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玄机
围着秦兽的众位正道修士见玄凌苍走了，慢慢的放松了警惕。
对秦兽的态度也没有先前那般的严阵以待。
站在前头的一个瘦猴修士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感叹着：“吓死我了，魔门圣宗第一长老，我还以为小命就要交代了呢。”
众人闻言，皆是觉得感同身受。
仿佛感觉身上少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一般，纷纷瘫坐在地。
有的御剑飞走，有的聚在一起闲聊。聚散离合，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秦兽那脚底抹油技能按钮，此刻又变成了开启状态。
脚步连连挪动，气喘吁吁的转向上了另一条街。
“娘的，这街道太大了，累死老子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些修士的注意力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在他的身上。
否则的话，他就算是长了翅膀也飞不了。
笑话，鸟飞的过飞剑么?
在修仙界，就算你是一个十足的笨王八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哎，对了!王八都不如的人除外。
站在不远处一个酒肆门口的秦兽，摸了摸自己怀里揣着的两枚戒指和一张地图。
酒肆的名字，叫做纯情。
“娘的，要是现在有钱就好了，玄凌苍这老儿果然不靠谱!”
百分之八十的大难不死之人，当他们在脱离险境之后，首先要做的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喝酒。
秦兽很明显，就是这百分之八十，不过，他此时身无分文。
“这暗夜之鸣我到底去不去?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为何非要去报到?”
若是去的话，会不会被再坑一次?可如若不去，自己的仙道旅途相当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戒指他打不开，可这地图却是实实在在的握在手里的。
“娘的，去!怕个鸟的坑，不管多大的坑，老子跳了!”
缓缓打开地图，上头倒是有着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这家听名字就知道不正经的酒肆。
暗夜之鸣，也是显眼的紧。不，这已经不是显眼不显眼的问题了。
几乎六分之一的跃仙城，都是这暗夜之鸣的范围。
可仔细看起来，这暗夜之鸣里头的建筑名称就奇怪了。
“一号教学楼……只听说春怡楼……教学楼是什么玩意?暗夜之鸣里头有青楼，我记下了!”
青楼可是赚钱的好路子，别人或许不在乎，他秦兽可绝对不能不放在心上。
“不过，这暗夜之鸣在城东，我在城西。这距离相差的可是十万八千里啊!”
跃仙城，仙人的脚力自然不同凡响，有些甚至干脆直接飞剑代步。
所以，这里的一切事物都隔得很开。
凡人的大城最大的划分单位便是街道，跃仙城却是被分为了六大个区，夜区，轩辕区，东皇区，西天区，赤铁区和金羽区。
他现在所处的，是西天区外围。暗夜之鸣唯一的入口，处在东皇区和夜区的交界处。
虽说较为靠近城中心，可是算算这路程……
“我靠，二十里!”
二十里路，就算是十个杭州城也没有这么大吧?
“这位爷，看您的样子是脚力不济，无法赶路吧?正好，小弟这里有一辆马车，只要一块下品灵石，就可以把您送到您要去的地界!”
秦兽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人，那人相貌普通，穿着一袭青衣。
一副无所事事的游民打扮。
“不用，老子自己会走。”
秦兽不冷不热的拒绝了那人的好意，心里却是冷笑。
“老子一个凡人，我他娘的敢坐来路不明的马车?”
这人自称是马车夫，可是身上一点动物该有的体味都没有。
要知道，动物的身上都是有着或多或少的气味。
这是动物互相辨别同类的特有方式，经常跟它们相处久了，自己的身上也会带一些味道。
这人白白净净，鞋上没马粪，身上没马骚。
马车夫?嘿嘿，怕不是个闷棍老手才是!
寻常马车夫，是不会主动去拉一个穷书生的。
若是来了，这种情况，首先便是新手。
可驾车有个规矩，新手驾车老主子必定得在场观看。
为什么呢?怕惊了马，弄伤了车子。
这种事情在杭州城之内还是很多见的，秦兽以前不谙世事，经常就被这些人给骗了去。
青楼一夜辛苦赚来的银子，全部都在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见秦兽要走，那人赶忙上前：“哎，这位兄台，看你这样子是要去暗夜之鸣报名的新生吧?”
秦兽摇了摇头，本想强行脱身。
可他仅仅眼珠子一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脱身?跑得了么?
索性，他干脆就直接换上了一副猥琐的笑容，故作亲昵的捶了一下那人的胸口：
“哎，我说兄弟，别装蒜了。都他娘的是同行，你这戏码不行啊!至少也得加个老师傅跟着才像话。我今天是过来踩点儿的，既然这里有了主子，祝生意兴隆，告辞!”
“娘的，原来那暗夜之鸣是个学堂!”
朝着那人拱了拱手，转身刚要迈步，却只见身后已经围了三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嘿，没想到。居然能在跃仙城里头见着同行的生面孔。我叫青玄，你哪来的?”
那名叫做青玄的大汉少了一只耳朵，右眼之上有着爬虫般的烫伤。
这种面孔，怕不是小孩见了都要夜啼。
可秦兽偏偏还得装着不慌不忙赔笑脸。
“大哥，小的凡俗界苏州城人士，泥腿子出身，不太干净?”
“行路?”
刚才那小个子拍了拍秦兽的肩膀。
“我行路你奶奶个腿儿!”秦兽此时真想一巴掌呼死这货，但是……他不敢。
右手手腕微微一动：“本行摸鱼，副业相声!”
秦兽笑呵呵的拍了拍小个子的肩膀，手中，几块灵石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杭州底层生存之二，没爹，摸鱼是爷，学了活久，不学……桥底做狗。
赶巧，他……又会些皮毛。
想当年，缺了三根手指头的窦三爷，用那仅剩两根指头的手摸着小秦兽的脑袋，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
秦兽这时候五岁，三爷说，今天要与他玩游戏，他便照做。
游戏的内容是看谁先把对方身上的铜板拿出来，还不能让对方发现。
刚开始，秦兽输多赢少，到最后，秦兽身上什么都没少……奶奶的，三爷裤衩子都没了。
你们没有听错，摸鱼，它就是这么的神奇。
所以，这伙子人的灵石，也都和三爷的裤衩子一样，消失了。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秦兽已经坐上了真正前往暗夜之鸣的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倒是再也没有碰到过类似情况。
路程极长，马车夫也不是个健谈的人，秦兽待在车厢里急的一会搓搓手，一会挠挠头。
直到周围的街景变成了荒原。
“客官，到了，一共十块下品灵石!”
闻言，秦兽穿上了鞋子，随手扔了十一块递给那车夫。
车夫的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庞，露出了开心，满足，和感动的笑容。
“嘿嘿，俺今天又多挣了一块。”
不出意外，车夫大叔今后三天，心里都会感觉异常的满足，可前提是——
如果他之后三天都没有发现秦兽塞进坐垫的脚皮的话。
“哎，师傅，不是说过了桥就能找到暗夜之鸣了么?”
秦兽挠了挠脑袋，他眼前只看见了一片荒地啊?
桥毛都没看见一个，更别说暗夜之鸣了。
他可是踩好点的，绝对不可能遇见开黑车敲闷棍的玩意。
难道，这回真的要栽了?可，打手呢?
“你眼瞎，就在你脚下!”
“脚下?”低头，却只看见了泥土和野草。
“这下头啥也没有啊?”
秦兽慌了，他不怕别的，就怕造人报复。若是真的把小命搭在这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回头看去，车夫却也一脸懵逼的回看着他，憨憨的笑着：
“俺刚才可没说话。”
“娘的，他没说话?难道闹鬼了?”
秦兽只觉得荒谬，在西湖的时候鬼见多了，现在也没什么害怕的了。
夭寿，这年头什么东西他娘的都会说人话。
自己那还有一本不知道哪个祖宗传下来的传家宝书，倒是不怕鬼灵!
“果然是凡俗界来的土鳖，谁说俺们桥就只能在脚下了?”
那声音又一次出现了，而且这一次，竟然还自爆了自己的身份。
“那你他娘的是座桥？”
秦兽愕然，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荒谬的事情。
跃仙城猫猫狗狗突然说话他也可以理解，可是一座桥……它瞎掺和什么呀？
秦兽不急，他有的是时间，一辈子的时间，找不到暗夜之鸣，人生只能歇菜。
“那你在哪？”
“蠢货，你现在就在我的身体里面……”
这座所谓的桥，再次发出了鄙视。
“我呸，我要是能在桥里面待着，我倒立吃……”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圈。
如今显现在眼前的，正是那“暗夜之鸣”那恢宏到极致的大门。
暗夜之鸣傍山而建，整个学堂仿佛是一簇楼阁庭园的小城，尽在参天古木的掩映之中。
许是仙道的渲染，连带殿阁也沾染了清幽风雅的韵致。
“没想到，老子今生竟然还有机会，正式踏入了学堂的门槛。”
秦兽砸了咂舌头，咧嘴苦笑。
没上过学，自学成才。这其中的艰险，或许只有当事者才能明白吧。
“愚蠢的凡人你可记住了，我是虚空桥，不是砖石货!”
那桥梁自得的吹捧了几句，便安静下来，不再言语。
秦兽听得此话，立刻不乐意了，等了半天，见那桥好像是没词了，便开始了自言自语：
“这话倒是有趣，我土鳖是因为没见过，可你作为一座桥，这遮遮掩掩的可不像是桥梁风格。”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其实学堂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新生不少，只是刚才他没有发现而已。
此刻，这些报到的新人看他，都仿佛是在看白痴一般无二。
“这人脑子没毛病吧?居然和空气说话。”
“谁知道呢。”
秦兽只得尴尬一笑，敢情这话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见。
仙城，仙人住的地方，什么事情还是就当见怪不怪的好。
“你还在这站着干嘛?”
秦兽脑海之中，炸雷般的声音又突兀的出现了。
“若是想要放弃进入暗夜之鸣的机会，你就在这站着吧！无双那家伙可很讨厌迟到的学生！”
“哎……我还没说完，你走个卵……罢了，这毕竟是世间能听到我神念说话的第四个生灵，有趣……。”
秦兽听闻自己要迟了，急忙撒腿向前奔去。
前头禁闭的大门就像是活物一般，泛起了淡淡的波纹。
波纹翻涌之间，刚才的闹剧，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