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草拟奏折
钱芊芊眼前是丝薄白纱笼罩之下的木头床框，形状颇为熟悉。而身下高床软枕的触感也是一样，此地不是钱家，却也是她熟悉之地，那便只有将军府了。
“我怎么又……回来了。”她边说边起身，扫过房间内陈设种种，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是回到了将军府，回想昨夜，她只记得自己遇到穆天悦这样难得明白的古代人多喝了些，之后似乎正兴奋，差点没叫嚣着要去他处再喝，却被什么人给阻拦了。
脑海中一会儿闪过赵烨的脸，一会儿又是萧墨寒。
“到底是谁？”她再细想，若是赵烨也不该把她带回将军府，那多半就是萧墨寒了。
怎么她越是想要躲得远远的，越是躲不开呢？
她起身下床，看见挂在屏风上的干净衣物，这才想起来低头看自身，竟只剩下一件内衣，不由得便想起不久前萧墨寒所做种种，连忙就护住了自己。
“那个混蛋，不会……”她感受了半天身体，出了脑袋并为觉得哪里不适，该是没发生什么才对。
奈何没有经验，不知道若真的行了云雨巫山之事，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为此，钱芊芊心中依然有几分忐忑。
正在此时，传来了有规律的几声敲门。
“请进。”她穿好外衫，简单梳妆打理好自己方才让那人进了门。
从屏风走出去是待客的小厅，那来人虽开了门却并没有走进来，只毕恭毕敬地对钱芊芊躬身道：“将军有请，小姐随我来。”
看他这般知礼知节的，倒不像是做了什么出格事。
“好，你且稍等。”钱芊芊想着自己随便洗漱的宿醉样子恐怕还是有几分憔悴的，方才着急连铜镜都没来得及照看。
为此，她反身走回去，在梳妆台前简单给自己扎了个发髻，垂眸一扫，见到上面摆放的各式首饰，竟都是按着她花色所做的那些，之后同镇上的首饰店合作她又陆陆续续送过去好些次，这当中有第一回的也有后几回的。
这事是不是也同他有关？
钱芊芊想起萧墨寒说自己没有他便寸步难行，莫不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也帮了自己吧？想那掌柜确实也是一开始不怎么乐意，忽然就改了主意的。
钱芊芊一时五味杂陈，不知该感到宽慰还是难受。若是她将这事当作萧墨寒对自己的情谊，她不若是欢喜的，可同时也证明，她这许久以来，出了农田桑事竟不是真的成功做了几笔生意，不是萧墨寒在幕后帮了忙，就是萧墨寒直接出了手。
她眼光朝旁侧一扫，见到一精致的锦盒，上有镂空雕刻的兰花，清丽脱俗，样式似乎也同她画过的很像，只是略微改动了些，变得更加简洁。
她鬼使神差打开那锦盒，见到里面含苞待放的荷花造型，可不正是出自她最早的那批作品。
而且刚刚好是她最喜欢的那个，记得后来她曾去找过掌柜的，问及是不是做过这个图样，对方支支吾吾不肯说，难不成正是被萧墨寒拿走了？
他们真有如斯默契？又或者紧紧只是巧合？
钱芊芊心里没数，思来想去，还是挑了这支簪上，其他的一样也没往身上加。
候在门外的小厮心知肚明钱芊芊在做什么，本想着能见着位美艳动人的姑娘来着，可真当钱芊芊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却发现，这身打扮也未免太过素净了。因此，眼中闪过几分狐疑。
钱芊芊展臂看了看他，“可是有哪里不妥？”
小厮忙低眉颔首不敢再看，“小姐这边请。”
钱芊芊看到对方惶惶不安的样子，心想自己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端的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她跟在小厮身后，顺着回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院落。
同他处不同，这里的陈设一瞧便是上等货色，连院中摆放各路兵器的架子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还泛出淡淡的清香。
钱芊芊心里咂舌：暴殄天物。
不过在见到萧墨寒的时候，她这些对他不敬的情绪便强行被自己压下，免得这位心思深沉的主瞧出什么端倪，再来找她问罪，得不偿失。
“将军。”钱芊芊委身行礼。
萧墨寒微微颔首，跟着冲那小厮道：“出去吧。”
小厮走后，他从台阶上下来，走到钱芊芊面前，目光始终在她身上逡巡，“我的眼光果然是好。”
钱芊芊没想到萧墨寒如此直白，难不成接下去便要开始进入正题，同她……
她不由得脸上一红，抬眼去看萧墨寒时才发现对方根本不是在说她，而是在说她身上的衣服。
她尴尬一笑，“是啊，本以为将军只会选玄色的衣衫呢。”
“女子如花，不同与男子，还是穿些颜色的好。”这话他没细想过，直接就从嘴里蹦了出来。
钱芊芊摸不准这算不算是夸奖，毕竟多半时候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未免引起方才的尴尬，打趣道：“我却以为将军从未把我当成过女子。”
“先前确实如此。”萧墨寒展现出难得的坦诚，“你那时候分明就是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就同这荷花一样。”他抬手扶在上面，轻轻一撩，又发乎情止乎礼地将手收回，“如今在这镇中、州府换做男儿身走一遭，沾染了红尘俗气，就便今时不同往日了。”
钱芊芊羞赧地埋下头，这若还不是再夸她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将军谬赞。”
萧墨寒唇角一勾，“今日是不是还要去天悦？”
“正是呢，去和穆老板商定些细节，今日该能落成，明日回去。”钱芊芊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忽然将所有的行程和盘交代了，就像是多希望萧墨寒同自己一道似的。
“我便不同你一起了，朝中反对各项新政的呼声日渐猖獗。这奏章需得我亲自护送，否则怕是到不了陛下手上。”萧墨寒反身在武器架上抓起一把长刀，对着空气挥舞一番，“陛下正巧也想召我回去好好治治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臣子。”
“何时回？危险吗？”钱芊芊上前几步，眸中尽是关切。待她发现自己管顾太多的时候已经晚了。
萧墨寒一个箭步上来，逼得她向后一倒，顺势就揽住她的腰，“怎么？舍不得本将军？”
“没有的事，不过是担心救命恩人的生死，朝堂之上风云诡谲，不比战场安全。”钱芊芊虽如此说，眼神却不怎么敢直视萧墨寒，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沉溺其中说了些不该说的。
萧墨寒颇为落寞的发出一声“哦”，然后就松开了她，“你且宽心，论武，放眼整个朝野比得过我的怕是一个也找不出；若论文，本将军虽不敢说自己有冠绝古今的才情，至少也不逊色于谁，他们若是要斗，咱们就比一比。”
这样说来，萧墨寒此去怕是起码要一年半载，那便意味着，她要有好几百日见不着他……
钱芊芊心里不由得已经开始感觉没着没落的。
但她决计是不肯表露出来的，硬撑着露出笑容道：“那便祝将军马到功成。”
“好。”萧墨寒抬手一丢，将那长刀插入一丈开外的架子里，可谓是稳准狠。接着他拿出一早备好的案台之上的纸笔，“本可以同你慢慢讨论，现如今怕是要让你多费心力，在我上京城之前能想多细就多细，将条例和办法都写下来，我好拿去面圣，待我回来的时候你同天悦的计划便真正可以实行了。”
“你倒是自信自己不会败。”钱芊芊接过纸笔，走到案桌前，提笔便开始将心中思考多日的细则写上去。
“你何时见我败过？”萧墨寒凑到她身边得意道。
钱芊芊嗤笑，“我第一次见你，你便是败的吧，否则怎么会受伤？”
“那次，若不是你忽然跑出来横插一脚，我不会受伤。”
“是。”钱芊芊抬头努努嘴，“是我拖累了将军，你且快看看我的这些想法有什么问题，不然到时候若是皇帝陛下不满意，将军又要说是我坑害于你了。”
萧墨寒眼神闪过危险光芒，正要对钱芊芊下手的时候，她却忽然将宣纸隔在两人之间，“将军，时间紧迫啊。”
他透过纸张都能感受到钱芊芊的笑意，不知怎的倒也不再为她拿自己打趣的事情生气，甚至嘴角跟着也微微上扬了起来。
“咳。”他清清嗓子，“这点……面结合是何意？”
诶？她写了点面结合吗？
钱芊芊将宣纸翻转过来，发现如此，看来她是太着急，忘了将现代预言翻译成古代人能够看懂的，不过既然已经如此，干脆直接解释好了。
“意思就是我们现在想要实行这件制度，突然要求所有的地方都如此怕是很难，不如先在一两个地方做尝试，然后……”
她同萧墨寒高谈阔论到午饭时分，两人还不愿终止话题，连饭菜都是下人端上来，囫囵吞进肚子的。
等他们从满满一地写废的宣纸里回过神，钱芊芊已经得去赴穆天悦的约了。
她同萧墨寒道别，正要出去，他却忽然攥住她的手腕，“我同你一起去。”
“将军，我和穆老板所谈乃是关乎各自生意的机密，你来……”算个什么啊。
钱芊芊满脸为难，萧墨寒却斩钉截铁，“怎得？昨日的酒还没喝够，今日还想再来？”
“我何时如此说了？”
“那便没什么不妥！”他转身便让仆人安排了两人座的马车，不容钱芊芊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