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襁褓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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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昨夜就一直没睡,竖着耳朵靠着墙听着外边的声儿。

其实这完全是她多余,后苑的事再大能传到她隐俪阁来?

虽然什么也没听着,但她知道,哥哥一定成功了。

此时她像一只猫一样眯着眼睛,静静的享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暖暖的感觉。

从年少起,她便一直心仪着还不是皇上的他,那时她就悄悄打算着,就算他坐不成皇位也要陪着他。

可惜,她的父亲胃口大,不仅巴望着她成为皇后,更是想吞下整片江山。

陈家觊觎皇位的事儿她一直都知道,可她不仅不管,还成了帮凶,直到现在她还认为自己无错,还认为皇上必须要原谅她。

人最可悲的事莫过于此。

皇上这么多年来一直感激着她陪伴帮助他的恩情,所以几年来对她都不错。直到姚楚汐出现的那天,她感到了危机,觉得皇上马上就不是她的了。

后来父亲又出了事,她苦苦求了皇上很久,可皇上却一点也不为所动,最后重重处罚了父亲。

她更是恨透了姚楚汐,认为是她抢走了自己的一切。

当她看见哥哥进来看她时,一颗埋在她心中多时的恶毒种子瞬间发芽。

直到最后,她还以自己的利益自己的仇恨为先,不惜让哥哥冒着杀头的风险去杀姚楚汐。

陈宏宽打小就护着自己的这个妹妹,以至于把她惯的无法无天,所以两句求情的话加上几滴眼泪,让他拿着火油走上了这条收不回手的路。

屋里早就没有炭盆火炉这种取暖的东西了,只有一张木板床,床上有些稻草,稻草上铺着一层褥子。

给她盖的被子上破了个洞,露出了些薄薄的穰儿。

她摸着这类似棉花手感的柳絮,自嘲的笑了笑。

她曾经罚过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尚宫在三九天盖着这个被子睡觉,屋子里和现在的温度极像,甚至更冷一些。

后来那个尚宫冻病了,双腿得了严重的冻疮,手也不是太好使了。

她就把那个尚宫罚去了浣衣局,后来就没有那个尚宫的消息了。

一切痛苦兜兜转转都回了她的身上。

尽管生活不好过,她也没有想死的心,什么上吊自尽其实都是骗人的。她想让看管她的人把皇上骗来,就像以前她用犯病两个字把皇上骗来一样。

她被关进来的第一天,那个看管她的尚宫进来把所有带攻击性的东西都搜走了,只剩下了一张破床给她。

这就说明皇上舍不得让她死,她心里想着,所以总是吵吵要上吊。

她能拿什么上吊呢?床上的稻草?还是什么?她连死都死不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不明白,皇上恨她恨到连死都不让她死,就让她这一辈子都饱受煎熬,让她在痛苦中老死在这儿。

太阳光只能照进来一点,所以这屋子里冰冷的很,还带着潮气。

废后又把被子往她身上盖了盖,躯坐在墙角,披头散发的晒着太阳。

突然,外面的门开了。

这声音不对。废后心想着,探出了头,注意着里屋的门,想知道是谁进来了。

平时看管她的人开门关门都是缓慢的,说不上是小心翼翼但也没这般突然。

这开门声很大,听的出来开门的人很用力,门撞到后面的墙后又弹了一半回去。

进入她眼帘的,是她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

“皇上!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她从床上连爬带滚的下来,跪在了地上。

可能是担心自己的样子,她赶快拢了把头发,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脏东西。

见皇上没出声,她又往前爬了两步,轻轻拽着皇上的衣角“皇上是来释放臣妾的对不对?臣妾知道,您舍不得。”

皇上的眉头越皱越深,抬起脚踹向了她。

“皇上!”废后被踹趴在地上,又赶快跪好“可是臣妾又犯了什么错?皇上您信臣妾,以后臣妾再也不会做错事了!”

“错事?你还记得你做过多少错事?”皇上声音冰冷的问。

“臣妾当然知道,臣妾保证,向您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她的眼泪流了一脸,与那些脏东西混在一起,没过一会儿就成了黑水。

“朕真是嫌你恶心!”

废后赶快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又向皇上爬了两步“皇上,臣妾想您!臣妾的腰很疼,胸口也疼,好久没喝药了,感觉马上就要死在这儿了!皇上您是来放臣妾出去的对不对?”

“哼!”皇上冷哼了一句,甩了甩衣裳,不想让面前这个女人碰她“胸口疼?你还记得太后是怎么过世的吗?她胸口疼了整整半年,最后不治而终!”

废后愣了半响,没出声。

“想起来了?朕还以为你忘了!”皇上又向她走了两步,而她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皇上说的,臣妾听不懂。”

“听不懂是吗?那朕来提醒你!”皇上又踹了她一脚,直接踹的她喷出了鲜血。

潘振安从一旁走过来,拿着干净帕子擦了擦皇上的鞋。

“朕真是恨你,太后她是朕的母亲,你怎么忍心!”

“我没有!”废后猛的抬头喊,嘴角还有血,披头散发的样子像个恶鬼。

皇上没说话,只冷冷的看着她。

“臣妾没有,皇上,您相信臣妾,臣妾那么爱您,怎么能对您最亲的人下手呢?”废后又爬到了皇上脚边,伸手抱着皇上的腿。

“对啊,她是朕最亲的人。”皇上抬头看了看棚顶,生生憋回了眼泪,又低下头说“可因为你,朕最亲的人永远离开了!”

废后抬头看着皇上的眼睛,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她又低下了头,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皇上的鞋上“臣妾没有,您相信臣妾,都是那些人害臣妾的,是他们陷害臣妾!”

“陷害?”皇上冷冷的笑了笑,甩开了废后的手,退到了门口。

潘振安走过来,拿着几张厚厚的宣纸,读起了箬紫等人的口供。

姚才人,德妃,鞠美人,雯妃,赵才人等等,好多好多人的名字,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像是在敲击着废后的耳膜。

她不动声色的听着,缓缓的抬起头来,披散的头发遮了她一半的脸,加上屋里的昏暗,这场景当真是能吓人一跳。

“臣妾不认,就算是皇上您也没办法,臣妾不认,你就不能拿臣妾怎么样。”

皇上冷冷的盯着她的脸,已经记不起以前的她是什么模样了。

“皇上,臣妾还为你生了个孩子!芸媗公主!她不能没有母亲!”废后倒在床边大声的叫喊着,却不敢往前再爬一步。

“芸媗?你还有脸提她?”皇上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她还是个孩子,母亲却是杀人犯,害得人不计其数,你让她如何抬得起头?”

“没有!没有!我没有!”废后猛的起身,张牙舞爪的向皇上扑来“把芸媗还给我!她是我的孩子!”

皇上往后退了一步,段奎冲过来挡住了废后。

“皇上!你把芸媗还给我!”废后慢慢的从站着变为了蹲着,满脸眼泪。

若不是知道她做下的坏事,眼下的这个场景真的会让皇上动容。

“只要芸媗在,你就杀不了我!”她又突然笑了起来,嘴角未干的血迹很刺眼“就算你是皇上又如何?孩子就是你的软肋!你能拿芸媗怎么办?”

“你这个疯子!”

“对!”废后又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皇上“我就是疯子!我早就疯了!这都是你害的!你若不是皇上,我怎么可能会落到这般田地?父亲怎么会逼着我做这做那?”

“那是你咎由自取!若不是你父亲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你们陈家还不至于这样!”皇上提高了嗓门说。

看废后不出声,皇上又问“是你让你哥哥放火烧云烟阁的吧?”

屋里一阵平静。

“你不说话也无妨。”皇上继续说“陈宏宽他留下了证据。”

“什么证据?”废后抬起头,满眼泪水。

“他拿了净桐苑的物件,只有净桐苑才有的物件!”

“净桐苑...”废后嘟囔着说,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块布?”

皇上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吧?他的一切皆是舒莺给的,最后却也折在了舒莺手上!”

“是啊...”废后又笑了起来“哥哥也真是的,怎么能不知道那布是供在净桐苑的!怎么能不知道那布是舒莺公主出生时的襁褓布!整个皇宫仅此一块的东西,他怎么敢拿!”

“当时舒莺出生的突然,宫人匆忙拿了净桐苑的花布包了她,所以才一直供奉在那。先帝觉得这布有寓意,所以从那以后便不生产相同花样的花布了。”皇上说。

“可这算什么证据?”废后此刻还在强词夺理“就算是不生产了,难说有没有以前残留的,你凭什么把这事扣在哥哥头上!”

皇上冷眼看着她,满眼的厌弃“那你哥哥袖口火星蹦到的痕迹怎么解释?”

废后没出声,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皇上,突然像喘不过气了一般向后倒去,大口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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