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夜雨寒舟 第四十三章 上清观内
王知策身为道士,又身为一派掌门,其涵养功夫很深,他淡然笑道:“韦炼师名重天下,身份尊贵,今日相见,却是贫道何其有幸。”
王知策对萧瑾裕和西岳二叟道:“萧掌门,两位师叔,我还有要事,不能继续相陪,我这就告辞,来日再把酒言欢。”
萧瑾裕和西岳二叟没有过多挽留,纷纷拱手送别王知策。韦安羽对王知策的离开没放在心上,韦灵惠的心神全都在萧瑾裕身上,更是没有注意王知策的离去。
萧瑾裕待看不见王知策的身影后,转身对韦安羽道:“大哥,他二位都是我的师叔,华山派的两位宿老,人称‘西岳二叟’。”
韦安羽点了点头,算是见过礼了,西岳二叟虽久在江湖,却也知道眼前的韦安羽不是寻常人物,可以这么说,韦安羽比寻常的州官刺史还要清贵一些。
韦崇珣和韦安羽父子虽不在江湖行走,但江湖上数的着势力都知道韦家父子出身赫赫有名的茅山上清派,当今道门的三大宗派之一。
是以虽早听过韦安羽的大名,西岳二叟却也是首次见到其人,知他自持身份清贵,有些礼不下庶人,二叟并不生气,却也没有上前寒暄。
韦安羽微微笑道:“前段时间,家父邀请萧兄弟入我上清门下,却被萧兄弟推辞,如今为何加入华山派?”
瘦老道插言道:“老道知他是天纵英才,敝派掌门之位空悬日久,是以礼聘他接掌华山。”
韦安羽道:“二位慧眼识英才,萧兄弟超群绝伦,让他接掌华山实是明智之举,贫道钦服。”
二叟见韦安羽虽为人孤傲,却是第二个称赞他们荒唐举动的,第一个称赞他们的是薛太真,登时使得二叟心中得意,方才的不快顿时消失不见。
胖老道爽朗的笑道:“韦炼师,久闻你独具慧眼,见解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真是个有宿慧的大才。”
韦安羽微微皱了皱眉,但随即恢复如常,笑道:“萧兄弟,我兄妹二人到你家门口了,又替你看护家宅不少时日,你作为东道主,是否犒劳犒劳我们兄妹?”
萧瑾裕洒然笑道:“大哥说的是,快请落座,我们在此畅饮几杯。”
韦灵惠秀眉微皱,道:“这儿又没什么好酒,我们去你宅子吧,马车已在外面等着,我们快点走吧。”
韦灵惠不等他回话,拽着他便往外走。五人来到门外,果见有两辆双驾马车,另有十二个身穿劲装的骑士,皆是神态恭谨的侍立两旁。
萧瑾裕瞥了一眼十二名骑士与两个车夫,随即心中微微一凛,十二名骑士与两个车夫皆是手脚粗大,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是外家功夫高手。
这十四人居然都是仆从之流,由此可见茅山上清派的底蕴厚重,江湖上对茅山上清派所知不过是冰山一角。
韦灵惠和萧瑾裕上了第一辆马车,韦安羽也上了第一辆马车,西岳二叟被人请到了第二辆马车上。
两辆双驾马车从外表上看很是低调古朴,内里却是舒适奢华。在车夫的驾驭下,马车疾驰而去,十二名骑士策马急行,护卫在两辆马车周围。
车厢内韦灵惠和萧瑾裕并肩而坐,韦灵惠咯咯地笑着,给萧瑾裕讲述她和兄长如何将意欲抢夺秘笈的江湖豪客们收拾得苦不堪言的有趣轶事。
萧瑾裕听着听着也笑了,显然心情很不错。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说笑笑,似是热恋中一对神仙眷侣。
韦安羽在旁边看着,含笑不语,他见萧瑾裕人品过关,一身功夫不俗,果然人中骐骥,如此妹婿配得上他妹妹,兰陵萧氏与京兆韦氏也是门当户对。
天色渐明,雷霆般的铁蹄声卷地而来,撕破了迷蒙的晨雾和树林的平静,惊得树林中的鸟儿纷纷冲天飞起。
一阵“唏律律”的骏马嘶鸣,雷霆般的铁蹄声戛然而止,十二骑紫骝马上的骑士们同时扯死了手中缰绳。
清一色的十二匹紫骝马喷着热气强行止住奔驰的躯体,并在道观门前的土路上刨出了数十道深深沟痕。
两辆双驾马车没有像十二名骑士那般疾疾停下,反而提前减速,平稳的停在了十二名骑士后面,十二名骑士有条不絮的分成两排,下马站定,好似行伍之人一般。
等到烟尘散去,萧瑾裕、韦灵惠等人从马车上下来,来到了一座崭新的道观前,道观占地不小,有三进院子大小。
道观的门匾上书有“上清观”三个大字,笔迹谨严整饬。三个大字的下面有一行小字,萧瑾裕打眼一看,居然是“圣神文武皇帝李适题赠”十个小字。
萧瑾裕虽很少关注朝政,却也知道当今天子名为李适,是代宗皇帝的嫡长子,曾多次下令全国查找其生母沈珍珠的下落,至今仍未找到。
韦安羽笑道:“这座上清观是当今天子敕建的,就是为了保护萧兄弟的起居,免得宵小打扰。”
萧瑾裕并不觉得感动,反而苦笑道:“当今天子是不是要命令我出家当道士?”
韦安羽笑道:“这倒没有,只是给你修了房子,想让你当个官,只是不知你肯不肯入仕。”
萧瑾裕见他笑得颇为神秘,便没有搭话。他虽出身兰陵萧氏世家,但他现在是江湖中人,着实不想与朝廷扯上关系。
是以,对于韦安羽的问题他避而不答,快步走进了道观中,道观内雕梁画栋,白墙黛瓦,钟楼鼓楼相对,着实是座正儿八经的道观。
道观后院里,破败毁掉的山神庙依旧和他走之前的情景一模一样,至于他的忠心老仆王叔王天银的墓冢,则位于道观西面不远处。
透过院墙上的花窗,便看见了王天银的墓冢,被人打理的干干净净的,墓碑上仍摆着新鲜的供果。萧瑾裕睹物思旧,不由得黯然伤神。
韦灵惠见他伤心,连忙安慰他道:“裕哥哥,你留下的东西没有人动,要不你检查看看。”
萧瑾裕进得山神像肚子中的密室后,见其中一切与走时一模一样,并无什么变动,他在角落里轻敲三下,重敲两下,复又轻敲三下。
只听吧嗒一声,书桌下方的地面上,忽然现出一个方洞来。萧瑾裕伸手在方洞里一摸,随后取出一个红漆木匣子。
萧瑾裕在木匣子底部轻敲两下,重敲三下,旋即木匣子倏然弹开,他打眼看去,登时脸色大变,似是白日见鬼一般。
韦灵惠见他面色不对,不知发生何事,连忙问道:“裕哥哥,你怎么了?”萧瑾裕牙齿打颤道:“秘笈被盗了。”
萧瑾裕此言听得韦灵惠先是一怔,随后脸色一变,她伸手抢过木匣子一瞧,却是匣中空空如也,她对小无相神功并无据为己有之意。
以茅山上清派的内丹功来说,比起小无相神功还要厉害很多,只是她和她哥等人看守这么些天,秘笈却弄丢了,明显她们成了嫌疑人。
想到此处,韦灵惠一时脸色发白,双眼含泪,气的几欲哭起来。萧瑾裕忙道:“惠儿,你别着急,可能是我放错地方了。”
萧瑾裕接过木匣子仔细检查,忽然轻咦道:“这是什么?一块绢布?”
萧瑾裕将木匣子中的绢布拈出,发现上面有许多蝇头小字,韦灵惠凑过来一瞅,只见字迹娟秀端庄,显然出自女子之手。
绢布上写道:“萧郎君敬启,郎君功夫有成,可谓天资纵横,秘笈流落江湖,焉知祸福,故此完璧归赵,望君莫怪”。
绢布右下角题款是“玉树山玉皇观段克邪之妻薛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