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48章 午时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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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两三天的时间里,楼班的反应,果然完全如同诸葛亮预期,连细节都不带走样的。

只能说,预判那些蛮夷对战术本能的预判,实在是太容易了。

楼班也没什么好觉得丢人的,对面是诸葛亮啊,被预判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十月二十二,发现诸葛亮在东光县以北的平原上,背靠东光县城的废墟、左侧依托大清河,沿河连扎数营、稳扎稳打步步推进,与南皮城内的守军成掎角之势。

楼班最初大惑不解,觉得诸葛亮的进退失据有违常理、不该抢时间的时候抢,搞得士卒疲惫。该一抢到底、一鼓作气的时候,忽然又变卦了。

这种优柔寡断的风格,也能用兵?

怕不是一开始气势汹汹来增援,事到临头才发现草原联军确实规模庞大、所以生出了畏敌之心?

但楼班也没别的选择了,他当然是直接往坑里跳,做出了他眼前直接能看到的最优解:把围困南皮县城的部队逐步拉过来,也沿着东光和大清河屯驻、四出包抄,把诸葛亮团团围住!

包围之后,楼班存着侥幸心理,一方面也是怕夜长梦多,就试探性对诸葛亮的部队发动了夜袭、劫营,乃至又过了一天之后,在白昼发动正常的攻营战,每种措施都浅尝辄止试了一下。

不过这些尝试当然都是白白送人头,诸葛亮和高顺已经立下了还算坚固的营垒,草原联军仓促发动进攻,准备也不充分,当然是一次次被神臂弩阵和车阵射得哭爹喊娘。

好在这些尝试规模都不大,每次丢下几百条人命、更多的伤员后,立刻就缩回去了,改为围住。

楼班很清楚,诸葛亮强行军而来没有多少随军军粮,陆地上把诸葛亮围死后,他就得不到补给了,不出数日,就会军心自乱。

至于汉人有水运之利可以通过大清河运粮,楼班也不怕,因为大清河比黄河可窄多了,而且两条河流互相水系不通,从黎阳那边就分叉了。

诸葛亮和高顺已经被团团围死,楼班甚至可以分兵乃至抓民夫日夜抢工,把大清河的河水筑堰拦截、或者是挖塌河堤让河水局部改道。

就算这两点都做不到,就凭大清河上能运行的那些小船,楼班十几万众投鞭断流,都可以确保一条船过不来。

最后诸葛亮的下场,就跟原本历史上街亭的马谡一样!粮尽军溃!营垒再坚固又有什么用,都不用打!

同时,这三天里,鲜卑乌桓联军往渤海郡聚集的规模,却是每天都在膨胀,几乎每天等比涨两成的规模,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主力都集结过来了。

三天期满,就算诸葛亮的随身行粮没吃完,但只要其他路汉军有进一步逼近集结的趋势,那楼班就立刻果断发起总攻,哪怕多死点人,也先把诸葛亮这一路灭了再说,时间差可不能浪费。

最顶尖的围点打援、阻援打点战术大师,运用之妙、切换之随机应变,也未必过此!

……

三天很快就在试探性的包围战中过去了,楼班也等到了鲜卑可汗拓跋力微本人、带着三天前还在右北平前线的鲜卑主力,赶来跟他合兵一处、执行会战。

鲜卑骑兵大军,三天赶路三四百里并不费力。

拓跋力微到了之后,也高效地了解了一下敌情。得知诸葛亮进退失据、被包围在东光,也是哈哈大笑:

“汉人文弱,以书生为帅,当有此报!听说十年前,刘备与曹操决战时,那诸葛亮和高顺配合,好歹还能拖住曹操主力,为其他各路战场的进取创造机会。

如今,只因天下太平日久,武将无缘立功升迁,文官却几年一升,当年做参军、监军的文官谋士,居然能亲自挂帅。主帅与谋士易位,各失其当,活该如赵括用兵、胶柱鼓瑟。

汉人的武备,从来都是这么渐渐废弛的。也就刚刚大战完争天下的时候,能跟咱草原豪杰掰掰腕子,几代人一过,汉人自己就朽烂到骨子里了!现在才半代人呢,正是比预想的还衰败得快。”

拓跋力微把汉人的失败,总结成了“文人不配直接当主帅,只能当参谋,非要论官场资历排大小、论主次,就活该打败仗”。

相比之下,草原群雄从来都是能者上、庸者死,最血淋淋的丛林法则生存竞争,

没有弄虚作假的阿谀奉承之辈身居高位,不玩汉人皇帝那种亲佞远贤、任人唯亲的破事儿,也没有科举那种考无用之学选官的僵化玩平衡。

这难道还不该让更重视实用之学的草原豪杰打胜仗?

可惜,拓跋力微并没有爽多久,连一天都还没到。

就在他们巡视了一大圈对诸葛亮的包围阵地后,准备回营商讨攻营的具体战术部署,当天下午,从后方右北平方向,就又有快马斥候送来了急报。

“禀可汗单于!今日黎明,正在土垠围困田豫的我军后军,忽遇汉军援军浮海而来、从渤海入濡水(滦河)、距土垠数十里时,在孤竹城登陆!

统兵的汉军将领,似乎是青州太史慈。此刻围困土垠的人马,怕是已经与汉军展开了血战,末将前来报信时,战况还不明朗。”

汉军登陆的地点,大致在后世唐山到秦皇岛之间,从滦河河口开进去的。

拓跋力微和楼班直接就震惊了,也没办法,毕竟他们对这种绕后登陆完全没概念。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哪怕到了20世纪,渡海登陆在大陆民族眼里都是很稀奇的——

别的不说,看看1945年的战史就知道了。后世曰本人刚刚投降的时候,最初我军一度以为“咱有敌后根据地,距离日战区更近,肯定能抢先接收曰本人放弃的东北”。

但实际上当南方的常某嫡系部队有米国人的舰队护航、直接到秦皇岛登陆时,才发现有了海军转移加持后,大范围战略机动是非常快的,要不是试图在秦皇岛登陆时跟毛子的军队起了冲突,谁先进东北还不好说。

既然1700多年后的人对于利用海军大规模战略转移都陌生,楼班和拓跋力微吃这点亏,简直不要太天经地义。他们哪有登陆战断后路的概念呐。

“太史慈?太史慈近在青州,倒也说得过去,不过他能有多少兵马?开战之前,青州内地不才驻扎了数千常备战兵么?”

拓跋力微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追究责任、抱怨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的时候。现在关键是解决问题,他很快就关注到了最重要的点上。

信使如实陈述:“回禀可汗,太史慈也有三五万人之众!我军围困土垠的部队,怕不是其对手啊。”

鲜卑信使传递的这个细节,显然是被误导夸大了的,太史慈也就两万人,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诸葛亮派给他的。

否则以太史慈距离幽州的渤海湾沿岸地区之近,也不会拖到这时候才来增援了,至少能再早到个六七天。

太史慈是知道,之前和平状态下青州是大后方,常驻军队很少,他那几千人去了也是白给,会打成添油战术,这才隐忍等待朝廷的调度。

但此时此刻,太史慈显然也会虚张声势,弄点人少船多的架势吓吓人。青州那边之前只是常备驻军少,但船是一点不少的,很多海军的船只和平年代都被转为海路漕运、与辽东和三韩的贸易。

此刻遇到战况,只要紧急动员征调一波,就能凑出非常富余的海船。诸葛亮分来的援兵抵达黄河河口时、原本那点船只够乘坐一万多人,但太史慈额外配了数倍的船,轻载启航,看起来就很恐怖了,成功吓住了那些不懂海军的胡人。

拓跋力微和楼班稍稍搞清楚现状后,不得不面临一个抉择:怎么办?是立刻回头去对付太史慈,还是就地先强攻把诸葛亮灭掉?

回头打太史慈,看似是更安全稳妥一些的,但太史慈据说也是三五万人的话,规模竟不在诸葛亮之下。

而且要是己方后撤了,诸葛亮也尾随而来、步步压迫呢?三天之后,当草原联军退回到可以和太史慈交战的地区时,诸葛亮最多也就落后一百多里。

到时候太史慈要是也已经转攻为守、在这三天里突破了土垠围城部队的包围圈,撤进了土垠县城跟田豫会师。

那么,草原联军就会面临打不下土垠、还白白疲于奔命往返跑了七百里路、疲惫不堪,还耽误了一来一去七天的宝贵时间,给汉军各方援军越来越多的靠拢时间。

越拖,变数越大。到时候再来一个变故,再多拖几天,赵云肯定都到了。

“不行!不能再被汉军耍了!直接强攻一天诸葛亮的营地!能打下来就打!打不下来,也要摆出凶顽强攻的姿态,然后趁夜突然撤走,不能被诸葛亮咬住!

还有,如果不得不走到那一天的话,可以假装突然撤走得很仓促,但实际上后军留精兵后队断后。一旦诸葛亮追出营地、想要从南皮继续北上跟太史慈会师,咱就回身反杀!诸葛亮高顺在坚营内不好消灭,到了野外还不是轻松灭之!

毕竟,诸葛亮和太史慈这次野心有点大呐,他要是只想拦截我军进入渤海的部队,完全可以少绕一点,从渤海入易水、截断易水归路。

但他们又往东北方多绕了一百五十里,绕到濡水,这摆明了是贪心不足,想把咱留在土垠、令居围困田豫、田畴的那两支围城军队一起干掉,才把包围圈撒得那么大,这就不仅仅是想把咱逼得撤出长城,是想尽量把咱的主力围歼掉了!绝对不能让诸葛亮有余力追击!”

两大草原豪杰商量了这个计谋之后,立刻便开始执行了。

……

十月二十六,血色肃杀的一天。一大早,近二十万草原联军主力,在东光县城北部的平原上,对诸葛亮和高顺已经稳扎稳打加固了四天的营区,发动了全面总攻。

如潮的草原士兵,也不再拘泥于骑马冲锋,很多都是步骑配合,骑术不太好或者马匹质量不高的,都下马步战顶着厚木巨盾攻营,总之就是靠人海战术了。

他们心里也清楚,草原民族缺乏铁甲,骑兵都是来去如风的轻骑兵为主,配合长矛马刀,

无甲的马匹在神臂弩营地面前太吃亏了,受弹面积太大,随便蒙到一箭就是人仰马翻,人即使没被射中,坠马也会重伤。

相比之下,把马匹留在后营内,只有步战持刀盾上前,而且配上临时大批量赶制的巨型厚木盾,还能做到全方位防护箭矢。

要造出面积足以把马都完全遮护住的大盾,那是不可能的,但造出只把人全部护住的大盾,工艺上还是轻松的,就是笨重了点。

两军阵前,一时矢如飞蝗,汉军四万人,足足就配了八千张神臂弩,还有一两万的其他各种高低搭配远程武器,全部远程兵器加起来,装备比例超过了惊人的一半。

没办法,谁让诸葛亮带的这支部队,是从京城雒阳周边调来的呢,仓促间人数可能无法集结更多,但武器绝对好。

前面几天的试探性进攻中,因为压力不大,诸葛亮也没把全部家底亮出来,没有充分暴露火力。就是等着勾引草原群雄,让他们多看到点希望,直到最后彻底露出獠牙、要总决战的日子。

说句难听的,哪怕没有太史慈,光靠诸葛亮高顺这四万人,守住让对面二十多万都攻不进营,都是可以做到的。

之所以不做,无非是诸葛亮不满足于击退、击败敌人,他要尽量多包抄围歼!

东光营外的平原上,一天打下来,箭矢密集得如同芦苇荡子一般,远远看去白花花地一片白毛平原。

汉军列阵的枪矛手也是一整天都依托营墙,跟草原联军反复拉锯,血腥争夺,寨墙一日数易其手,让对方看到一丝希望,从而继续往绞肉机里投放人命,

但最后汉军总是有足够的预备队往上增援,把防线始终维持住。

层层叠叠的草原联军尸体,相互枕籍血流漂杵,宛如红河水上的芦苇。那些肮脏的胡狗,就这样为之前多日的烧杀抢掠,付出了第一笔血债。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离还清还差得远呢。

诸葛亮军硬生生射掉了起码两三百万根箭矢,平摊到每个弓弩手身上,一天就射掉了好几大壶,哪怕有辅助工具张弦,不是完全靠臂力。

一仗打完后所有人也是手臂抽搐、腰肌劳损,连抬腿踏弦动作会用到的大腿外侧髂腰肌,都抽得跟国足一样。

汉军弩手踏张弩弦能踏到髂腰肌劳损,对面要付出多少人命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场面,不要说是历史上界桥之战的白马义从了,简直就是直追索姆河的布列塔尼亚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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