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深渊也在凝视你（3000）
海面之下。
是一片光陆怪离的世界。
有过潜水经验的人便会明白，湛蓝的海水，带有些许的不透明度，眼前看到的景色像是笼罩上一层雾气，看不真切。
来自头顶的阳光，明晃晃的。
照在海底的沙滩上，熠熠生辉，反射出洁白的光晕。
假如在水底抬头看向天空，便会有一种新奇的体验。
恍若梦境。
景色，美不胜收本应当是如此。
可是在此时。
海水的湛蓝，染上了雾气的黑色，晦暗不明。
混合在一起的色彩，以及扭曲的光晕，再也没有一丝美感，只会让人头晕目眩，并且生理性的感到不适。
即便神田雪绘的阴气，隔绝了他们和海水。
可属于迷失之雾的诡谲，并没有因此消失，反倒是由于海水的缘故，显得更加压抑，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神田雪绘倒还好，她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和怪异、乃至于不可名状打交道的经历都不算少。
板着小脸，又是那幅凶巴巴的模样。
而那被救下的女孩，则是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满脸懵逼。
既不明白她是怎么来到这鬼地方的，也不清楚青野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以及这些不可思议的能力。
眼前画面带给她的冲击力，甚至让女孩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但好在偷偷瞄一眼那好看的脸，她还是一阵莫名的心安。
青野把手伸出神田雪绘的阴气屏障。
触碰到外界的海水。
滑腻、阴冷，不像是液体，倒像是某软体动物的身躯。
可以隐约从海水中察觉到属于迷失之雾的熟悉和亲切。
别忘了，青野也是具备这一超凡技能的。
技能描述里“黑雾是你的伙伴”这句话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只是，在亲切的同时。
青野也察觉到，海水中的黑雾，与他能控制的黑雾有某种根本性的区别。
格格不入、泾渭分明。
简单来说，就好像它们本质上都是女人，不过其中一个是还在上小学的白丝双马尾萝莉，另一方则是如水蜜桃成熟般的黑丝性（喵）感少妇，既有着本质的共同点，又有着巨大的差异。
这种区别的效果，直接体现在，青野没法像控制身边的黑雾那样，控制海水中的迷失之雾。
‘是受了我的影响，我的黑雾产生了未知的变化？’
‘还是和海水结合的迷失之雾，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了？’
青野推测着。
他倒是还想尝尝迷失之雾的味道，但是显而易见，和咸腥的海水混合在一起后，注定不会是什么美味。
只能就此作罢。
青野三人处在一个不算太深也不算太浅的深度。
他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日野留美子。
“在那里！”
青野指向海水中的一个方向。
日野留美子所在最显著的特征，莫过于是那极低的温度。
哪怕隔着厚厚的海水，也能轻易感知到。
阴气隔绝的空间，是由神田雪绘控制的，她不再犹豫，向那个方向移动。
经过一段漫长距离的移动，青野得以看见那片海水里的异常——被迷失之雾侵染的海域，不论是深度还是宽度，都是原来的数倍！
空间在这里，被拉伸开来。
在那里，一块又一块白色的冰块，凝结在诡异的海水里，漂浮其中，不上不下。
每一块都有普通人的体型。
青野仔细一看，才更加惊诧。
那每一个冰块里，都有一个面露挣扎痛苦的人类。
看他们的穿着，明显是海岸边上的游客。
“是留美姐！”
神田雪绘担心的叫道。
在诸多冰块的最重要，有一个体积格外巨大。
但它并非实心，而是类似于神田雪绘的阴气空间这般，用凝结成冰的海水隔绝了和外界的接触。
冰块内有一道俏丽的身影，正是日野留美子。
“雪绘酱？”
冰块里，传来她惊讶的叫声。
阴气屏障迅速靠近，神田雪绘把日野留美子收拢进来。
坚冰在瞬间崩解，消融在海水里。
“呼——”
日野留美子终于得以深深呼吸一口，她也不敢太过用力，因为她清楚这封闭空间的氧气始终是有限的。
对他们而言，每一口空气都值得珍惜。
“咳咳！”
日野留美子呛出了一口海水，脸色发白、发丝凌乱，用责备且担心的眼神看向神田雪绘。
“你们怎么也下来了，这不是胡闹吗？”
要知道，现如今神田雪绘在东京别动队里的身份可非同寻常，作为天才种子选手，受到的关注度和培养都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日国高层中，还是有许多能认清局势的人。
他们清晰的意识到——大人，时代变了！
今后的异常事件只会越来越多。
而在新时代，最需要的，便是新生代的人才！
只有这类人才成长起来，他们才能在充满困境的未来里寻找到一线生机。
神田雪绘，便是被他们给予厚望的新人。
还制定了相当多的保护手段，例如逃生优先权，在遇到不可力敌的怪物时，神田雪绘可以优先逃生，而且还要受到其他超凡者的保护。
“这才不是胡闹，我心里有数的。“
神田雪绘神色严肃，逃生优先权这种东西，她根本不想拥有！
“日野桑，你有什么发现吗？”
青野向来很直接，单刀直入问道。
日野留美子虽然不太理解，眼前两人中为何是青野占据主导——通常来说，应该是实力更强的那一方提出这问题才对——但心知情况紧急，没时间计较那么多。
“如果我没看错，这片迷失之雾的源头，在这里的海底。”
日野留美子指了指身下。
这里的海水，比之前更深，更加漆黑。
蓝色几乎消失殆尽，只剩下如墨般的黑色。
加上海水的干扰，根本无法看到那最深处的存在。
可只是看着那里，就会令人心底发寒，心跳加速。
恍若下一刻就有厄运降临其身。
仿佛有某个恐怖的存在，在悄然与你对视。
神田雪绘轻轻颤抖了一下，忽得想起了一句话——
——你在凝视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我需要控制它们不继续下沉。“
日野留美子指向四周。
她身上的寒意其实并没有彻底消散。
青野的灵感里能看到，在她身上，有数道无形的丝线和那些冰块连接在一起，控制它们漂浮在海水中。
很容易就能猜到日野留美子这么做的目的。
她明显知道，现在他们无法离开海面之下，只有这种办法，能够暂时吊住遇难者们的最后一口气。
使得他们不会被淹死，也不会被自己恐惧凝聚成的怪物杀死。
是她能做到的最好解决方案。
当然，那种冰冻方式并不是没有后遗症，可在眼下也只能这么做。
“好的，我明白了。”
青野点点头，胸腔扩张，肺部暂时填满相对新鲜的空气。
“等等，青野君，你想做什么？”
日野留美子立刻发现青野的举动。
青野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指向脚下的海水，像是在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那里非常危险，就连我都待不了多久。”
日野留美子连忙道。
“那不是我们可以应对的危机。”
心中腹诽不已。
‘到现在还不明白下面的危险性吗？’
‘还是说想在雪绘酱面前逞能？’
就凭日野留美子对青野的认知，做出这样的判断，其实是正常的。
她并不认为青野具备独自对抗危险的能力。
“我们，不可以等待救援吗？”
被救下的女孩怯生生的，第一次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她总算看出来，这三人明显都不是普通人，像是米国超级英雄电影里的那种人。
而在女孩想来，既然他们是认识的，也肯定就存在更加厉害的同伴吧？
“是的，我已经通知了一些前辈，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日野留美子也出声劝说道。
想要打消青野的大胆念头。
青野轻轻摇头。
“来不及了。”
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神田雪绘身上。
此时她的小脸泛起淡淡的苍白，精神也稍有萎靡。
发丝耷拉在身后，无精打采。
维持这样一个阴气构成的空间，自然不可能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事实上，周围海水中的迷失之雾，都开始缓缓的侵蚀神田雪绘的阴气。
她的负担，不可谓不大。
早在见到日野留美子之前，小姑娘就表现出些许的体力不支，现在这症状更是严重，一眼就能看出她勉强的姿态。
即便如此，神田雪绘依旧咬着嘴唇，强撑道。
“我还可以再”
不仅仅是神田雪绘难以维持太长时间，这个空间里的氧气，也开始慢慢的匮乏。
更不要忘记。
迷失之雾的时间流速，可和外界不同。
等到救援到来，他们怕是早就在这双重困境下死去，简单来说，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比起束手待毙，青野一向更习惯于主动出击。
青野把手放在小姑娘的头顶，轻轻摩挲，正如他平时经常做的那样。
淡然一笑：“相信我。”
随后转身，毫无阻碍的突破了她的阴气屏障。
快速向海水中下沉。
几个呼吸的时间。
青野的背影便消失在漆黑中，不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