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不是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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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林把屋子各个角落都收拾了一遍,这里本来也没什么,从前放在屋里的旧物件赵嬷嬷说都可以用,有几件摆设,看起来更像是家的样子。

西小院儿里的碳火都要供着小主,屋子里虽然没火,但是棉被厚实,比内府的新人小院暖个太多太多,庆喜蜷缩在被子里,露出圆滚滚的两只眼睛,看向蹲在旁边的庆林。

“哥。”

他很小声的喊了一声。

庆林只顾着摆弄自己从床底箱子里找出来的两双鞋,看着还挺新的,应该是从前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人留下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带走。

他比了比尺码,和庆喜的脚差不多,翻来覆去的里面摸了摸,料子鞋垫都很柔软。

庆喜该换一双鞋了。

这双也正合适。

他这么想着,笑着抬起眼帘:“秋生,你明儿穿这个!”

秋生是庆喜得小名,进宫前就是这么叫的,庆喜很喜欢庆林私下里这么叫他,有种兄弟两的亲近。

“好。”庆喜回答得快,笑起来,“哥,这里真好。”

刚开始举手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要挨打了呢。

没想到来了这么个好地方,果然听哥的话是没有错的。

庆林把鞋子小心的放好,他自己都没有给自己找到一双更合适的,但却愿意让庆喜更舒适一点。

兄弟两人并肩躺下来,庆喜蠕动着靠近,发出真心愉悦的笑声:“咱们现在也是有小主的人了,听说皇上今晚就宿在这里呢,那我们明天是不是也可以看见皇上了?哥,我以前可羡慕他们有小主可以服侍了,咱们都是奴才,为什么要服侍他们?现在都好了,我们好好跟着小主,以后也会跟他们一样,有小主的封赏,等咱们攒了钱,到了年纪再出宫的时候,就可以做生意了,到时候。。。”

庆喜兴奋得很,滔滔不绝的说着,庆林侧脸看他,笑着接过话来“到时候再说吧,咱们刚进宫不久,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出去呢。”

说完,庆林拍拍庆喜的手臂,让他好生歇息,明天开始就要正式开始新的生活了。

庆喜脑子不太好,但这样也能让他更加率真的活着,他会把别人的好记很久很久,却不会一直想着那些不好的事,他想着美好的将来,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有时候庆林都很羡慕他,也觉得庆幸,能够一直像个孩子一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的忧郁心伤,更多时候其实是靠着庆喜来治愈的。

外人都觉得庆喜非常的依赖他,他们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可只有庆林自己知道,比起庆喜的依赖,他更需要庆喜给他的阳光和明媚。

这一夜睡得极好,进宫以后,第一次睡得这样好,次日天还蒙蒙亮,庆林就已经拉着庆喜起来了。

德胜和响翠守夜,两人还在迷迷糊糊的洗脸的时候,庆林和庆喜已经在院子里站成两根木桩子了。

德胜吓一跳,定睛看了会儿,瞌睡全都醒了,赶忙去拍了拍响翠,示意她去看看。

响翠顺着楼梯下来,站到两人跟前:“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庆喜笑:“响翠姑娘早,庆林说第一天当差,咱们要等着小主问话呢。”

响翠哭笑不得,觉得庆喜傻乎乎的也挺可爱:“皇上和小主都还没醒呢,你们别杵在这里,待会儿吓着小主可不好。”

说完,见两人都着急没事做,抬手指了指杂扫间的位置:“去找扫把来吧,扫扫地,除除草,干什么都行,别这么杵着,待会儿等皇上走了小主才召你们说话的。”

吩咐完,两人拔腿就跑,生怕慢了一点儿似的。

响翠看着两人的背影发笑,抢着干活可还行,比常福和庆春那两个王八蛋可爱多了!

看来是怕被赶出去,当初一点恻隐之心,看来也并不是错的。

两人火速带着扫把回来,跟响翠把胸脯拍的啪啪响,保证西小院儿的院子以后一直都干干净净的,响翠掩嘴笑,让他们不许贫嘴,待会儿皇上出来都跪在旁边就好,让皇上瞧见他们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庆林一句都没多问,笑着应下后,两人便开始忙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安心不少。

响翠看了会儿便回门边候着,德胜已经端了热水来,对着那边两个点了点下巴:“瞧着倒是手脚利索,喏,热水都烧上了。”

响翠这下得意的仰仰脸:“那当然,也不看看谁选的。”

德胜看她这小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被响翠举着拳头威胁了一把。

昨夜折腾得晚,喝了酒,如意又说些甜软软的话,景辰就没想过要放过她,但第二天还是得早早起来,今天要去太后那边讨福饺吃,如意醒了以后便蹭到景辰肩颈处赖着,被她的睫毛和呼吸弄得痒痒的,景辰唇角勾起笑,把她圈紧一点,用下巴蹭她,被子里的手也不老实,如意受不住,自己先咯咯笑起来,往旁边想躲。

景辰搂她,眯开一点眼缝:“你精神这么好?”

如意含糊着回答:“是惦记着太后的福饺呢。”

景辰皱眉,随后很轻的叹了口气:“吃那东西有什么意思,年年都吃,折腾人。”

如意闻言一下子撑起身子来严肃道:“皇上怎么能这么想呢,好福气自然是要年年祈求的,臣妾也盼着能有那样的好运气,才好祈祷皇上平安万岁。”

她一认真起来更可爱,眼睛圆滚滚的,脸也圆滚滚的,这会儿头发睡得毛躁,像某种抱在怀里软乎乎毛茸茸的动物。

“朕没说不去。”看她要炸毛,景辰顺着捋捋,“待会儿你和朕一起过去。”

如意坐直身子,用手理自己的头发:“臣妾自己走过去,慢得很,皇上别等臣妾了,先去陪陪太后才好。”

景辰也起来,盘腿坐着看如意,半响后撑着脸笑起来:“朕陪你走过去。”

如意耳根子发烫,一下子抬起眼帘来:“皇上自己说的,待会儿可别反悔啊!”

景辰颔首:“朕一言九鼎。”

话音落下,如意已经翻身下了床,然后又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他脸颊一下,随后快步走到外面,喊人进来伺候梳洗。

景辰坐在床上没动,盯着帘子外头的如意看。

从昨晚上他就看出来了。

如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从一味地懂事听话站在远处看他,到现在的也能和他说俏皮话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景辰更喜欢她现在这样明媚的样子,让他也不自觉的跟着开心。

总觉得自己似乎也给了她勇敢的勇气。

今天讨福,求一个喜气,如意不想穿的太艳,就只是别了两个红色的珠钗在头上。

景辰觉得不好,要让响翠去拿大红的披肩来,既然要祈福,就要最大的福气才好。

如意倒是没拦着,知道越拦着景辰越反叛,他现在不爱听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话,说了也是白说,如意沉吟了会儿才道:“臣妾是想着,有皇上在身边,怎么都是圆圆满满的了。”

景辰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在强迫如意做她不愿意的事情,当即语气便柔和了下来:“你想穿么?”

如意眨巴眼:“皇上想看的话,臣妾现在穿给皇上看看如何?”

景辰也弯起眉眼,见响翠正好抱了披肩进来,亲自起身接过,替如意系上。

她没穿这么艳丽过,瞧着还稚嫩,撑不起来这么大气的颜色,但景辰还是觉得好看,她这个年纪,就算撑不起来,也还是很好看。

响翠以为如意真的要穿这个出去,有皇上撑腰的确没什么好怕的,可穿着转了两圈就又脱下来了,赵嬷嬷让她备着小主平日里常穿的那件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眼见着时间也不早了,如意让带上给太后的贺礼出门,走下楼梯就看见旁边跪了两个人影,如意觉得奇怪,以为是御前的人,正想让响翠去提醒他们可以跟着走了,没想到响翠告诉她那是西小院新来的小太监,如意愣了一下,随后哭笑不得:“这下倒是动作快了。”

她还没功夫去管这两个人,景辰说陪她走,便是一群人跟着一起走,李双林把手揣在袖子里,领着一群奴才远远跟着,比起坐轿子,这可威风多了。

太后宫里这会儿热闹得不行,每年年节海常在都是急着要第一个到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她想着皇上肯定跟往年一样先来陪着太后说话,结果坐了半天也没看见皇上人影,差人去问了才知道皇上压根没坐轿子,居然是陪着恪常在走路过来的。

海常在脸色变了变,低骂了一声,立马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过了会儿才站起身,坐到慧贵妃那边去了:“娘娘,皇上还在路上呢。”

慧贵妃很轻的应了一声,看样子是早就得到消息了。

只不过身为主宫娘娘,她不能轻易露了情绪,尤其是在太后和皇后跟前。

海常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又不好再多说什么,环顾四周,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但都没有声张什么,海常在坐了会儿,还是不死心,想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看见宜妃正看着自己,一下子背后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显着咬着自己的舌头。

看见海常在看过来,宜妃还对着她笑笑,搞得海常在脸色变了又变,匆匆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了,生怕宜妃发起疯来把自己叫过去,她可不想坐到宜妃身边,想想都觉得背脊发凉。

海常在刚坐回去没一会儿,景辰和如意便到了。

屋子里还是热闹,景辰一进来,热闹更甚。

如意跟在景辰身侧,他伸手扶了她一下,让她过里间的门槛儿时小心点,这里的比外头高些。

如意红着脸受了,抬起眼帘来的时候,发现不少夫人们看她的眼神柔和多了,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她将来能够走得更高更远,所以愿意亲近一些的缘故,还是因为镇北侯夫人和太后关照的缘故。

总之,她们早前本来也只是把如意的事情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善意和恶意的转变也只是在一瞬间罢了。

经过绣品的事后,太后默许了景辰对如意好些的举动,她看见如意进来,招手让她上前。

坐在这里的,都是宫闱庭院间见惯了事情的人,太后的维护之意,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所以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太后这个简单的举动,便是认了自己有留恪常在在身边的意思,不少人投去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有人觉得太后这样抉择必然因为如意有过人之处,有人便只是一味觉得如意德行不配,不知道如何哄骗了太后和皇上。

可她们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内心深处,谁能不知道区区一个小常在怎可能欺瞒过宫中最尊贵的两人呢?

看见太后招手,景辰也示意如意快去,等快步到了太后身边,太后才笑着问她:“怎么不穿红啊?”

这屋子里,各种各样的红挤在一起,人人都想讨个好彩头。

太后的语气很温柔,如意原本还有些局促不安,这下才松缓些,笑着道:“臣妾戴着红呢。”

说完,把自己的珠钗给太后看,倒的确是红彤彤的。

太后嗔笑看她,没再多说,顺便就让如意在自己身边坐下了,莫颜姑姑招呼着宫人给如意和皇上都端一碗福饺来,方才不少人都先吃了,也有一定要等着皇上到了蹭蹭龙气的,这会儿都上了碗筷,太后盯着如意和景辰看,对着下方故意大声道:“可还没人吃上福饺呢。”说完,又问莫颜,“去年是谁吃着了?”

莫颜一时没想起来,也道:“是呢,去年是谁来着?”

一旁的明妃接过话来:“去年是慧贵妃娘娘吃到的,娘娘胃口好,碰巧多吃了一碗。”

太后一下想起来,连连点头:“不错,是这么回事。”

说完,扭头看慧贵妃:“宫里头还没人连着两年吃到过福呢,慧贵妃,瞧瞧你今年能不能再咬一回。”

慧贵妃原本还因为景辰陪着如意走来的事情有点冷,听见太后突然跟自己说这个,赶紧扯着嘴角笑笑,视线落在如意身上:“臣妾去年是借着大家的福,原想着一碗便够了,自己耳根子软听不得劝才多吃了一碗,歪打正着罢了,今年臣妾瞧着各位姐妹都极有福气的,不管谁咬到,都是天佑南国。”

她这话倒是说得面面俱到,谁也不得罪,不少年轻姑娘还因为她这话跃跃欲试。

谁都想咬到,几百个饺子里就那么一枚金福,那得是多幸运的事啊。

太后听她说完也颔首,说话的功夫大家都没动筷子,太后催着景辰快吃,大家这才都咬起来,开奖一样,一个比一个咬得慢,都想着兴许自己是那个幸运儿,别硌坏了牙齿。

景辰对这些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兴趣,筷子在饺子中间一戳,便知道究竟有没有了,他戳得快,确认没有了,便大口吃了几个,然后看向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咬饺子的如意。

她吃得慢,好半响都才吃了两个,把太后都惹着急了,让她赶紧咬。

如意有点不好意思,景辰怕她一着急呛着,还出声让她慢慢吃,搞得太后看他好几眼,想说什么又不好说。

听太后催促,皇后和慧贵妃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太后是什么意思,她们其实是明白的。

当年嫁给景辰之后,第一个年节的福饺是皇后吃到的,她是景辰的正妻,纵使景辰娶她并不是因为爱,太后依然给了她那个体面。

然后便是慧贵妃,苏家的恩典,也不比佟家少多少。

去年大都无功无过的,太后便也没安排什么,是真的凭运气来吃,可今年不一样,一看便知道太后用心,今年的福饺,必然是在如意的碗中了。

皇后捏紧自己的筷子,实在没什么胃口,举了会儿又放下,春梅在旁边轻声劝:“娘娘多少吃点吧,别饿坏了胃。”

皇后摇头,目光看向太后身边的如意。

这个小宫女,是真的要大步的往前走了。

她原本还没曾把这个小宫女放在眼里过,如今看来,慧贵妃倒是比她更能感知危机。

席间陆陆续续有年轻的小姑娘叹气,今年又没有吃到,她们年轻或许还不懂,倒是席间的夫人们互相交换眼神,都心中有数,一个个安心往下咬,知道饺子不会在自己的碗里。

上面的那位恪常在,今时不同往日了。

很快,如意便顿了一下,她牙齿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当即有些懵,不敢相信居然今年会是自己那么幸运。

看她发神呆住,太后都笑起来喊她:“怎么了?这丫头,怎么还吃楞住了?咬到东西了?”

太后问了话,如意只能松口用筷子拨开,果然肉馅儿里藏着一枚金福,瞧着又精巧又贵重。

不少人伸长了脖子往上头看,消息人传人,没一会儿恭喜的声音就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

如意更懵了,有些茫然又僵硬的转脸去看那些陌生的面容。

她们或许几日前才聚在一起嘲笑过她卑微的出身,谈论过她低贱的身份,但此时此刻,因为她坐在太后和皇上的身边,因为太后和皇上不再遮掩的喜爱,这些曾对她冷眼相待,指指点点甚至讥讽嘲笑的人,都仰着一张张恭喜祝贺的笑脸,簇拥着,挤进她的眼帘。

她并没有觉得眼前的场景热闹,她只觉得骨子里发冷,抿紧的唇线微微放松,如意也跟着她们一起笑起来。

但她心里很明白,若有一天,她失去了太后和皇上的喜爱,也会是这些人,再次把她踩入泥泞和深渊。

这枚金福,会让她真正踏入所谓的后宫生活。

所有人都会开始正视她。

风暴将席卷而来。

永不停息。

·

太后留如意说话,故意最后一个才放她走,这会儿出了永寿宫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金福洗干净了放在荷包里,此时挂在如意的腰间,感觉沉甸甸的。

响翠乐得没边,根本想不到这是太后的安排,只当如意真沾了皇上的龙气,今日扬眉吐气了。

西小院儿难得那么高兴,响翠一路叽叽喳喳的说,赵嬷嬷也没有制止她什么。

如意心里想着事,倒也没把响翠的话听进去几句,进了院子瞧见两个小太监在收拾枯草,才把思绪拉扯回来,想起一大早的自己宫里还多了两个人的事。

响翠跟着如意进了屋里,听如意说要见他们,才蹦出去把两人领了进来。

庆林在衣服上擦擦手,进去前拉着庆喜叮嘱,让他少说话,一定要应答的时候,跟着自己应答就好。

庆喜咧嘴笑:“我知道。”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庆林欣慰的拍拍庆喜的肩膀,听见响翠催促了一句,赶忙低头猫腰进屋跪下。

如意一眼就瞧见瘦小了,她原还以为是内府专门挑的,刚问了赵嬷嬷一句,才知道原来是响翠自己选来的。

虽然不知道响翠为什么选他们两个,但既然来都来了,也没有赶走的道理,如意没训过话,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你们抬起脸来说话吧。”

这么趴着,只能看见帽檐。

她吩咐完好一会儿两人才迟疑的直起身子,庆林瞄了一眼面前的小主,跟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早上趴跪在路边,他可是一点儿没敢抬头,腿都跪麻了,确信主子们已经走得远远的,才敢拉着庆喜起来。

恪常在看着年纪还很小,声音温柔,长得也温柔。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训不来话,如意就只能照着自己想的跟他们聊聊。

庆林:“奴才庆林,他是庆喜,今后在西小院儿当差,定然尽心尽力伺候小主。”

他说完又习惯性的磕头,庆喜跟着他的动作,也磕头。

如意听完名字愣了一下,太多不好的事情一下子涌进脑海里,她便不太能笑出来了,连带着庆林说的话听在耳里也觉得很难受。

“尽不尽心,原也不是靠说的。”她喃喃自语,并不是特意要说给庆林他们听的,只是过往太沉痛了,实在难以释怀。

如今庆春死了,她连憎恨也跟着他一块离去了。

听见相似的名字,只能觉得唏嘘。

她原本只是心里这么想着,没想到不自觉便呢喃出了声音,庆林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以为如意对他们有猜忌顾虑,当下脸刷的一下便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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