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好兄弟就是要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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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的部队明明是从井陉口、常山真定县一路沿着滹沱河而来。

按说是应该一直沿着河走,最后顺着滹沱河汇入白洋淀、易水,袭取易京、涿郡。

可为什么走到真定县与中山郡无极县之间时,会故意靠向滹沱河北岸、甚至分兵一部分在北岸登陆、故意给北岸的敌人制造“半渡而击”的机会呢?

如果这一切都是演的,那就显得太刻意了。焦触就算是个智障,也不至于中那么粗浅的计谋。

所以,张飞的部队非要试探性靠上北岸并且分兵,自然是有兵法上的道理的。

不知兵的看客,如果打开上帝视角,看一眼地图,就明白了。

滹沱河在真定、无极往下这一段,是常山郡、巨鹿郡与中山郡的界河。但是在无极县往北大约八十里,也就是安喜县的位置,有另一条河流衡水,从安喜-无极开始与滹沱河平行流动。

此后滹沱河往北拐,衡水也往北拐,最后平行注入白洋淀,这两条河之间的距离,也从八十里渐渐收窄到四五十里。

张飞的部队从滹沱河而来,他的船只当然是全部只能在滹沱河里航行,没法飞到平行的衡水里去,除非是抵达白洋淀后再从另一条河绕回来。

但是,因为衡水和滹沱河相距太近,又有二百多里路都是一直平行。张飞要沿着滹沱河进兵,如果不把稍微北边隔壁的衡水沿岸几个县城拿下,导致焦触在衡水沿岸诸县继续驻兵。

那等张飞的主力过去之后,袁军随时都可以从据点里出来,陆路骚扰张飞的后勤粮道。反正走个六十里就能断粮,又不远,也没什么危险,被发现了随时可以缩回去。

所以,为了保护粮道安全,把衡水沿岸那几个城防并不严密的小县城也搂草打兔子,一路推进一路拔除,也算是解决了张飞的侧翼隐患。

只不过要做到这件事情,张飞在具体打法上,要承担一些不利影响:

首先,前面说了,张飞的军粮绝大多数靠船运,那就只能放在滹沱河里。导致张飞攻击衡水沿岸诸县的部队,得离开己方粮道六十到八十里远作战,最多随身带几天干粮,吃完后还得靠粮船队补给。

其次,既然粮船队留在滹沱河里,张飞总得留兵力护粮吧?不然被袁军劫了一把火烧光,张飞就得溃败了。

他总共这次就两三万人马走井陉口滹沱河这一路,至少留下一万多人保护,那么用于陆路扫清侧翼的兵力就少了一半。

如果这一半人还是在被半渡而击的状态下被焦触军撞上,那焦触军主动寻求决战的信心就更膨胀了。

这,就是庞统给张飞设计的示弱诱敌决战方略。其实不算很高明,但谁让对面的是焦触呢。

焦触就兴冲冲地来对张飞“半渡而击”了,还自以为逮到了“张飞不得不沿着滹沱河和衡水分兵”的薄弱良机:

先歼灭张飞准备去衡水攻打安喜的部队里、已经上岸立足刚稳的一半;再歼灭立足未稳还在登陆过程中的另一半;最后歼灭张飞留在滹沱河里的部队。

循序渐进,有热身有爆发,稳了!

张飞看似颇有战斗力的部队,被分成三口吃完,不怕每一口太大噎着了,美滋滋啊!

庞统这次出井陉,等于是在井陉口对付吕翔时,把韩信“背水结阵”的伏兵偷家那一半计策,给反其道修饰了一下,然后使用,把吕翔的守口部队坑了。

到了真定、无极,又把韩信“背水结阵”策里的故意示弱诱敌那一半计策,也调整了一下使用,然后又把焦触给骗了。

不过,都是胜之不武,谁让对面的武将智力值普遍不高呢。

吕翔焦触就好比两个高中生,不说经历过题海战术,但好歹是做过一点模拟题的,至少看过韩信当年对付陈余的那道模拟题。

但是到了自己高考的时候。出题老师庞统把题面稍稍变个样,他们又不认识了,明明提前告诉他们要考哪些知识点,结果还是挂科。

当然了,庞统这个命题老师的变种,还是比较阴险的。

类似后世抖音上某些段子:考前划知识点,是给考生四个图标,分别是、支付宝、淘宝,问哪个是微信的图标。考生都觉得这太简单了,不是一眼就看出来?

到了真正上考场,看到的真题是四个都很像微信的图标,只不过有两个是左边的聊天气泡圈面积大、另两个是右边的圈面积大。上面两个是左边的圈盖在右边的圈前面,下面两个是右边的圈盖左边的圈。

然后平时记特征记得不扎实的考生,就直接傻眼。

考试挂了,还有机会人生弥补。

兵法没看透,就得死。

很公平。

……

计策互骗需要很多弯弯绕,目的无非是诱敌野战决战。

真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场面反而会很无聊,因为工夫都在场外。

只要焦触带着数千骑兵以及背后的万余步兵,黑压压冲上来跟张飞硬扛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怎么杀反而不重要。

焦触杀到的时候,张飞这边,看似只有先头的五千人登陆列阵、立足已稳,后续大部队都还没上岸呢。

但张飞心中有数,他知道把眼前这五千人扎稳阵脚,再加上两翼游走的少量骑兵,就绰绰有余了。

后面船上的部队,虽然无法直接支援战场,但好歹也提前下了碇石,把船都稳定好位置,然后在船舷上布列盾牌,让神臂弩手列队准备输出。

张飞这次用的船,质量倒是不咋滴,毕竟滹沱河上游开来的,也就是原本吕布军投降时遗留下来的破烂,刘备阵营还没时间在滹沱河、桑干河上造好船。

所以这些船本身也表现不出什么战斗力,没有艨艟的木板垛堞防护,更没有斗舰的船舱射击孔,就是靠甲板上竖盾牌提供远程防御。

这才导致焦触对张飞的轻视,何况焦触久未经历中原轮番血战,也就没在实战中见过神臂弩这种射程和威力远超旧时代传统弓弩的新式兵器。

张飞看似五千人列阵,实际上能输出火力的人数是不止五千人的。

“杀!!!”焦触带领的幽州军,士气和勇猛还是有的,两军相遇,立刻就是长枪大戟列队而冲,背后弓弩射住阵脚。

一两万人梯次进攻,看起来气势如虹。河北军少用刀盾,多半是长枪大戟,防守的时候还会配个盾,扎稳阵脚,进攻时则是不带盾,双手端平了枪矛猛烈冲刺。

焦触也不是没看到张飞军前排有些明晃晃的铁甲精锐士卒,估计是部署了一个陷阵营,但他依然不怕。

因为铁甲也就对刀剑和弓弩之类的兵器有较强防御力,但长矛重戟之类的双手兵器带着全身重量和惯性、全力捅刺,铁甲也是很难防住的,毕竟物理动量摆在那儿呢。

最多就是扎到的时候枪矛头部有所崩折,但绝对可以把对面的士兵捅个人仰马翻。

不过,他们对面的张飞军,却是安静得可怕,但也看不出丝毫动摇,面对四倍于己的敌军这么鼓噪呐喊冲刺,始终是冷静应对。

他们也多半装备了长枪,辅之以少量的双手斩马剑。张飞军枪矛的长度,也不逊于对方,大不了就是公平换命而已。

更重要的是,张飞军前排有铁甲,还有大盾,对敌方接战前的弓弩覆盖伤害可以免疫掉至少七八成。

而焦触的士卒,在这个冲锋的过程中,对远程伤害的防御几乎是零。

“嗡——嗡——”一波波的神臂弩弦震颤的声响,化作死亡收割的尖啸,数以千计的劲锐箭矢破空攒射。

把焦触军的前排士卒射得七零八落,还未接敌先死伤数百,更关键的是全军气势为之一窒。

焦触也是颇为惊讶,张飞的部队居然离得那么远就开始放箭,还有从阵后船上放箭的,在进入肉搏之前,焦触的部队远远超出往常的预期,被整整射了五轮。而焦触一方虽然也对射了三轮,对面却没什么损失。

五轮箭雨,死者近千,负伤者更多,关键是气势被打掉了不少,冲锋阵型也变得没那么严整了,前排七零八落,接敌有先有后,愈发导致了局面的恶化。

“噗嗤——噗嗤——”的长枪大戟入肉之声不绝于耳,还夹杂着金属铁甲被撕裂的牙酸摩擦声、和戟刃随之崩折的可怕声响。

两军如同精密的杀人机器,就这样硬扛着互相捅刺,前排死完了后排上,很快就被各自消耗掉了好几排人命。

“全力冲刺!把张飞的正面击退!两翼包过去!把张飞三面合围!”焦触大声催督预备队全部投入血战。

随着双方陷入混战,张飞的神臂弩输出环境也越来越差,要避开两军犬牙交错的正面,只能是“徐进弹幕”射击焦触的后排。

焦触显然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也要把阵势的纵深摊薄,尽量贴上去缠斗、利用自己人多阵型正面宽度大的优势,把张飞三面包抄了。这样同时也能让张飞的神臂弩越发难输出,怕敌我混杂误伤了自己人。

不得不承认,焦触能跟着陶谦刘虞袁熙承担幽州边防十几年,战术基本功还是扎实的,只是更高层面的战略智商实在不敢恭维。

……

“这焦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才刚接战不久,就敢自恃稳住了阵脚、敢往两翼延伸?他这是觉得咱无力发起反击、中央突破了不成?”

一直待在阵后督战的张飞,看到对面的焦触被神臂弩的纵深抛射打得受不了了、变阵为鹤翼阵围裹上来,不由冷笑。

焦触的变阵,确实可以防止后排纵深过深,被神臂弩白白射杀死伤过多。但是没有留足预备队,一味追求正面宽度,带来的弱点也是很明显的:

如果敌人发起反击,中央突破,阵势不够厚的话容易被凿穿。

焦触这是笃定了觉得自己才是进攻一方,没提防到张飞还有余力仅仅靠目前这点部队,就至少在某一个点上发起重点突破、转守为攻。

既然如此,张飞怎么能错过这样的机会?他当然要让焦触看清,他还有余力!

“集结全部骑兵,让中军偏左王平那一侧发起反冲,争取把正面之敌撕开一个口子,骑兵全部从缺口里冲出去,扩大战果!”

张飞果断下令,汉军立刻按照指挥如臂使指地执行。

焦触的部队在阵型变薄后,果然漏洞不少,王平派出生力死士人人长矛铍枪发起反推,很快怼出一个口子。

焦触见状大惊,他确实没留足步兵预备队,也没提防张飞打出防守反击,他还一直想的是如何在持久消耗战中降低被弓弩杀伤的比例呢。

毕竟,他两万人打对面五千人,谁会想到五千人居然还敢反击?哪怕只是某个点上的局部反击、而非整条战线上的全线反击。

没办法了,仗打到这一步,肯定不能让张飞把缺口越撕越大。

焦触预备队不够,也不让骑兵继续两翼迂回找机会了,直接带着军中的数千幽州骑兵上去堵口,顺便鼓舞士气催督缺口两翼的士兵死战。

“张飞狗贼休要猖狂!幽州大将焦触在此!”焦触挥舞大刀,身先士卒,带着骑兵队疯狂冲刺砍杀,堵住缺口。

雪刃翻飞之间,焦触也成功斩杀了十几名汉兵,一时气势无两,勇不可当,甚至还斩杀了汉军一名军司马和两个曲军侯。

不过,随着亲自冲杀堵口了半盏茶的时间,焦触也不可避免地在乱战中装上了张飞。

焦触对张飞的长相当然还是挺有印象的,毕竟十二年前焦触张南跟刘备都是郡都尉时、都跟着刘虞平过张纯之乱,所以焦触对关羽张飞赵云都很熟。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焦触的大刀虽然不及关羽的青龙刀有八十多斤,那好歹也是一柄四十八斤的沉重厚背阔刃利器,直接全力灌注飞马往张飞猛劈而来。

张飞也是毫不花哨,双臂振奋,力贯蛇矛,胯下那匹八尺高的大黑马也是狂奔豸突,把惯性加到最猛,人马配合极为娴熟。

“焦触受死!喝啊!”两人相距不到三丈时,张飞开始暴雷一样怒吼,同时蛇矛奋力狂捅而出。

焦触只觉脑中钟鼓齐鸣,似开了个全堂水陆的道场,虽然有所心理准备,双臂也本能地继续挥刀猛砍而下,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焦触直接被直挺挺地捅断了一只胳膊,蛇矛从肩窝与心脏之间扎进去,后背透出,把肩胛骨都捅飞了。焦触一臂已断,那原本照着张飞脑门砍去的致命一刀,自然也被硬生生打断,大刀直接锵啷坠地。

焦触整个人被张飞的蛇矛挑着,被巨力脱离马背,凌空甩出,张飞又奋力横向一振矛刃,把焦触肩胛骨到锁骨这一段肌肉斩断、锁骨也斩断,焦触的身体才在重力作用下重重坠地。

虽然还不知道坠地那刻死没死,但下一秒钟张飞的战马就飞驰而过,直接马蹄铁一脚跺在焦触脑壳上,把焦触的头颅像西瓜一样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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