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驸马进宫
不仅是云烟阁,整个宫里都忙活了起来,几乎每个院子都是烟气腾腾的,不时还传出几个宫人的说话声。
宫道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拿着扫帚扫地的,拎着食盒准备取早膳的,热闹极了。
冬天的天儿干冷干冷的,一说话喘气儿都是白色的哈气,两个太监扫完一条宫道后放下扫帚把两只手在脑后搓了搓,又放在嘴前儿用哈气暖了暖,接着拎着扫帚走向另一条宫道。
路过云烟阁时,那两个太监碰上了蒋六,嘿嘿的笑了笑。
“赶紧干活儿去,干完到这一趟,我请你们俩喝热乎水。”
两个太监答应了一声,拎着扫帚走了,扫帚的竹枝在石砖缝隙中挑开了好长一道土,在两人的身后留下了痕迹。
蒋六和小勇子也忙活了起来,拎着食盒去司膳房。
“六哥,今天怎么这么冷?”小勇子拎着食盒的手使劲往袖子里缩。
“回去跟落雨她们商量商量,得空给咱们做几双手套出来,这天不带手套可真抗不了。”蒋六边走边说“我去年那手套今年可没法带了,破了个大口子,缝都没法儿缝。”
“可不是。”小勇子说。
两人走着走着到了司膳房。
“蒋六来啦?”袁绍佞说“来,喝点热乎水,暖和暖和身子。”
“今天忙吧?”蒋六接过水碗问“看你们这人手又多了。”
“还成,就是陈家驸马来了,皇上说得招待,早上就多叫了两个人帮忙。”
“陈家驸马?是舒莺公主的驸马?”
袁绍佞点点头“虽然废后身份已不在,但公主与驸马这些年感情极好,皇上总是得看公主几分面子的。”
“那是自然。”蒋六说“对了袁总管,小主说想吃青豆团了,让你帮着做一份。”
袁总管答应了两声,就到后面忙活去了。
回云烟阁的路上蒋六像是有心事一样。
“怎么了六哥?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蒋六嘟囔着“舒莺公主的驸马进宫了,只怕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
“陈家驸马是废后的亲哥哥,这次进宫我看多半是为了废后的。”
“那又如何?废后已经进了隐俪阁,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陈家驸马又能怎么办?”
蒋六白了他一眼,没接茬儿。
韩尚宫的病还没好利索,姚楚汐说别让她操心烦神,蒋六自然不能与她说这事儿。
他悄悄把落雨拉了过来。
“什么事儿?小主用膳呢你快点儿说。”
“我的姑奶奶,我能跟你扯废话么?陈家驸马进宫了!”
“陈家驸马?是舒莺公主的驸马?”
“可不是,要不你当我跟你说什么呢?”
落雨顿了顿“你紧张个什么?他进宫许是有什么事,再说跟咱们云烟阁也扯不上关系不是?”
“舒莺公主什么脾气你不知道?”蒋六说“皇上可最宠她,难保她不会因为废后的事儿跟皇上求情,再说了,太后总共就皇上与舒莺公主两个孩子,临终前特意嘱咐皇上多关照些呢。”
“那你也别慌,我看也就是求求情,舒莺公主不是没进宫吗?再说,废后做了那么多错事儿,皇上可能听两句求情就算了?那可是天子威严,你当是儿戏呢?”
“但愿吧。”蒋六嘟囔着。
落雨回了东殿心里还寻思这事呢,其实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自己心里都没底。
舒莺公主她可是知道的,只怕连皇上都得顺着她,而她又与陈家驸马感情好,真不一定能不能求情。
她刚进宫的时候舒莺公主还没迁出宫,任性的脾气东西两宫可都是知道的,若谁惹了这位小公主,只怕没人救得了。可偏偏这么一位公主,却心仪上了当今皇后的哥哥。
落雨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一段孽缘。
没一会儿姚楚汐用完了早膳,出声问她“怎么了落雨?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么事?”
“没。”落雨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奴婢看着蒋六他们在外面当差实在冻手,想着抽空给他们做做手套。”
“这可是正经事儿,那你抓着点紧,可别让他们冻坏了。”
落雨应了一声,捡着剩菜剩饭出去了。
说是剩菜剩饭,其实都是没被碰过的,姚楚汐只拿小碗儿盛出了一部分菜,为的是让宫人多吃些好的。
茶房的点心做好了,姚楚汐还打赏了那个女师傅一些碎银子。
听说那个师傅挺不容易的,年纪不轻了就靠这手艺过日子,丈夫前两年过世了留下一家妻儿老小的,实在没办法了她才进的宫,被皇上指到云烟阁做点心了。
姚楚汐明里暗里的接济了她不少,那师傅也挺感恩的,干什么活儿都是笑呵呵的。
今天的早膳有一道红烧肉,姚楚汐总共才吃了三块儿,想着多给宫人留一些,这师傅也尝到了两块儿。
陈家驸马与皇上这个身份实在是尴尬,如果废后皇后的身份还在的话,陈家驸马绝对可以称皇上一句妹夫。可他又何尝不是皇上的妹夫?
所以平时两人谁也不提这茬儿,省着彼此尴尬,只以君臣相称。
今早没有早朝,所以陈家驸马早早的进了宫。
在太和殿用过早膳后皇上说“宏宽你这次进宫可是为了你妹妹的事情?如果事关于她那你请回吧,这顿早膳就当朕招待你,不必谢恩了。”
看皇上用帕子擦了擦嘴准备离开,陈宏宽有些坐不住了“皇上您等等。”
“还有什么事?”
“想必皇上也猜到臣来所为何事了,其实皇上猜的只对了一半,还有一半可猜错了。”陈宏宽故作轻松的说“废后是臣的亲妹妹,总是有情分在的,臣与家父实在于心不忍。”
看皇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陈宏宽马上把话又圆了回来“但就算是于心不忍也抵不了废后做下的错事,所以臣今日前来为的不是求情。”
“那你来是干嘛?”皇上问。
“臣是想来看看废后,只一眼就好,以后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算是断了臣与家父的念想。”
“不许。”皇上只扔下了一句话,由潘振安伺候着穿上了长衫准备出门。
“皇上!”陈宏宽跪在了地上,猛磕了两个头“求皇上准臣这一回,就当是看在舒莺的面子上,好歹她也唤了废后几年皇嫂,您就让臣看妹妹一眼吧!”
皇上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心中一阵寒凉,尤其是当他提起舒莺二字时,更是打心眼儿生气。
“你回去吧,废后犯下的错事处死都不为过,朕若不是顾及到舒莺与芸媗又何必留着她?你别再求朕了,回去告诉舒莺,让她别蒙了心!”
芸媗公主此刻从门外跑进来,身后两个宫女愣是没拦住她,跑到了皇上面前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话还没说利索,正是需要母亲悉心教导的时候,皇上看她这样也实在于心不忍。
“你们都是饭桶吗?让公主跑进来磕着碰着你们几条命赔得起?”潘振安冲公主身后的两个宫女喊着。
芸媗公主从地上狼狈的起身,抱着皇上的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着,用旁人不太听不懂的语言为母亲向父皇求情。
皇上低下身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替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芸媗乖,父皇没有要杀你母后,父皇只是让她去一个院子里住一阵子。”说完他看向了旁边的宫女“是谁让公主来的?你们就这么纵着她?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待的起?”
“回皇上,是公主早上到凤鸾殿请安,却发现那儿没了人,旁边一个小太监说漏了嘴,公主以为是皇上您要处置废后,所以才...”
皇上没出声,看了潘振安一样,潘振安马上知趣的下去了。
那个太监绝对是故意的,潘振安可没打算让他活着。
“皇上,您就算看在芸媗公主的面子上,许臣这一次吧!”陈宏宽趁热打铁的说。
皇上许是被这两人磨叽烦了,很随意的摆了摆手,有些气愤的说着“一炷香的时间,算上你一去一回,估计你也说不上什么话,自己抓紧吧。”
陈宏宽谢了恩就出去了,留下皇上与芸媗公主。
“姐姐没带你玩吗?”皇上问。
芸媗摇了摇头“谢娘娘看的紧,不让儿臣与大姐玩。”
她说这话时还用肉乎乎的小手抹了抹脸上的泪,另一只手抓着衣裳上的扣子。
她这个年纪不懂什么是囚禁什么是打入冷宫,只知道生与死的区别,听自己父皇说不是杀母后的也就放下心了。
加上皇上有意转移话题,芸媗公主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那父皇一会儿去找一下你谢娘娘,让芸婧陪你玩儿好不好?”
芸媗摇了摇头“谢娘娘不会让的。”
“为什么呢?”
“谢娘娘说母后做了好多坏事儿,怕她伤害姐姐,所以不让我俩在一块儿玩。”
皇上心中有些生气,觉得谢美人不应该说这种话,更别提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
可转念一想,她又何尝没受过废后的陷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