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府城虽大,何处为家?
夜黑风高,秋寒露重,淡月的清晖晒在赢奕跟前,一股冷风袭来,不禁让人的身体一顿哆嗦,赢奕被折腾得有些浑浑噩噩,连带着精神都显得萎靡不振。
寻着巷落赢奕带着三两随从,便往西厢而去,他实在疲倦,此时已是上眼皮打着下眼皮,几乎是立盹行眠的状态。
路过知春殿外,见院内灯火黯淡,赢奕止步于门外,一旁的女侍见赢奕伫立不前,不由分说的便提着宫灯前去叫门。
如今已是五更天的光景,赢奕犹豫片刻,便也不想在将张春华叫醒。
赢奕虽然急色,但对这几名夫人还算疼爱有加。昨日张春华也被他折腾得不轻,他可不想扰了张春华的清梦,做个不解风情的郎君。
他连忙将宫女叫回,打算前往别处就寝,几人是过门而不入。
正欲离开之际,便听见‘吱呀’一声的开门声。赢奕心道,“春华真是有心了,这个时辰,还在等候为夫。”
温婉贤淑正是夸赞这样的女子,心头正念着张春华的好。此时,昏暗中推门而出的却是张春华的贴身女侍。
女侍走到赢奕身边,见过礼后,方才说道,“王上,夫人让奴婢前来寄话。”
赢奕狐疑道,“说吧。”
女侍转述道,“王上日理万机,妾恨不能日夜伴君左右。北镇地处荒凉,妾又自幼体虚,弱不能风,昨夜蒙王上雨露恩泽,不慎欢喜。”
“奈何命比纸薄,有负王恩,心怀喘喘,愧疚不安。”
“还请君上至别院歇息,待妾修养虚体弱骨,若得片刻安虞,妾必日夜以继,匍匐就君。”
赢奕听罢,点了点头,不难看出张春华言辞中的深情恳切,本来他也不愿意进去搅扰。
赢奕郑重道,“你让夫人好生歇息,多多调理,且不可为了孤,而坏了身体。”
说罢,赢奕便离开了知春殿,顺着院落的长巷往前走去。
来到仲夏宫前,相比于知春殿的清冷,仲夏宫内却是灯火通明,赢奕打眼一看,便分明便是请君入瓮之阵,摆开了车马,便等着赢奕自投罗网呢。
炽夕性格跳脱,炙热如火,赢奕刚从洛诗那逃了出来,他可不想在落入炽夕的魔掌之中。天使的精力何其旺盛,十个人族女子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敌她一人
赢奕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便想绕门而过,示意左右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便走了过去
来到秋雨轩外,赢奕倒是安心了很多,与何雨之间情起于微末,患难于生死。可谓是伉俪情深,赢奕想也没想便走到门前,执起门上的铺首衔环便响打了起来。
不多时,何雨的贴身女史便来开门,赢奕也不多话,跨起步子,便往院内走。
赢奕正踏步间,却被女史紫霜拦住了去路。
“贱婢,尽敢阻挡王上去路?”赢奕的随侍见机极快,眼见大王去路被阻,抽起衣袖便扇了紫霜一个大耳光。
紫霜好歹也是悬镜司掌镜使,若是正面面对赢奕的随侍,拿下是个八个的也不在话下。可此时紫霜却不躲不闪,任由赢奕的侍从仗势凌辱,当场便被掀翻在地。
紫霜硬吃了一记耳光后仍旧不退,匍匐着又爬到了赢奕身前。
女侍一击得手,自以为护主有功,却不料赢奕反而瞪了她一眼。近侍见状,当即也与紫霜一般,亦是恐慌的匍匐在地上。
这时反而轮到赢奕不解了,以他和何雨间的深情,紫霜更是其中的见证者。
饶是赢奕绞尽了脑子,也想不出紫霜为何会阻拦他入院。这等违逆之事,绝不是何雨所调教的。
自知其中必有隐情,一时困意尽消,赢奕索性问道,“你为何拦孤?”
紫霜惶恐答道,“大王息怒,夫人今日来了女子难以启齿之事,特让臣来阻拦王架,以免惊扰大王。”
赢奕心底一沉,难道何雨也要疏远自己吗?
他急忙问道,“孤与夫人伉俪情深,无话不谈,能有何事不可言说?”
“这。。。”紫霜张惶摇头,不敢名言。
赢奕见状,微怒道,“孤,恕你言辞冲撞之罪,你直说便是。”
来了,,还请大王暂避,让君上。
紫霜获得赦免,这时也不在遮掩,直言道,“月事者,事之阴邪,污秽不详之物。轻则损害大王阴德寿数,重则危及国之根本,还请大王暂避,往别的院就寝。”
“不就是来个姨妈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赢奕扯开步子,这等说辞他完全不以为意,何雨既然来了月事,正是需要他关怀,照料之时,此时怎能避而远之,岂不是凉了妻子的心。
紫霜却是不依不饶,一个翻身,便又爬到了赢奕脚下,“还请大王怜悯,流言可畏。若今日之事传了出去,朝堂之上必生哗然,国之根本,必遭损害。”
“我信了你个鬼,白天还好好的,这月事还能说来就来。”赢奕心中虽然这般想到,但是紫霜一再阻扰,他心里自然如同明镜似的。若是没有何雨的受益,紫霜又怎敢拦在此处。
“你也别跪着了,回去禀告你家小姐,孤走便是。”赢奕只好悻然离去。
前面三处院落入不得,赢奕只好往玄冬阁而去,数百步的距离,行进间,赢奕突然有种彷徨的感觉,但心中的彷徨却不知起于何处。
越想,就越感觉奇怪,甚至让他有了吃闭门羹的感觉。
到了玄冬阁前,望着门前那一副铺首衔环,赢奕迟疑了,玄冬阁虽然不大,但作为寝殿,亦是五脏俱全。寒粟却喜静不愿有人日夜伺候,相比其她人,她的生活反倒最是寡淡。
赢奕犹豫许久,这才亲自去扣响了铺首衔环。
寒粟拉开一侧门,见赢奕黎明前到访,面上眉眼如波,含苞待放。
寒粟走出门外,赢奕则感觉院子内传来一股冷冽的寒意,直至寒粟将院门带上,那股凛冽刺骨的寒意才随之消散。
寒粟打量着赢奕道,“王上昨日才刚刚封了王妃,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时后,这才鸡鸣刚过,王上便抛弃王妃出来晨练吗?”
“我那是出来晨练的,我那是一夜没合眼。”赢奕心中苦笑道。
“这不是想你了么,孤这才想着来看看粟儿,顺便在粟儿这小憩一会。”赢奕假装镇定道。
寒粟也不不着急答话,走上前去,便躲入赢奕的怀中,温存良久,这才脱离出来。
“谢大王记挂,只是院内已被妾布置了寒冰法阵,本是妾晨练所用。”
寒粟委屈道,“以王上如今的体质和实力,若是进去了,必然会有危险。”
“不怪你,也是我来时匆忙,忘了遣人给你传话,让你毫无准备。”赢奕这时那还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一个托词下不了床,一个托词来月事,眼前这个干脆摆出了阵法修炼了起来。明摆着是联合在一起将赢奕拒之门外了。
面上赢奕也不好发作,只好作罢道,“那粟儿你继续修行,孤在往别处去看看。”
赢奕灰溜溜的离开,近乎逃走一般,但他仍是贼心不死,反而想去炽夕那碰碰运气,他到抵要看看,这几人之事是纯属巧合,还是几位夫人有意为之。
赢奕快步走向了仲夏宫,此时却见炽夕领着几名宫女在门外纳凉。
炽夕远远便见赢奕风尘仆仆的走来,连忙从胡床上起来,向赢奕迎去。
炽夕问安道,“王上昨夜可安?”
赢奕皱了皱眉,而后才从容答道,“卿若安好,孤亦无虞。”
炽夕点了点头,然后才继续问道,“不知大王是从何雨妹妹那出来?还是从寒粟姐姐那出来的?”
“这般火急火燎的,是朝内出了什么大事?”
“你们这演技真的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可言。”赢奕心中暗恼,“我面上还要配合你们演出。。。”
赢奕心中已经有了敲打之意,干脆直言道,“何雨来了月事,寒粟则在院内布置了法阵,孤未能入室。”
炽夕没有接话茬,反而指着身后的仲夏宫,转移话题道,“王上,你看此宫,可是王上赐予臣妾的?”
“自然。”
炽夕又问道,“那妾能否做得这仲夏宫的主?”
“自然。”
炽夕舒了口气道,“昨日宫内滋生无形之毒,阴气阵阵,妾命宫人彻夜燃灯,以火炙去除余毒。”
“此时宫内烟雾缭绕,实在难以久呆,妾这才出来透透气。不想如此巧,让妾在宫外遇到了大王”炽夕欠了欠身。
“真棒,又来了个搞装修的。”赢奕嘀咕道,“你们真是姐妹情深。”
四人各有托词,还不带重样的,从炽夕的口吻来看,她拦在屋外,必然是不会让赢奕入院了。
炽夕个性本就跳脱,古灵精怪不说,甚至还有些刁蛮任性。赢奕本来已经想好了万全的托词,但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几个女子的心意他已经知晓了,此时联合起来抵制他,赢奕岂不自知。
但凡是个男人,明明自己理亏,也便不好当着他的女人面前发火,大多数时候,他更愿意听一听群众的意见,这便是他的风度。
赢奕也不多话,说了句政务缠身,这便甩头就走。占地十余倾的大河城主府,赢就不信没有一处可容他安身之地。
赢奕沿着长巷离去,身后的侍从皆是噤若寒蝉,不敢吱声,赢奕则是一步步的向着主楼走去,心中还在思量着,“果然宫妃的家,不能当作是他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