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言的过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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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路鸢并不知道这些,她从小和忘尘派的人接触就不多,同龄的小伙伴没有人愿意跟她玩。

虽说这样的生活久了,路鸢也渐渐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也这毕竟是她童年的一个空缺,在她内心深处,对族人的接纳还是有渴望的。

虽然那种渴望在漫长的岁月里已经淡化、变质,但扒开一切,找寻到最深的根源,那还是她最深的痛和执念,因此有了被族人接纳的机会之后,路鸢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路鸢从出生起就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她接受的是忘尘派清心苦修的理念,也没有给她讲过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告诉她可以去外面的世界。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不接纳她的忘尘派众人,他们教导她,可是又看不起她。

路鸢如此努力修炼,潜意识里也未尝没有让他们认可自己的想法。

在她的意识里,她和忘尘派绝对是一体的,因此在遇到外敌入侵的时候,她理所当然地要帮忘尘派御敌。

伯言带着妖族的众人来到浮罗山,可是自己却迟迟不敢露面,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

而的确如他猜测的那样,路鸢猜到了这件事可能是伯言做的,她甚至亲自去向门主请罪,说明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她自愿受罚。

门主自然震怒,可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他也没有办法罚她,只是让路鸢戴罪立功,路鸢欣然同意。

当天晚上,路鸢就潜进了妖族的领地,她凭借着自己出神入化的咒术,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伯言带走了。

伯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屋子里,睁开眼就是熟悉的环境,让他一阵恍惚,仿佛昨天才从这里离开,再看到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路鸢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从外面进来,她也没有虐待伯言,见他醒了就给他松绑,还端来了一些简单的饭菜。

伯言在这个时候当然吃不下,但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坐到了路鸢身边,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等坐下之后,他才有些急切又疑惑地问:“你不怕我跑了吗?”

路鸢原本可以一直绑着他,或者直接将他交给忘尘派的人,可是她现在竟然将他带回了自己家,还对他这么好……

“在我手上,你跑不掉的。”

路鸢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说着还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

伯言环视四周,无言以对。

的确,路鸢的武力值很高,就算是他正面与她对决,恐怕也不是对手,况且这屋子里布了路鸢的阵法,她还精通那神秘强大的符咒。

他的确不是她的对手。

“你为什么将我带回来?”伯言慢慢低下头,问出来的时候没敢看路鸢的神情。

而路鸢也的确没在意,根本没有转过头来看他,而是轻轻蹙眉,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跟你做笔交易。”

伯言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她,“什么?”

“我放了你,你让妖族退兵。”路鸢早在忘尘派那里知道了伯言的身份,用他来作为筹码自然是够的。

她也没想将他交出去,毕竟如若忘尘派的人真的将伯言抓住了,他绝对会死的很惨,她之前已经救过他一次了,实在是不想再费一次功夫。

路鸢想的很简单,她并不计较伯言以怨报德的事,她要救人,这是她自己的事,只求个心安,至于被她救了的人到底怎样看待她,那实在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事,索性就不去在意。

她骨子里似乎有那么一部分就是如此冷硬淡漠,别人对不起她,她也不觉得难受,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又谈何在意呢?

只是伯言带领妖族试图攻占忘尘派,就成了她的敌人,她虽然因为从小生活的环境单纯不愿意杀人,但是她却会想办法退敌,就像她明明不喜欢杀人,但是还是要上战场一样。

人活着总有些控制不了的事,总有些不得不做的事。

区别在于其他人纵然不喜欢,迫于无奈也必须做,可是路鸢不同,她仗着自己的强大,不喜欢的事绞尽脑汁也要去避免,换一种方式解决问题。

如今将伯言绑在这里,也是她的另一种方式。

路鸢想的很简单,既然事情是因她而起,那么就由她结束吧。

只不过,无论是伯言所代表的妖族,还是现在她身后的忘尘派,可都不会这样想。

……

路鸢孤身一人带着伯言到了双方僵持的地方。

彼时妖族已经发现自己的少主失踪,正拿这个事情来质问忘尘派的人,双方吵得不可开交,火药味十足。

伯言失踪,这何尝不是给妖族提供了一个好的借口。

一个进攻的借口。

显然,事态已经无法控制了,路鸢带着伯言出现的时候,矛盾更是到了顶端。

她并非不明白妖族来这里不只是因为伯言的怂恿,他们需要扩大地盘,与他们相邻的忘尘派自然首当其冲,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而等路鸢看到双方的形势,就意识到事情可能比她以为的要复杂地多,她也意识到自己可能阻止不了了。

看到路鸢带着伯言出现,妖族的人立刻关注过来,有些人想要上前,但被路鸢架在伯言脖子上的剑逼退了,忘尘派的人也往路鸢这边靠。

“你让他们别过来。”

这种时候了,伯言还急着提醒路鸢,但路鸢毫无察觉,还反问了句“为什么”。

“听我的,他们要……”

伯言话还没有说完,忘尘派的那些人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路鸢和伯言。

“路鸢,将他给我!”

一位满脸大胡子,看着人有些凶恶的长老皱着眉对路鸢道。

路鸢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没理他。

这位长老就是之前要将伯言处死的人,伯言被人发现抓走之后,第一个见的也是他,这位大胡子还让人给他上刑,总之在伯言心里,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伯言此时刀架在脖子上,路鸢甚至没留手,他脖子上都被划出一道红痕,可是就在这样的境况下,他却突然猛烈地咳嗽了一下,而后低声道:“不要……”

他声音很低,后面的人没有发现,但是路鸢听见了,她甚至已经知道伯言被大胡子长老上刑的事情,所以她没有说话,心里更加动摇。

她原本是背对着忘尘派众人的,可是此时却不由自主地侧着身子,两边都在警惕。

她的直觉很准,每次都能救她一命,她自己照顾自己长大,这种直觉在很多时候帮了她。

而伯言却想,路鸢敏锐又聪慧,肯定也发现了忘尘派众人的不对劲吧,他只恨自己和路鸢相处的时间太短太仓促,没有办法将这些人的真面目揭露给她,也同样不知道……她能不能够接受。

路鸢的确发觉了,忘尘派众人此时露出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面目,强烈的恶意和煞气让她十分陌生。

在她眼里,山上那些人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永远保持着体面,最讲究恭谨礼节,仁善苦修,可是现在……

他们一个个好像是等到饮血的刀,让路鸢只是看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

可是路鸢实在没有办法了,她现在进退两难,原本只想着用伯言来做人质让妖族退兵,可没想到这边已经闹起来了,这下两方群情激奋,事情可就没有那么好解决了。

情况复杂起来,路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握着刀的手有些汗湿,眉头紧皱。

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大长老似乎失去了耐心,想要上前几乎拉开路鸢,亲自将伯言捉到手。

其实他这样做,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不信任路鸢,她已经背叛过忘尘派,救过这小子一次,她在门派里就已经不可信了。

反正她父母也都是叛徒,果然出了她这么个小叛徒是正常的。

但实际上他大可不必这样做,毕竟若是他不对路鸢发难,此时在妖族的人看来他们根本还是一边的人,他现在对路鸢出手,摆明了他们这些人之间起了内讧更有可能将路鸢往妖族的阵营里推。

这是伯言的想法,他在忘尘派对路鸢出手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些庆幸,甚至还思索着怎样才能让路鸢被逼的加入妖族的阵营,反正这忘尘派也并非真心对她,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利用罢了。

伯言在忘尘派也不是白受罪的,他旁敲侧击打听了不少东西。

他们那时候还不知道伯言和路鸢有关,可是路鸢这人在忘尘派实在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且他被抓起来打的时候,还是路鸢风头正劲的时候。

和路鸢想象中不太一样,她虽然不太受族里的喜欢,这是事实,可是不同的是,她的存在感并不低,恰恰相反,她在忘尘派每个人中有着极高的存在感。

忘尘派说是一个门派,其实根本就是一个修真家族,因为人数众多,旁支无数而演变成为一个门派,里面也招收其他的外门弟子,只不过是少数,而且身份也十分低微。

不过稍微比路鸢这些连浮罗山都上不了,只能住在山下村子里的路鸢强上那么一点。

而路鸢小时候没人照顾,也曾经有过外门弟子的帮衬,只不过都只是一些物质上的施舍,还不敢与她深交,每次都匆匆躲避。

因为这样的体系,忘尘派的那一套清修的戒律基本就是说来听的,只有路鸢真的把它当一回事,还认真遵守,勤恳修炼。

而山上那些地位高的内门弟子们,一边看不起她,一边嫉妒着她的修炼速度和天赋。

路鸢是那种,天赋让人望尘莫及,努力还让人无话可说的,简直就是不给被人活路。

因此长期的洗脑和对立,门派里的弟子欣赏路鸢的几乎没有,酸她和恨她的倒是特别多。

路鸢不常在山上,不知道这些,伯言却全部都听到了。

他那时候性格比后来开朗许多,还早早就表现出情报搜集的天赋,他在牢里的时候,因为被打的奄奄一息,靠在墙边的时候显得太可怜了,所以他说自己十分无聊,希望他的狱友将八卦分享给他听的时候,对方犹豫过后还是同意了。

反正他们在这里讲,伯言也听的到。

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对伯言来说,他从被动倾听变成了参与者之后,就可以随时提出自己的问题,对方将他暂时当做一起分享八卦的伙伴,也不会太过警惕,反正他们说的只是门派里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伯言想必也不认识。

和伯言关在一起的是几名外门弟子,说起来伯言是重要的刑犯,可是忘尘派的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只是将他打了一顿关在这里,毕竟他们也好久没有见过妖了,只是在归隐之前修士的本能还在。

他们没有想要直接杀死伯言,但也没有让他活的意思,而是准备折磨他,等玩够之后再杀他。

这里关着的几个人,被关起来惩罚的原因说起来有些荒谬,竟然是因为他们在护着一位地位不低的内门弟子进试炼场的时候没有保护好对方,让那位内门弟子受了伤。

他受的只是轻伤,可是这几位保护他的人受到的惩罚,都几倍于他原本在试炼场里留下的伤,可是就这样他们还觉得不够,还把这几个人关起来让他们反省自己。

伯言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需要反省的,倒是那些忘尘派上层的人需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出门忘记把脑子带回来了。

可无论如何,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这些人看起来虽然很无奈,但是也平静地接受了,在狱中的时候还谈起路鸢上次在试炼场的事。

听到路鸢伯言当然来劲,但他没有直接问,而是拐弯抹角地先对试炼场这个地方表示了好奇,他还说自己游玩到这里,就是因为远远看见,觉得他们的那个地方很神秘,一时好奇才想过去看看的,谁知道就被抓住了。

说起来他也很冤枉,自己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妖的身份,出现在他们的领地四周就被抓起来了,可是他在这之前,何曾起过害他们的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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