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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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一直陪在我身边,时时刻刻保护着我,也因此帮我躲过了不少试探。”

“那你为何要给自己下毒。”

“因为,”她顿了顿继续道“王爷对我实在太好了,我能看出来,他是打心眼儿里疼我的,我舍不得”

“我说我想吃城东的桂花糕,他便亲自跑到城东给我去买,我生性贪玩,下河捉鱼上树偷鸟没有一点郡主的该有的仪态,但他都一一纵容着我,只道我开心便好,我把宫里教书的先生气走了,他卑躬屈膝的前去赔罪,却没有任何一句怪罪我的话,他只说,只要依儿开心,为父就开心了,他唯一怪罪我的,便只有江心秋了,他说他出生卑微配不上我,怕我在他那儿受委屈,说我值得更好的,其实,说到底还是为了我”说着说着,面前的“梁君依”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所以你就自己给自己下毒,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我这点心思是瞒不过姐姐的,这些天,她可能也在犹豫罢”

“你与那药店掌柜是什么关系”一旁的苏箬笙突然开口问道。

“他是姐姐的舅舅,一直暗中帮着我们,这次的毒,也是我托他给配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选择自杀,也要保全梁君依。”

“所以,真正的梁君依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复仇”

面前的人摇摇头道

“她可能犹豫过,但昨天她对我说,她决定这两天就动手,我拦不住她――再怎么说,这也是她们家的恩怨。”

“她现在在哪?”

面前的人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过了许久才开口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日寅时去给王爷送汤药”

“糟了”

“刚刚那丫头烧了他舅舅纸钱,想必是下了狠心的”

“走,去王爷的寝殿”

―――――――――――――――――――――

寝殿内,老王爷刚刚起床,尚有一丝记忆残存在梦境中,微微有些不清醒。

“王爷,奴婢来给您送汤药来了”平静的让人听不出一丝波澜。

“进来吧。”

“晏晏”有条不紊的将端着的药碗放在桌上,手指微微有一些颤抖。

王爷端起药碗,眼看着勺子里的药就要到了嘴边。

梁君依的心也不由屏住呼吸紧张了起来,她死死盯着那只汤勺。

许是嫌药滚烫,王爷又将药碗放了回去,用汤勺轻轻搅动着。随意开口道

“小姐最近可还好?”

晏晏握紧的手此刻骨节已有些泛白,却依旧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

“小姐近日与往常没什么两样,气色比往常好了不少,心情也比前两日舒畅不少,并且嘱咐我要盯着老爷好好吃药”

王爷的嘴角突然化出一抹笑容,在他沧桑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却又让人感受到他真心实意的欣慰。

“那丫头呀,从小受了不少苦,幸得上天垂怜,才让我有机会弥补啊”

梁君依听到这里心漏了一拍

“好,听她的,我好好喝药”说着便又端起了身旁的药碗。

“不能心软,这个时候不能心软,马上就要成功了,马上就能为娘报仇了,都这个时候了,梁君依你不能被他给骗了,他若真心实意对你,又怎会放你孤苦在外流落十几年。”梁君依警告自己,但心里却有另一种声音扼制着她的心魔“他真的是有意的么,看他的样子是真心对晏晏好的,更何况况他是你亲生父亲啊”

两股声音打架似的在梁君依脑海里喋喋不休,梁君依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眼看着勺子里的药将要送入嘴边。

“千万不能犹豫。”

“啪――”

苏箬笙一踹开门便看见晏晏将老王爷手里的药打翻。

二人见这幅场景皆是有些发懵,或许,老王爷对她妹妹的好,她也是看在眼里的罢。

她跪坐在地上,神情有些崩溃,喃喃道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娘,我对不起你”她跪在地上已做疯癫状,痛心疾首。

假的郡主连忙扑上去,抱着她,嘴里喊着姐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王爷此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才是真正的梁君依,而且她是来找你复仇的”苏箬笙一字一顿的解释道

“啊?这――”老王爷一脸茫然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他的亲生女儿。

空气中传来低低的抽泣

“你当年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娘亲,为什么,如果不是你,她便不会那么早死。”

梁君依开口质问道。

老王爷此时却哑口无言,张张嘴欲解释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这件事,确实是他这辈子做的为数不多的几件错事,他无法辩驳。只是痛心疾首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娘”老泪纵横

“可惜,我最后也没有为她报仇”梁君依有些嘲讽的笑笑,说着迅速拿起一旁的药碗,将那药生生灌了下去,令人猝不及防。

老王爷瞪大了双眼,喊到“君依――”

“姐姐”

这一切该有个了结了,背负了十几年的仇恨,她累了,也不想恨了。

她含泪看向一旁的老王爷道“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本事把你杀了,或许,我娘在天之灵也不想我杀了你罢。你若真心觉得愧对与我,便照顾好她,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对待,你就权当,权当没我这个不肖的女儿罢”她此刻又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早已虚弱不堪,气若游丝。

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摸摸晏晏的头道

“姐姐要走了,以后照顾好自己”又虚弱的朝她笑笑。

“这件事姐姐错了,你不要怪姐姐好不好。”一旁的晏晏拼命点头,滚滚泪珠落在她的手背上。

“可惜啊,姐姐没办法亲眼看着你结婚生子了,答应姐姐以后要快快乐乐的,不要太记挂姐姐,姐姐会在在天上看着你,佑着你”

伴随阵阵抽泣,晏晏还是重重的点点头。

她终是耗完了最后一丝力气,恍惚间,她又回到了三岁那年的庭院。桂花落了满地,空气中弥漫着花香,爹娘抱着她识字,教她读诗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她奶声奶气的学道“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娘刮刮她的鼻尖问她“依儿喜不喜欢桂花啊”

“喜欢”说着爹又往嘴里喂了她一块糕点

“那依儿喜不喜欢爹娘啊?”

“喜欢”嘴里含着未嚼完的糕点,含混不清道。

整个庭院里回荡三人的笑声,可惜,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经历了这样一场风波,老王爷痛失女儿,再加上情绪激动一下子便晕了过去,只留下晏晏的抽泣声和下人手忙脚乱的声音,令人唏嘘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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