁石心肠,也听不得铭玄这句话了。
仓青抬头,对上铭玄那复杂又冷漠的目光,沉默了一会,吐出来这三个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对不起什么,大概,听见师傅难受,心里堵得慌。
真想当面跟师傅道个歉啊。
“晚了,你可真有能耐,当初走的洒洒脱脱,今日,怎么又回到这圈子里来了,还想往高处挤?”铭玄想也不想地直接开始挖苦仓青。
“没有想过往高处挤,只自己研究罢了,这次的百毒宴,也不过是一场意外,靖王慷慨,受宠若惊。”
仓青淡淡地开口。
他所说的倒是没有半点谎话,这次被莫名邀请来南疆的百毒宴,本就不是在计划之内的,若是没有这百毒宴,说不定几人早已经在南诏安顿好,计划着下一步的打算了。
“是百花宴。百毒宴这个名字,你仓青不配叫。”铭玄冷冷地说。
总之,就是仓青说什么,他都觉得不顺眼,觉得膈应罢了。
“何必留着我在这宅子里气你。”仓青轻笑了一声,说道。
是啊,互相折磨,何必呢?
说到底他们师徒三人之间,还是铭玄放不下罢了。
“赶着去奉承那北环来的小王爷?”铭玄眯起了眼睛,嘲讽地说着。
铭玄也只是嘴硬,留下仓青,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铭玄想看看,这么几年过去了,仓青是真的一直在做一名医师,还是说,只是打着医师的幌子,早已经放弃求学的心了。
他虽然看不起仓青,但心里,还是无比希望是前者。
那样的话,想必师傅在天之灵若是看见了,也会觉得有所慰藉吧。
“你还懂得这些?”铭玄瞥见仓青加进去一味药之前,把那药的表皮轻轻剐蹭下来了一层。
铭玄也是闲的没事,看着仓青一直不停的忙活,自己就站在旁边一个劲儿地挖苦讽刺。
不过嘲讽是假,暗中看看仓青的医术倒是真。
仓青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着熬药,不理会铭玄。
“可是要尝尝,我觉得你倒是挺需要喝一些下火的药。”半晌,铭玄终于安静了一些,仓青才开了口,白了铭玄一眼。
这么多年了,铭玄性格倒是一点都没变。
本来那日忽然见到铭玄,仓青心里还是很激动的,就是被铭玄的眼神和态度,彻彻底底地浇了盆冷水。
“那你倒是熬好呈给我啊,能让南疆的铭玄医师尝一尝你熬的药,可是极大的荣幸,八成是比得上被靖王邀请去百毒宴了呢。”
铭玄说完,便冲着仓青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