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今日再见,你已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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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奕自顾在画舫船头以仅剩不多的灵气熨干衣物,披上了红拂抵来的法袍,这时他才仔细打量起了这一身红妆的名门贵女。

那气度身姿,颇有威仪,也不知是那家的名门贵女,能有此风范。

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一股忧愁之色,这眼神赢奕仿佛是似曾相识,但眼前这名贵女,赢奕又想不起自己是曾在何时,何地,或许于她匆忙见过。

他低着头,向船舱内问道,“你我是否见过。”

赢奕在等着她的答案,抬起头时,两人四目相对,她的双眸深邃而清澈。

李慕云扬着嘴角道,“但凡长得漂亮些的女子,恐怕都和你挺熟的?”

李慕云本就在脸上施加了幻术,别说赢奕当日只见过她轻纱掩面的模样,即便是见着了正脸,以赢奕此时的修为,也是是无法认出她来的。

李慕云则是盯着赢奕,许久未再说话,似乎在她的心里,此时真有这千头万绪,百般心思。

又是梅子青时节,漫堤烟柳,漫堤清纱。春去秋来,原本万年如一日的生活,在这一刻,因这个少年的出现,如同解开封印的箴言一般,将李慕云尘封在心里的往事彻底引了出来。

拨弄心弦,一时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春可去,秋可辞,时光易尽,一点情难改,多少事,却随恨,远连云海。

八年前,钱塘城中,西子湖畔,秦家酒肆外。

那日槊雪连天,天荒殿,剑道八绝之一,巨阙剑,江海流。奉八荒帝之命分神下界,前来夺取昆吾八剑。

一场旷世大战一触即发,四方修士闻声而动,不多时便有千百人头攒动,观战的人越聚越多,或伫立于房梁上远远窥探,或悬于空中抱剑而观。

李慕云也在远远观看着,以她的修为,一眼便能观看千里,一步便能咫尺天涯,在这个世界内,她强悍得匪夷所思。

江海流分神下界,原本他此行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夺走‘昆吾八剑’。但手握昆吾八剑之人,却成了他的意外之喜。

上唐灭秦而后称尊,威服九界,睥睨寰宇。在李慕云眼中,长安君嬴成蟜,祖龙之弟,前秦宗室嫡系人物。身上流淌着皇室血液,与她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于嬴成蟜未被除籍之前,成蟜还得称呼她一声皇嫂。

但在今日之世人眼中万年前的长安君,嬴成蟜不过只是前秦余孽,举世皆可伐之。

巨阙剑,大巧不工,重剑无锋,化繁为简,守拙方远。剑势起时,大开大合间,剑气纵横。

江海流不愧为大乘期的大修士,即便是一丝分神,催动巨阙剑都拥有着移山倒海的威能。

化名秦烈,东躲西藏了万年嬴成蟜,修为不过炼虚,若是放在这定玄天中,也是屈指可数的修士,但面对上界大能者,他又如何能抵挡得住这跨界神威。

江海流一道分神,只稍一剑,便斩去了秦烈的右臂。

秦烈自知不敌,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在他的身后却站在妻儿,他不能退啊,只要他稍有一分懦弱,便会让一家老小,全部葬身在巨阙剑下。

于是,在李慕云的眼里,耳畔,便看见了听见了这样一幕。

江海流作势便要催动巨阙,发动攻势,他道,“既然你不自己切断与昆仑八剑的联系,那便由我自己来取了。”

秦烈却是叹息了一声,但他的心志所向,毫无惧色,“只怪我没有修行天赋,如若不然,岂能让你放肆。”

秦烈慷慨道,“这是我生平最强一击,若不能杀你,我便成仁。”

江海流诧异的看着秦烈,没着急动手,反而戏谑道,“那便让我看看炼虚期的修士最强一剑,又能强到何等地步。”

江海流将巨阙抱于胸前,便静等赢蟜来攻。

“柔儿,快带着孩子走。”话音未落,剑阵已起。

昆仑八剑,若是单独一剑拿出来,不过只是天极上品的法宝,距离巨阙剑这类上品灵宝有着犹如鸿沟的差距。

就如同诛仙四剑一般,单独一柄剑,放在同级别的仙器之中,并不起眼,但与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组成诛仙剑阵,便能产生质变,乃是天道之下,第一杀器。

这昆吾八剑,与诛仙四剑,便有此异曲同工之妙,八剑若组成昆吾剑阵,生息往复,自成天地,便可夺日月之光辉,逆天地之法则,融铸为一柄昆吾剑。由天极法宝,一跃成为仙剑。

秦烈只不过领悟八剑世界之阵,确是无法融汇贯通,将风火山林,天雷地泽,合而为一。

此时他欲将献祭自身,唤醒仙剑虚影,斩灭眼前所有阻碍。

秦烈回过头,那目光将尽是宠溺,最后的温柔便是此刻的慷慨。

以元神为祭,以残躯为引,他的目光里带着温吞的笑意,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

秦烈在唐柔与秦奕的面前,化作了星光,绽放刹那的星火,肉眼可见的,他的身躯,他的魂魄一点一点的在两人的身前溃散。

“爱与守护,即便赴死,又有何惧,这是我对你们的誓言。”

八剑在这一刻化作了一道直冲云霄的巨剑虚影,长剑横亘长空,一剑斩落,径直向着江海流的头颅劈下。

江海流不愧是大乘期的修士,面对仙器的攻伐,巍然不动,只见他手中巨阙指出,又一道稍逊些的剑光横空出世,迎着昆吾剑对撞过去。

昆吾剑与巨阙对撞在一起,顷刻间,便互相湮灭。

“噗嗤。”江河流的嘴角渗出一丝血渍,他却是轻蔑的吐了口唾沫道,“蜉蝣撼树何曾易,我于此界全无敌。”

秦长安君,赢成蟜,猝。

唐柔见嬴成蟜已死,自知无法挣扎,索性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便自刎了脖颈。

江海流顺着虹光射来的方向看去,他警惕道,“来者何人。天荒殿办事,尔等为何不避?”

江海流心满意足的看着散落在地的昆吾八剑,将八剑收取,而后江海流又看了看怒火冲天的赢奕。

老子都被他所杀,母亲又被他逼得自刎,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娃娃,江海流更没觉得有何危险,顺手一道剑气发出,直射秦奕的脖颈而来。

李慕云看到此处,终于无法在忍,指尖一只火凤振翅腾空,隔着十里之地,剑气虽苦,而她的身形更快,一步咫尺天涯,便挡在了秦奕身前,她又一招红袖,便将无锋剑气弹开。

为了不引人瞩目,她刻意将面容以轻纱掩盖,等他亲昵的摸了摸秦奕的头,查看了下他有无受伤,这时李慕云才回过身来,冷漠的看着江海流。

李慕云倾吐道,“昆仑八剑,你带不走,而此子,你也不能杀。”

江海流看清了眼前一袭红妆,轻纱掩面的女子,这般高手,挥手之间便能将他的剑气荡开,神秘的红衣女子让他警惕了起来。

从女子的凭空出现,又轻易的化解了他的攻势,江海流那能看不出眼前女子也是一名大修士,甚至境界上还远远高于自己,此时只得搬出身后的势力,希望能将来人喝止。

他道,“来者何人?我天荒殿办事,尔等为何不避?”

李慕云看了看江海流,回眸一笑,又瞥了瞥秦奕,这才见她默然开口。

“我最见不得有人在我眼里,露出这一副高不可攀,举世无敌的姿态,都是那个。。。嗯。。。”李慕云顿了顿,话到了嘴边她却突然想不起该怎么组织语言了,良久她才继续道,“都是那个碧池,把你们给惯的。”

这是八年前,初见赢奕时的景象,李慕云从江海流手中救下了这个前秦皇室的唯一血脉,那时的赢奕还只是个孩童。

虽然一别八年,但赢奕一直被李慕云暗中监视着,凭她神念一动,赢奕的一切便在李慕云的脑海中浮现。

此时,还是八年后二人再次当面。当赢奕真的出现在李慕云面前时,那心中沉寂了万年的心事,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开来。

秦帝国,帝宫中。这一夜,李慕云独倚着阑干,颓坐冷宫,凭着一壶浊酒,胸有多少事,却无他人说。

冷宫多秋,高台多露,秋千巷陌,人静皎月初斜。千盏灯火,宫笙雷震,旧主宾天,新圣登基。

阶前旧时翠柳,经年一别多秋,垂衣北狩,新雁寻入庭草深。帝台春晚,云锁重楼,终日凝眸。

岁有春寒露雪,月起朝暮夕辞,凝旒望远,残垣篱后无人问。默然回首,画卷故人,还依旧否。

凝眸处,一眼便是凄凄惨惨戚戚。又一眼仍在这宫闱深墙之内。借酒时,无法消心中忧愁;泪眼里,空有绵绵恨意;凭栏处,婆娑双目,已是无力回天。

宫门外,铠甲叮铃,剑影光寒,一群执金吾撞开冷宫大门,闯入后即刻结好防御阵型,警惕着这空荡荡的深宫四周。

执金吾将冷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后,武曌圣帝这才跨步流星的走入了院内。

在武曌圣帝的身后,一名女使捧着一缎白绫,一名内宫小心翼翼的端着盛放鸩酒的盏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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