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迫放弃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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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是半个月,因为在半个月之后,他的人生终于发生了改变。

那个将他从无尽黑暗中拯救出来的人终于来了。

他的师父,一个不正经的怪老头,不信命数一说,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铁了心思要收他为徒,之后便将他带到另一个城市,养育了他数十年之久,而他数十年来因为怕克死这个对自己疼爱有佳的老爷子,不敢与其关系太过亲近,一直以师父相称。

只是没想到啊,什么“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狗屁话会轮到自己头上,老爷子在两年前年突然撒手人寰,驾鹤西去,没留半句遗言就走了。

而自从老爷子去世后,穆安安的倒霉生活好像又重新开始了,因为置办老爷子丧事花了几天时间,而失去了一个实习机会。好不容易花了大半年找了份体面的工作,却因为对清洁工吆三喝五导致第二天因为左脚先进公司而遭到开除,好久之后他才弄清楚,那个被他指挥着去刷马桶的老头儿,原来是公司的副董。

之后不管他干啥工作,不是被解雇,就是被迫解雇,一年到头也没赚到三瓜俩枣的,就当他快要饿死街头时,被一个乞丐的半块白面馒头救了狗命,那乞丐就是邹三百。而邹三百之后也因为救下他而后悔了很长时间,因为这个没皮没脸,恬不知耻之人,竟然想到假扮乞丐,以沿街乞讨为生,还因此过得很乐呵。

穆安安跟着老爷子别的没学到,把他一身看得开,活得乐的人生经验学的是融会贯通,简直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步,所以尽管生活艰苦,却也不妨碍他苦中作乐。

就像今天这样,他今天“工作”了半天,虽然一共也只讨了二十多块,但比他第一天的三块两毛五已经多了许多,而且今天是还没到下班高峰期,那些个不差钱的老主顾还在苦逼的上班呢,不然他一天讨个百八十块也不是问题的。

就二十多块,今天是吃煲仔饭,还是撸几根串呢?有点难决定啊。

穆安安当乞丐这么些天来,一直有个习惯,就是当天的钱当天用,没用完的就存着,他也想过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当个乞丐,还是要留点发展资金,以后做点小生意也好啊。

要是邹三百知道他这么想,不知道会不会感动的流出泪来,就像之前说的,一个区域的经济效益是相对稳定的,穆安安所乞讨的这片区域就是邹三百“工作”的地方,等于是这钱原本应该都属于邹三百一个人的,现在却要分了穆安安一半,这事放谁身上不得糟心啊?不过邹三百自认为自己既不是流氓也不是地痞,他能做的也不过是把穆安安的“卸妆水”换成尿而已。

现在还是回到煲仔饭和撸串的问题上,穆安安望着街边的那两个店面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说,他也和当代的大数年轻人一样,有着所谓的选择困难症。

穆安安思考问题时,会习惯性地伸手探进兜里摸索钞票,这时从指尖却传一阵冰冰凉的触感。

他随即把那枚硬币拿出来放在眼前,借着小巷里并不明亮的光,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纹路,钢镚儿的正面是个绝美的女人面庞,反面是刻了朵开的十分娇艳的花。不得不说,这钢镚儿的做工还真精细,他现在有点怀疑这不是游戏币而是某个国家发行的钱币,但这就一枚硬币,上面又没有篆刻数字,也不知道能值多少钱。

留着收藏吧,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劳动成果。

穆安安想着要把那钢镚儿重新放回兜里,准备重新考虑晚饭问题,却是突然想起了那猥琐老头临走前所说的话。

“你若是有什么自己决定不了的事,也许能够试试它。”

那好吧,正面朝上就吃煲仔饭,反面朝上就撸串。

穆安安这样想着,他将那枚硬币抛向空中,银白色的硬币轮廓,在空中转悠出优美的弧线,划出三个好看的整圆之后,顺势落在他脚边。

钢镚儿落在地面,仍在不停旋转,它转啊转啊,转啊转啊,转啊转啊,转啊转啊……(说实话我很想写它转一整章)

旋转久久没有停歇,就像盗梦空间里的陀螺一样,这让穆安安有种置身于“LIMBO”的荒谬感。

然后他果断向那硬币踢了一脚。

随着清亮的哐当声响,钢镚儿在他脚边停下,其实在抛出硬币前一刻,穆安安就觉得自己真正想吃的是煲仔饭,因为只要撸串他必定要加瓶啤酒,太花钱了。

可没想到,在看到钢镚儿反面,那朵开的十分灿烂的花朵朝上的时候,就在那一刹那间,穆安安脑海里的思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突然觉得今晚如果不去撸串,绝对会后悔一辈子,于是立马跑到了烧烤摊边大声喊道:“老板,老样子来一份”。

烧烤摊的老板是个热情洋溢的中年男人,他虽然不知道穆安安具体叫什么,但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面黄肌瘦的小伙子了。事实上,穆安安几乎每次“工作”结束,卸完妆后,都会来他这儿撸一顿,所以对穆安安脸上那左一团右一团的锅黑,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时间尚早,没什么客人的缘故,拿来烤串后,老板很自然地坐下和穆安安攀谈:“小伙子,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啊?”他有这个疑问也不错,穆安安平时大概都在五六点“下班”,今天刚过三点确实有点早了。

穆安安当然不能说实话,他是因为刚刚被一个老神棍一语点破了真身,现在有点小怕怕,所以提早收工,他只能很随意地扯了个谎:“诶……我们老板死了。”

“啊?”烧烤摊老板有些诧异。

穆安安一边撸.着烤串,一边很随意的继续扯道:“没错,我们老板今天死了,出车祸死的,老惨了,那个脑浆子啊,都被撞出来,白的红的哗哗流了一地。”

烧烤摊老板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副恶心的画面,看着烧烤摊边的几块生肉,便有些作呕。

一旁的穆安安在描述这个情景时,反而语气淡然的就像是在亲戚寒暄间,随口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并且在这同时,他还吃的津津有味,满嘴流油。

看着烧烤摊老板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穆安安嘿嘿一笑道:“你别这个样子,我开玩笑呢。”

“我说呢,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出车祸呢?”烧烤摊老板一脸释然的说道。

穆安安喝了口啤酒后继续扯道:“他其实是跳楼死的。”

“哦,原来是跳楼……嗯?”烧烤摊老板更加诧异了。

“嘿嘿。”穆安安突然诡异一笑。

烧烤摊老板顿时有些发毛了,幸好这个时候来了位客人,他趁机立马站起身来跑过去招呼,可能是因为太急,中途还跌了一跤。

有了这次经历,大概他以后都不会再找穆安安聊天了。而这,正是穆安安想要的。

因为从小到大,除了老爷子在内的几个人,其他只要跟他关系过于亲密,最后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而他之所以会对烧烤摊老板说出那样的话,也只是简单的不想让热心肠的老板跟着自己倒大霉罢了。这种被迫放弃社会交际关系的无奈,他已经忍受过二十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次。

在风卷残云般解决烤串之后,穆安安不免有些后悔,和他预先想的一样,撸串根本是个吃不饱的进食方式。当然是因为他撸的不够多,但如果他拿二十几块去吃煲仔饭是明显能饱的,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一味遵循钢镚儿的指示,搞得现在半分饱,也只能提溜着那瓶还剩下一小半的啤酒回家了。

老爷子去世时无亲无故,穆安安这个徒弟作为他法律上的养子,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当然老爷子离世的太过突然,也没给他留下什么资产,唯一称得上遗产的也只有位于市中心一个并不高档社区中的一套二居室的房子。

可不管社区再低档,怎么说也地处本市,C市身为一个全国上下为数不多的二线城市,房价可绝不便宜。按理说穆安安完全可以把这套房子卖了,然后去赚到的钱挥霍余生,但老爷子不止一次的向他提起过套房子的重要性,所以尽管自己已经沦落到上街乞讨的地步,也从没想过要把房子卖了这一说,而在不卖房子的前提下,他确实算得上贫困潦倒。

房子离这里足足有五公里远,平时搭公交还好,可今天他的钱都用来撸串了,要走路的话得走上大概一个小时才能到,不过这也只能怪他自己,特意挑了远路好“认真工作”。

因为他既不想让认识自己的人对自己有新的认识,也不想让不认识自己的人知晓自己假扮乞丐的事实。也正因为他的谨慎行事,从始至终,他扮乞丐乞讨的事,只有他自己和那位曾搭救过他的邹三百知道。

其实吧,要不是命运弄人,谁愿意去扮乞丐呢?反正穆安安是一直这样对自己说的,不知道老爷子晓得了这个事,会不会气的一下从棺材里爬出来,跳起来抽他的天灵盖呢?

灌上一口啤酒,在嘴里漱了漱,最后慢慢咽下,其实味道有些苦涩。穆安安并不喜欢喝酒,在老爷子去世之前他是滴酒不沾的,尽管嗜酒如命的老爷子曾经多次有些不怀好意的引导他走上酒鬼一途,但都被他以理据争,义正言辞的拒绝掉了,没想到老爷子这一死,倒令他每天都少不了与杜康为伴。

“微醺,微醺即可。”

耳边突然响起老爷子每次喝酒前都会说的一句话,眼角竟有些不争气的湿润了。

“大哥哥,你这是在哭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十分稚嫩的小女孩声音。

穆安安晃了晃脑袋,回头看去,身后只有空荡荡的街道,他挠了挠头发自言自语道:“是我幻听了吗?”

他眼前这条街道虽然地带偏僻,但平常怎么说也总会有两三个不起眼的路人走过,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而且现在天还快黑了,让人不由得心里头有些发毛。

穆安安受老爷子的教育影响,本就是个有神论,这使他比常人更惧怕鬼怪,更别说他这些天来尽干亏心事了。

“师父啊,您在天有灵,可得保护好徒弟我啊。徒儿这些天来也是身不由己啊,您别生气啊,我这就回家给您上柱香去。”

心里头这样想着,他的步伐随之加快,想快点走回家去,便选了分岔路口那条通往老城区的捷径,只是没走两步,他就开始后悔了。

(本书第一次抛钢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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