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好一个兄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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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家没一会,府衙便传陈四过去。

为了长平县那桩新案,不过这次查验的,不是陈四。

“让三伯父去?他能看出什么?”婵夏惊诧。

陈四出身仵作世家,兄弟二人全都做了仵作。

陈三入行比弟弟晚,学艺不精没当上团头,这种大案,怎么能让陈三去呢?

陈四满面愁容。

“知府大人是想让我去,但你三伯父抢了去,与我私下说是你三伯母想吃长平县的蜜饯。刚好顺路带些回来。”

“他跟三伯母不合,哪会这么好心带什么蜜饯,还不是想着春满楼的翠儿。”

长平县春满楼的花娘翠儿,跟三伯父有些交情,那边的案情,三伯父跑的比兔子都快。

“不可妄议尊长...我提点了他,要他仔细查看,你三伯父入行眼看就要满三年了,过了这三年无纰漏可拿赏银,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出差池。”

“你这好意全都被三伯父当了驴肝肺,他只会觉得你想削减他赏银。”

仵作三年不出错,便可视情况得到赏银。

如陈四这般屡破大案的,能得到十两,陈三这种只破小案的,能拿六两。

陈四知兄弟学艺不精,只派简单小案给弟弟,案情小出错少。

陈四一番好意,陈三却不领情,只当弟弟是故意刁难,不让他拿多赏银。

“我与他到底是血浓于水。”

婵夏撇嘴,兄弟处不好,一样反目。

没有血缘的兄弟,未必不情深。

赵义出生入死只为抢回义弟尸身。这样的兄弟情难得可贵。

反观她三伯父,跟阿爹一奶同胞,却不见半点手足情深。

前世阿爹被打死,她被送入教坊司做苦役,临行跪求三伯父安葬阿爹,三伯父竟不管。

还在官府查家之前,卷走了家中所有值钱财物。

最后跟阿爹共事的捕头帮忙,安葬了阿爹。

婵夏想到三伯父没好印象,巴不得不往来。

前世三伯父没去长平县,她昨晚的行动,改变了前世轨迹。

若阿爹的死真跟长平县新案有关,三伯父怕是要倒霉...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婵夏只盼三伯父别牵连到阿爹。

转天,烈阳高照,正逢三伏,路上行人甚少,府内无差,陈四闲在家。

婵夏煮了绿豆汤,放在井里镇凉,父女俩围坐树下,品着清心润肺的汤。

“你三伯父该回来了吧...”

“四叔救我爹,出事了!”陈三的长子福子跑了进来。

见到陈四便跪地哭诉。

长平县来了人,说陈三冲撞亡人,中了邪煞晕厥不醒,陈三媳妇没了主意,请陈四出山帮忙。

婵夏听福子讲完,大概明白几分。

三伯母舍不得就要到手的六两赏银,不报知府,跑过来找阿爹求助。

三伯父醒来,功劳皆是三伯父的,与阿爹无关。

三伯父醒不来,阿爹便要惹上一身麻烦。

好一个“兄弟情深”...

婵夏猜心慈人憨的阿爹不会坐视不管。

“阿爹你上报知府,领了公文你我一同前往长平县。”

“还要上报知府?你这一耽搁,我爹若是没命了如何是好?”福子怒斥。

“你爹的命是命,我爹的命便不是命了?若此时有了案情,我阿爹岂不是要担个渎职之罪?”

“眼下太平的很,哪来那么多的案情...”

正争辩着,府衙来了人。

城内李家香铺出了命案,要陈四过去查看。

福子面如土色,陈四左右为难。

“阿爹,我去长平县,你跟着知府查案,既能解三伯父燃眉之急,又不耽误知府查案。”

婵夏叮嘱陈四,一定不要隐瞒,告诉知府她为查案方便女扮男装,以防被别有用心之人抓住把柄,情况紧急,知府就算再昏庸也不会怪罪。

“你一个黄毛丫头能顶什么事儿?”福子质疑。

“不服就自己想辙。”要饭还嫌馊,说的便是这种人。

福子不吭声了。

中煞这般晦气的事儿,没几个会出手帮忙。

陈四不想让婵夏去。

婵夏这俩月看了些家传之书,昨日缝尸做的也很好,但眼下这事儿比缝尸棘手多了。

不仅要处理陈三中煞,还要在陈三醒来前,配合知县查案验尸。

即便是陈四亲自去,也没多少把握。

陈四脱不开身,只能让他手底老仵作带着婵夏,先去应个急,等他这边忙完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借了辆驴车,婵夏跟着仵作老王赶赴长平县,福子也跟着,一行人快马加鞭赶赴长平县义庄。

福子胆小,不敢进义庄。

婵夏便让他守着驴车,她跟着老王头进去。

义庄空旷的长廊步步回音,身后凉风阵阵。

这天说来也怪,出门时还是清空万里,进了长平县便是乌云密布,虽才下午,天却阴沉沉的,颇有几分诡谲之气。

仵作老王入行二十余载,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却还是胆战心惊。

此番又是为了陈三中煞之事,更多了几分忌讳,越往义庄里面走越不安。

“阿夏,我过了暑气,腹痛难耐...”老王突然停下,捂着肚子哼哼。

这一路他喝了婵夏三碗绿豆汤,吃了半个炊饼,生龙活虎,哪有半点过暑气的样子。

婵夏一看便知老王是装的。

阿爹让老王过来,老王不好驳阿爹面子,便想了这么招金婵脱壳。

“王伯既然不想进,我便一人进好了。”

婵夏笑不到唇畔,一双笑眼璀璨如烟火般明媚,看穿一切。

老王被她看得心虚,借口肚子疼跑了出去。

出了义庄,老王擦了擦额上冷汗,小声嘀咕。

“这陈团头到底是怎么养的娃,竟没半点姑娘样,这种地方来了也是面不改色,怪不得嫁不出去...”

一匹黑色骏马飞驰而来,扬了老王一脸土。

马上端坐一人,头戴一顶黑色帷帽遮着,看不见脸,却能感到铺面气势。

老王被这凌厉之气压得低下头,那马贴着他奔过,黑色衣袍被风卷起,露出悬挂在腰间的象牙腰牌。

惊鸿一瞥,却也足以让老王看清上面的弯月梅花图,霎时惊出一身凉汗。

厂卫的人!

老王想到还在义庄里的婵夏,不由得一激灵。

这案情竟惊动厂卫的人,稍有不慎便会招至灭顶之灾,陈团头那个胆大的女儿,这次怕是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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