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鬼情未了（5）
“上哪去了，慌慌张张的……”王老二的娘气得骂人。
王老二最近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已经很久没去收山货了。大儿子去，结果收回来不到王老二的一半，原因是他嘴皮子不够利索。
王老二低头不理任何人，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开门啊……爹、娘……你们不开……别怪女儿心狠手辣！”
老头子终于发了声，嘶哑得不像话。
“小莲，人死就要投胎，这是老天爷定的，你不要再徘徊尘世了。”
外面的女‘人’不听。
“窝囊，你们就是太过窝囊才被欺负了一辈子，连儿女都保不住。为什么不放我进去！为什么！”
老太哭道：“这事是我们理亏，害了人家的一生，爹娘都没立场保你啊……本以为只是受些苦头，我们也不知道会生生……沉塘。”
外面的声音越发凄厉，已经开始“咯咯咯”挠门。
王老二心提到了嗓子眼，听起来，外面来的是一只女鬼……
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王老二感觉自己口干舌燥。
“我要你们都去死！去死……”外面有了很大的动静，某个家里的狗叫个不停，时不时传来男人的惨叫。
老太哭声停了停。
“老头子，要不我们去看看？”
“不行，不能心软，鬼怪进不到家里来，要是出去了，她可不会看在我们是她生身父母的份上……”
“哎……也不知是哪个赶路的后生……落到她手里了，死前就是一副倔脾气，如今……”
男人的惨叫声让人听起来很近，又像是很远。
王老二害怕得不行，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只好两股战战的走了出去，和老夫妻两并肩。
三人隔着木门死死往外看，谁都没有说话……
突然，一个青色带着黑色血液的脸露了出来，从院子的一个小狗洞里。
王老二吓出了一声冷汗。
“妞妞……你长大了，这个地方，是钻不进来了……”老头喃喃。
这样的状况他们一定遇到了很多次，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鬼怪没有实体，不能破开这个洞，只能吓吓人，把人吓病、吓死，想来对于完全不怕的人也是无可奈何。
王老二很害怕，心跳如鼓。
女人的脸就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人。
“赫……住哥哥的房间……呵”
又把头使劲往里挤，形状都变了，成了肉乎乎的一团。
王老二后背僵硬，这家人的大儿子没回来……房间里……不会也有吧。
他是穿着单衣出来的，此刻被冷风一吹，觉得冷飕飕的。
就在黑暗的，充满灰尘的房间里，静静看着他，睡在他曾经的床上吗？
“啊！有鬼啊！”王老二尖叫起来，不看往前面看，也不敢回头。
老太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我大儿子是死在外面的，不在这里。”
王老二：“她……她每天晚上都来这里吗？那你们怎么办？你们不怕吗？”
老头长长地出了口气：“嘶，怎么会不怕，毕竟是人鬼殊途，只是，她终究是我们老两口的女儿……我们也就是想出来看看她想要些什么，好捎给她。”
“可惜她只要人命，只有某些人死去……她才甘心投胎，我们做不到。”
“咳咳，懦夫，废物，没用的两个老家伙！你们不报仇，我自己会去报！”
女鬼的头硬是拔了出去，拉出一条长肉来。
王老二整个晚上都不敢闭眼，恨不得拿了铺盖到老两口那里去睡。
天一亮，他就要走，留了四文钱，合上衣服，小心翼翼的开门出去。
到了老两口门前，打了个招呼。
“老爷子，老太，那我就回去了，你们起来栓个门。”
“好……”
这声音听不出来是谁说的，一样的低沉。
王老二看了眼昨天的洞，看起来和普通的狗洞一样，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但他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出门之前，还扒着门缝看了好久，判断出前面那个男人不是鬼，才敢开门出去。
拿着把桃木剑的中年男人拦住了他，急切地说道：“你给你二两银子，你把多田村这事宣扬出去，让大家不要往这边来走亲。”
“大师，你是大师？昨晚有个男人被……”
“我知道了，他已经被吓走了一魄，这事我会处理，帮他召回来。”
又想了想，“我送你一程吧，她的坟就在附近，我送你通过那里你再一个人回去。”
王老二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条路……他昨天也是一个人走的，如今却是怎么都不敢了。
平日里胆大包天，混不吝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涕泗横流。
“大师，你送送我吧，我不敢一个人回去啊……钱我不要了，我会去办这事的，您，送我一程吧，我王老二此生绝不再踏足这里一步！”
大师被狠狠拉住了袖子，很是无奈。
“那个刚好有个多田村的人要去镇上，你和他走完全程吧。”
王老二泪眼看去，那个男人衣服是补丁打着补丁，很是穷酸，脸色也有些苍白，看起来有些阴沉沉的。
王老二还有些不敢，好在那个男人还算好心的问他要不要同路。
大师遵守诺言，送了他们一段，剩下来的路程就是他们两人一起走的了。
“多田村……是怎么回事啊？老头老太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哥哥被人活活打死了，她想报复，也死了，事情就是这样了。”
“我看你好像没有害怕的意思，路过……的时候，还看了她的坟……”王老二小心翼翼的问。
男人眼眶红了，“我们三个从小就是玩伴，她对我没有怨，倒是没吓过我，我自然是不太怕的。”
王老二路上不断在找话题，不想让两人沉默下来，那样他又会觉得空荡荡的了。
男人知道他害怕，倒是很配合。
“她叫谢小莲，她哥哥叫谢奎，是个读书人。”
“那你呢？”
“我叫孙兴，也读过几年书。”
“她哥哥死在外面了？为什么啊？”
这个话题不知是不是太不礼貌了，孙兴没有回答，明显是不想说。
到了镇上，王老二和他说了句谢谢，就匆匆回自己家去了。
他再也不敢去收山货，怕那些荒山上的孤坟会出来吓一下他。
孙兴走在去码头的路上，漠然不语，小莲没有来吓他，他其实也是怕的。
不然怎么会因为长期失眠，脑子迷糊，丢了账房的工作，成了干苦力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当时没有去救谢奎，这就是报应吧，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却在面对强权的时候，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