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孟婆的汤
第五章孟婆的汤
前尘往事皆纷扰，一碗忘忧解千愁
桥前有一座石碑，石碑上刻着奈何桥三个大字，下面提款处写着“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
“彼岸花？这些花吗？”欧阳闽自幼在仙界长大，自然不可能认识这种东西。
“是啊，彼岸花有个很美的名字，曼珠沙华，也叫两生花，花开叶落，花叶生生不得见，传说中只开在冥界的花，也是死亡之花。”
淞婉的话让欧阳闽毛骨悚然，“还有，听说彼岸花只开在尸骨之上，死气越重，花越茂盛。”淞婉的话让欧阳闽差点一蹦三尺。
由于有了山神山的事情作为前车之鉴，淞婉一把火烧了这彼岸花海，露出了地面下累累白骨，淞婉没有任何犹豫，同样一把火烧了骨海，腥臭的气味弥漫四溢，让人闻之欲呕，凄厉的惨叫声直透人心。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欧阳闽已经有些没了主意。
“我们混进这些残魂里，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淞婉想做的事永远都让欧阳闽这么吃惊，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就这样，两人大胆的混进了残魂的队伍，随着残魂不紧不慢向前飘去，用淞婉的话说，模仿也要专业一点。
说到残魂，欧阳闽一阵汗颜，他还以为淞婉会同样一把火卷过去，不知会烧到哪里去。
看着淞婉瞬间失去光泽的眼睛头发肌肤，欧阳闽觉得心里突然一痛，如果有一天她就在自己面前这样离开了，他该要怎么面对，一个男人，连自己有好感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可是这世界偏偏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太多的身不由己。
两人随着残魂飘动，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没有曼珠沙华，没有骨骼涌动的三途河水，没有人头密集的奈何桥，前方一个看似和蔼的老婆婆，手中端着一个汤碗，正在向赶路的残魂递去。
淞婉和欧阳闽对视一眼，“还真有传说中的孟婆啊，那个就是孟婆汤吗？不知道她的汤味道怎么样？”淞婉恶趣味地对欧阳闽说道。
“你这吃货，不管味道怎么样都不能喝，且不说传说中的孟婆汤喝了就会忘记前世的一切，就说这地方诡异的很，还不知道有多少的不确定，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的汤不能随改变喝！”欧阳闽有些紧张，他还真怕淞婉会一时好奇喝了孟婆的汤，他不怕她出事，大不了陪着她，他怕她真的会忘记自己。
“欧阳大哥，你知道孟婆汤的来历吗？”淞婉突然站定，转身直勾勾盯着欧阳闽问道，那空洞发白的眼神，还真是下了欧阳闽一个踉跄。
“不知，我自小生在仙界，对这些牛鬼蛇神研究甚少，说来也是太过自负了。”欧阳闽苦笑一声。
“在《阎王经》中说，鬼魂在各殿受过刑罚后，依序解送至下一殿，最后转押至第十殿，交付给转轮王。第十殿掌管鬼魂投生，凡被送到这里来准备投生的鬼魂，都会先被押到由孟婆神所掌管的驱忘台下灌饮迷汤，让鬼魂们忘却前生。”淞婉传音说出了孟婆汤的作用。
“在民间传说中，传本道：阎罗殿长回生草，却灵性而生，化身一女子，因看透人间沧桑，生于一姓孟的人家，没有取名字，所以街坊叫她孟丫头，后来孟氏长大，大家叫她孟姑。”淞婉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那名正在送汤的老婆婆。
“孟姑嫁一秀才，秀才十年寒窗，三年乡试，三年科考，竟然中了榜眼，弃妻而去，却不想孟姑天生法眼，已经识得人之三本，就在她丈夫的腋下点了炙了三下，要丈夫离家前答应，三年科考后一定回来，却不想丈夫三年未归，三魂六魄本散，另去攀龙附凤之日，做了野鬼孤魂，被牛鬼收去，抓到阎罗判官那里被数落，大声喊冤，阎罗发现生死簿上没有此人的名字，问不清原由，就榨尸粉末，叫其不得超生，恰恰这牛鬼本是50年阴阳一换，正好轮到了孟姑家的那头老黄牛，也是机缘巧合，前一年孟姑用法眼给这牛指了明路，竟然成了鬼界18魔之首的牛鬼，所以，牛鬼怕牵扯老主人，到人间抓魂的时候顺路告诉了孟姑。”淞婉讲述着自己从《六界全书》上看来的孟婆的故事。
“谁知道孟姑竟然让牛鬼押自己来找阎罗，阎罗不肯放，说已经碾成碎末，孟姑将真相和盘脱出，原是她下的咒在这秀才身上，阎罗看她有着等法术，查了她三世前生，才知道本是女娲造人的回生草，却被遗漏天机，这神草可治人回魄收魂，不长于天下，不长于地上，已经绝迹，却在地府的奈何桥留了最后一株，并且成精，看透太多轮回转生，哀气震天，爱痛不断，仇恨相加，终于洗了草命做了人形，只为苍生少点痛苦。”说到这里，淞婉叹了口气。
“阎罗问孟姑，如何处置自己的丈夫，孟姑拔下一根青丝，泡汤给秀才喝下，然后推他出了奈何桥，说从此他再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阎王知道她私放了寡情的丈夫，大为恼火，扣了她三十年的阳寿，叫她在奈何桥前，永世不得超生，每天拔自己的头发入汤，凡投胎的鬼，必须喝下，忘记前世的恩恩怨怨，自此，盘古开天地后，人清命淡，不见前世，在来生，仇人可以成为朋友，夫妻不再反目，父子可以成为兄弟，姐妹可以成为夫妻，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落得无伤无痛，短了三十年阳寿的孟姑，也变成了孟婆。”淞婉眼神深邃，头一次露出了和她年龄不符的深沉。
“孟婆汤先取在十殿判定要发往各地做人的鬼魂，再加入采自俗世的药材，加入了孟婆的三千烦恼丝，调合成如酒一般的汤，分成甘、苦、辛、酸、咸五种口味，凡是预备投生的鬼魂都得饮下孟婆的迷魂汤，如有刁钻狡猾、不肯喝的鬼魂，它的脚底下立刻就会出现钩刀绊住双脚，并有尖锐铜管刺穿喉咙，强迫性的灌下，没有任何鬼魂可以幸免。”从某种意义来说，孟婆也算是做得好事。
“唉，一碗孟婆汤，断了多少人鬼未了情。”听完这故事，就连一向觉得自己薄情寡义的欧阳闽都忍不住嗟叹。
“你说，这孟婆有没有喝过自己的汤？”欧阳闽突然脑袋发热问出这么一句。
“奈何桥边每天来往的人都很多，孟婆几千年来从未和过自己的汤，她看到的越多，心里就越是抵触这样的生活，每天看着那么多人忘却前尘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她的心渐渐从一开始的冰冷到麻木，直到后来，有了那么一丝愧疚。”淞婉就像亲身经历过似的，说的如同叙述着自己多年前的经历。
“孟婆看着失意的女子，身负血海深仇的男子，山盟海誓一起殉情的情人，虽然她自己的婚姻并不幸福，但是，她毕竟是个女人，渴望幸福甜蜜，哪怕自己得不到，也希望自己看到的人能够拥有，因为被剥夺三十年阳寿而心死的她变了个人似的，每日郁郁寡欢，仰望星空，怔怔呆立。”淞婉继续诉说着。
“终于有一日，孟婆忍不住去找到阎罗王，希望能收回成命，放过人世间的痴男怨女，阎王却说不能，倘若她不再卖汤，这人世间到处都是奇人异事，到处都是有三两生记忆的人，那样岂不是乱了套了？
孟婆又恳请阎王放过那些为爱情忠贞不渝为家庭不顾生死的人，阎王不肯，孟婆遂言道，既然帮不了他们，那么就自己饮下孟婆汤，忘却一切。
阎王言明孟婆饮下汤会痴傻，会忘却一切，永世不能超生，孟婆淡然一笑，若是能够忘却那些人世的肮脏，不再记得那些凡尘碾杂，岂不是可以安心卖孟婆汤？
孟婆终究是喝下了孟婆汤，忘却了前尘的一切，只专心卖汤，只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孟婆都会安静无语，默默仰望天空。”淞婉讲完这故事，两人相对无语，沉默良久。
“想不到关于孟婆和孟婆汤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婉儿，你不是在编故事给我听吧，你是怎么知道的。”欧阳闽恢复了清明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笑意。
“是我从我师父的《六界全书》中看到的，那本书记载了很多六界的事情，有大事表，有芝麻消失，绿豆西瓜之类的什么都有。”淞婉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如果有幸得见清水尊者，看来我一定要试试能不能借到那本神书啊，这样的奇书，错过了，会终生遗憾的。”欧阳闽半真半假地说道。
“我师父很好欺负的，嘿嘿，我想他一定会借给你的。”淞婉嘿嘿地笑着，空洞的眼神让欧阳明毛骨悚然。
“好了，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吧，前面的人都走出很远了，后面还有好多的残魂在排队呢。”欧阳闽转回正经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