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深夜潜入
储君府,梨香苑——
夜深,朦胧的月色落在一片硕果累累的梨树枝桠上折射出微白的光圈,空气中弥漫着梨子的芬芳,静谧而美好。
忽然一阵窸窣的响动,身着珊瑚云纹花裙的少女自后院矮墙外翻了进来,蹑手蹑脚地靠近了主屋的窗台,从袖中摸出细长的竹管,轻轻戳破了发黄的窗纸,鼓起腮帮子,将竹管内的迷烟吹了进去。
片刻后屋内传来一声闷响,少女勾起嘴角,琉璃般剔透的清眸在漆黑夜色下耀如星辰,流淌着奇异的光芒,小心的推开窗台,利落的翻身入内。
凤若曦已经伏在桌案上不省人事,蛮儿从背后将她拖起,小心翼翼的安置在里间的床榻上。
先是上前给她把了把脉,又将她的领口解开,衣袖捋起,细细地看过了她身上的毒疹,最后两指卡住她的下颚,令她嘴唇微张,看了看她的舌苔。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正要取出金针给她施针,却瞥见矮几上的空药碗,连忙端起来闻了闻,这一闻却让她脸色忽变,眉头紧锁,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转身却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胸膛。
上官蛮儿吓得不清,忍不住就要大声尖叫,来人却抢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右手顺势抚上她的腰肢,将她往怀里一带。
蛮儿被他扣在怀中,被迫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倒映着她的娇颜,男子灼热的气息氤氲在她的鼻息之间,紧贴着后腰的掌心滚烫灼热,她甚至能听见一片静寂之中如擂鼓般强烈而迅速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反应过来,自是羞不可抑地将他推开,素白纤长的手覆上娇喘的朱唇,良久,才平复下那急促的心跳,绯红的桃花面微嗔。
“你怎么不走正门,大半夜的,也不怕吓着人!”
西野云骥被她脸红心跳的样子撩的心猿意马,便是她这般嗔怒的模样也觉得甚是娇俏可爱,挑着剑眉逗趣地打量上官蛮儿,神色颇为促狭:“那夫人怎么不走正门?方才我可看到有人偷偷往别人屋子里吹迷烟呢。”
上官蛮儿被他一语道破方才的鬼祟行径,气得两腮鼓鼓:“爷不是说妾室都随我处置,我想半夜来吹个迷烟为什么不可以!”
却不等他回嘴,又绷着脸嘀咕:“果然都是唬人的,口是心非!”
西野云骥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爷睡得正香,却听见夫人半夜偷偷溜道这儿翻墙,生怕夜里昏暗,夫人让那个不长眼的家丁当做蟊贼给打了,这才来给夫人护法,夫人不念小爷的情就算了,还倒打一耙。”
上官蛮儿却一撇嘴:“爷这张巧嘴可真是厉害,不去公堂上做状师可惜了!”
西野云骥却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夫人谬赞了,若是夫人喜欢,爷便去公堂上做一回状师也是使得的。”
上官蛮儿被他噎的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没好气道:“别老是夫人夫人的,我没有名字吗?”
西野云骥怕她真的恼了,放软了声调哄她:“好啦,怎么半夜偷着来给她看病,若是不放心那个大夫,给她换个就是了。”
上官蛮儿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个大夫哪里是医术差,摆明了就是故意害她,我若敲锣打鼓的给她换大夫,她领不领我的情还两说,万一让害她的人知道了,不又要想别的法子害人了?”
“为何说是故意害她呢?”
“她这毒疹是由于湿毒和热毒久滞不泄,这才发散出来的,本该用清润的药物慢慢料理,将她体内的火气和湿气排尽,再用些外敷之物,自然药到病除。”
上官蛮儿复又敲了敲方才的药碗:”这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可是这大夫却偏偏给她开了一堆的人参、鹿茸、三七之类的,皆是大补之物,这一碗下去,病情至少得加重好几分。不但毒疹难消,还会造成她气郁肺腑,燥热难耐,不仅会日日口干舌燥,食之无味,难以入睡,严重的还会导致脏燥!”
“脏燥?”
“就是疯癫之症。”
西野云骥低头冷笑:“如此,这施害之人倒真是怨毒了她。”
上官蛮儿想起了之前黑熊惊人一事,眼神躲闪了一下,转身去给凤若曦施针,不曾想刚刚扎下两针,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顿时大骇,慌忙的看向西野云骥,示意他拖延时间。
云骥会心一笑,翻窗出了屋子,脚步声渐渐近了,蛮儿几乎看到那人的手触及了屋门,此时却传来西野云骥的声音。
“曦娘子可歇下了?”
于妈妈方才见凤若曦彻夜难眠,去了小厨房给她熬安神汤,这会儿端了过来,却见到主君这么晚了还来看她,高兴地一脸的褶子都显现了出来,连声应道。
“没呢!主君来的巧,娘子今日受了惊吓,正是难以入眠呢!待老奴把这安神汤端进去,再告诉娘子出来迎接主君。”
说着就要推门而入,西野云骥阻止:“等一下!”
见于妈妈一脸困惑不解,又咳了两声才道:“她身子不好,就不要出来吹风了,你把这汤给我拿进去吧。”
于妈妈这才舒展开眉头,忙不迭的将汤碗递给了西野云骥,嘴里还念念有词:“主君对娘子真是体贴入微,是老奴考虑不周。”
西野云骥见她还在这里纠缠,又咳了一声:“那个,我有些话要和她说,你先下去吧!”
于妈妈闻言瞪大了眼睛,随即笑得一脸古怪的看了眼西野云骥,喜不自胜的退下了。
西野云骥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耸了耸肩,进了厢房。
蛮儿此时已经施完针了,正在给凤若曦擦拭额前的黑血,西野云骥凑上了看了一眼,失笑道:“这要是让那老东西进来看见,准以为你拿砖头砸了她一脑袋!”
蛮儿却没空搭理他,放下脏了的帕子,俯身将她的衣袖挽至肩上,从腰间取出一盒乳白色的药膏,细细涂抹,西野云骥念着男女大防,退到了外间坐在矮凳上等候。
蛮儿见他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颇为好笑:“不是一见面就要娶人家吗?怎么这会儿倒生分上了?”
西野云骥仰头望天,重重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事儿问你皇叔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