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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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门口经过的时候,殷公子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样,一合扇子就直直往这家清苑楼进,之后就丢下他上了二楼。

从前也一直都是这样的,殷公子看上谁了,就直接上去找,这小厮就在大堂里点一些东西吃,只要自己不喝醉,到时候能够扶公子回府,就算是小酌几口也没关系。

小厮每次都很享受这样的时候,这次也是,正点了几道下酒菜吃着,却听楼上一阵喧哗,变故突生。

他当时背对着楼梯,没有及时注意到,看到所有人都抬头看,有的甚至站起来指着那边,他才像是如梦初醒,回头看去。

那一眼,目眦尽裂。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殷司筠已经从楼上一路滚下去,因为开始骚乱之前他们已经在二楼拉扯了几下,旁边的人见起了争执的,主人公又是这位大爷,都纷纷避让开,这就导致他摔下来的时候,不仅楼梯上空无一人,甚至楼下都没有一个人能来扶他一下。

当然,这小厮不会将自己疑似玩忽职守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将事情的大概经过如实交代。

殷离也没指望能在他这里得到多少信息,但到底他是府里的人,说的话可信度相对还是高一些,由他先说,能避免这里的人不约而同隐去一些重要的事。

如此,殷离就知道殷司筠大概是从楼梯上摔死的,来的路上就有人把仵作察看的结果告诉他们了,身上只有摔伤,没有其他伤口,致命伤是脑袋上的几次撞击,当场身亡。

殷安平一直蹲在殷司筠身边,仵作已经彻底探查过了,他站起来之后,就派人把殷司筠的尸首带走了,自己也没有留下,只是让殷离查清楚,到时候自己来处理。

“是,义父。”殷离目送殷安平离开,这才转头看向跪在那里的一堆人。

里头有些姑娘已经吓得明显哭过一场,脸上全是泪痕,身体都在轻轻发抖,但看向殷离的视线仍然殷殷切切。

因为大家都知道,少府大人殷离很有一把君子风骨,从来清朗公正,不会滥杀无辜。

若是旁人来,今天她们这一整个清苑楼的人说不定都要陪葬,可是换做殷离,说不定就还有生还的机会。

但这次殷离也帮不了他们,因为殷安平并不信任他,以前曾教训他,说殷离有些妇人之仁。

殷离对此嗤之以鼻。

他并非仁慈,而是根本不在意。在他心里,十分明白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他的大事都谋算不过来,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对于惩罚别人也没有任何兴趣,他不觉得伤害别人,看着别人哀求痛苦能给他带来什么快感,他又不心理扭曲。

这次事关重大,殷安平肯定会自己处理,他也只是做自己分内的事,既不会添油加醋,也不会大费周章为她们隐瞒,千方百计救下她们。

殷离往前走了几步,找了个椅子坐下,面对着她们,开口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地上跪着的人,有的是小厮,有的是找乐子的恩客,剩下的就是艺伎了。

清苑楼是卖艺不卖身,京城那些读书人或者附庸风雅的人才来的地方,一般姑娘们是从来不接客的。

这清苑楼老板似乎背景也很深,京城一般的公子哥都不敢在这里闹事,殷司筠也不常过来。

他倒不是怕事,只是这里的姑娘们被惯得脾气也很爆,连他殷大公子的面子也敢不给。

只是不知为何,他今天经过的时候,破天荒地进了这里。

地上跪着的一群人面面相觑,就算是平时耀武扬威,稍微有权有势的公子此时都乖乖跪着,殷司筠一出事,很快外面就被官兵重重包围,事情不查清楚,他们也不能走。

那边安静了片刻,一位长得十分艳丽漂亮的姑娘站了起来,一脸无畏的表情。

“是他先闯进我的房间欲行不轨的。”

她鼓着脸,眼里满是不服气,甚至在这紧张的场面上站起来,眉目间也没有一丝紧张,仿佛有恃无恐一般。

殷离抬眸看了她一眼,刚要开口询问,看清她相貌之后,人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堵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慢慢拧紧眉,眼神疑惑地盯着她。

这姑娘……

他觉得自己似乎猜到殷司筠为什么会突然来这座清苑楼了。

但也正因为这隐约的猜测,殷司筠在他这里,也瞬间被打成死刑。

她长的……和柊羽好像……

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有五六分想象,甚至是一晃神就可能会认错的地步。

“然后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殷离抑制住自己的心神,很快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我让人将他带出去,没人敢上,我就自己动手,将他推出门了。”这姑娘站在那里的时候一派轻松,神色之间还有些无辜,仿佛并不知道自己牵扯进了一桩杀人案,而死者还来自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府。

甚至她展现出的完全是一派天真俏皮,仿佛不是处在这刚刚有人死去的现场,而是在学堂,被先生点起来提问一般。

殷离看着她的神色染上了探究,她究竟的着实如此天真,甚至都到了愚蠢的地步,看不轻现在自己的处境,还是说……她有恃无恐呢?

“之后呢?”殷离不动声色,再次提问。

那姑娘眼神突然朝楼上看了一眼,之后看向殷离,她眼神澄澈坦荡,直直地和殷离对视,没有一丝心虚的遮掩。

“他要打我,我自然就要躲开啊,他好像喝多了酒,往前扑的时候没站稳,直接摔下去了。”

“他喝了酒?”殷离敏锐地捕捉到了微妙的信息,视线转回那小厮身上。

小厮对上他的视线,先是哆嗦了一下,而后战战兢兢回话,“是、是,公子在路上就买了杏花醉,不过喝的不多,大概……大概只有多半瓶吧。”

殷离知道殷司筠的酒量,按照他常年泡在酒罐子里的喝法,别说是半瓶杏花醉,就算再来上三瓶,也绝不会到醉的走不动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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