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我还没倒下
车辆已经发动,看着它渐渐远去,消失在车流里,所有人都湿了眼眶。
最在乎的人已经带着所有嘈杂离开,她的耳边又寂静下来。
透过医院的围栏,看见路边灯火阑珊,行人渐少,店铺一个个关闭,突然间感觉天地遥远,有一种寒意侵袭而来。以往的理智漠然重又降临。
右边是王顺业那三个人在搀扶、安慰王知书,没有她的位置。她们嘴里说出的那些悉心的话一点儿都入不了她心。都是些这种场合惯用的话,早麻木了。
左边是江河,能从他的眼里读出坚强,藏在坚强里的是悲伤。
灯拉出他狭长的侧影,顺便把他照得像一座山、一棵树,高大而挺拔。
王梦来的声音推远了身边所有大大小小的噪音,入他的耳:“我还以为我要送别你了。”
江河笑了下,扭头低眸看她,话里带着很深的坚定:“早晚要送别,但肯定不是现在。王梦来,你还没站起来。”
她摇了摇头,接着仰头六十度看他,补充道:“我还没倒下。”
“那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不论好坏,都让它过去吧。如果每天都活在过去,那未来呢?就看不见了。”她笑说,“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吧。”
虽然这个微笑看着苍白又简单,但却发散出很强的光,好像是一种催人奋发的力量,引领着你走回原路。
江河再走近她一步,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轻轻地:“等放假我带你去a省看爷爷。”
只见她的眼神突然坚毅,固执且自信地说:“爷爷一定能在我看他前回来的。”
江河听出她这话有些自欺欺人的成分在,不禁暗自感慨她还是太嘴硬了。
这个小可爱,,
他低头露出三分隐忍的笑容。
说话的这一会儿,王顺业他们已经带着王知书离开,就剩他们两个人。夜凉了,风也吹了起来,天上星星闪。
他看了看遥远而宁静的夜空,联想到了家前的那片水杉树林,下意识把手搂在她的肩头:
“我们回家。”
他那狭长的背影和她的影子合在一起,完全盖住了她。察觉到微风的凉意,然后低头看着她,甜甜地笑起来,像个憨憨。
可王梦来只能用沉默来回应这一切。
任着江河带她回家,自己完全不在状态,思绪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天南地北,哪儿都可能,反正就是不在出租车里。
在后视镜里,王梦来的脸看着仓皇失措,她对着窗外飞速移动的景色总叹气,拧着那对眉头,也在不知道想些什么。一副烦丝不断的样子。江河只知道他自己心里并不痛快。
这座城市的夜晚不算美丽、辉煌,但小城市自有小城市的风味,有它让人眷恋的地方。
从窗外涌进来的风强迫江河保持清醒,他远望天边朦胧的那轮满月,思乡情渐重——
不知道爷爷怎么样了...
出租车一直驶到了运北东路上,他们在水杉树的里面下了车,从这里到家不过两三百米。山坡直下就是庄子,这个点大家都还没睡,家家户户亮着灯。一嗓子喊出去都能听见。
江河先下车,然后给她开门。都到家了她还在发呆,经他敲了敲车窗后才反应过来。
下坡的路稍陡峭,坡度也不算平缓,走快就要被迫跑了。王梦来在后面走得很慢,她有点近视,光线不好视力也不好,江河知道她,所以就在她前面很近。伸出手就能抓到她的距离。
坡底有一小片水塘,在月光下发出闪亮的光泽,看着多么温柔的一淌水,是王梦来不能一脚跨过的。
走下坡,江河一脚轻松迈过,王梦来伸出脚丈量了一下,眉头又皱起来。
于是他又跨了回来,悠悠说道:
“你一脚到不了的远方,我想抱着你去。如果真的有,请你给我机会好不好?”
王梦来先是一脚垮了出去,不带挣扎。跨出的那只脚进到水里,鞋很快脏了,水漫进鞋里,她不动声色地走到另一边,回头对他说:“不好。一双鞋而已,我能刷。”
“挺好的,”他嘴角一抹玩味的笑容,故作沉思后缓缓道来,“你也挺重的。”
还挺苦恼的模样,引得王梦来表示:
“?”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眼中没有愤怒。
江河傻呵呵地乐,一脚跨过来拉着她回家,一点儿不再耽搁。
距离家只不过一百米了,耳边又是树林的沙沙声和水塘里此起彼伏的哇叫。风带起他的衣角,拍在她的身上。好像是在提醒她该说些什么了。
王梦来呼出一口胸中浊气:
“江河,你以后,少陪我走一些路吧。”
江河没回头,回答得轻松:“好啊,少走一段,但你得还我。”
她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江河,我不能信任你。”她继续说道,试图打消他坚定不移的想法。
她哪儿是在说不能信任的事,明明在说:我这是一堵墙,你别撞了。
“没事,爷信你。”他笑。
王梦来发觉这个人没救了,劝不好了。然后心中的千缕丝揉在一起,总之就是两个字:挣扎。
千缕丝最后在她心里撞出来一个的选项,所以她在进门之前,突然停步同他说:
“我承担这一切,不是懦弱,是因为这里。”
隔着几米的夜色,江河看见她用拳头锤了捶心脏,她的眸中复杂没看见。捶的那两下是好多好多的心酸和无奈,同时也捶出了他心里的波澜。这一动作就能让他懂。
如果再不懂的话,这些天白相处了都。
江河朝她比出剪刀手,顺便曲了曲指节。微微侧头,靠近那个耶,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好明媚。像穿透黑夜的一道光。
王梦来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她觉得这不是耶,这是两米。
他是在对她说:
两米,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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