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满月盛宴二
此时泰和殿内,除了皇上未曾驾临外,均坐无虚席,周贵妃悻悻的站在凤座次方,哪里还有她的居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贵妃些手足无措,原本红润的脸庞上青白交错,座下嫔妃暗声窃语,却无人敢多嘴开言。
太后坐定后定睛细看,终于发现周贵妃的尴尬之处,不由得侧身微怨的对玥娴言道,“皇后,这是怎么回事?今日乃小皇子的满月宴,周贵妃身为小皇子的母妃,怎得却少了她的座席?”
玥娴眸子里满是无辜的神情,微微倾身,对太后恭敬的言道,“回母后,臣妾初入大庆,皇上念及臣妾年轻,对宫中事务不太熟悉,因此眼下后宫事宜仍旧由周贵妃打理,今日泰华殿为何独缺一席,臣妾并不知情···”
说话间,玥娴下颌微扬,神色平静的望着周贵妃,轻声言道,“周贵妃初诞小皇子,这一月来精心照料小皇子,想必是太过操劳无遐分身,才使得下面奴才办事不力出了偏颇,还望母后息怒,臣妾这就吩咐奴才赐座,并严查失职的奴才。”
言毕,不待周贵妃从错愕中醒神,玥娴起身上前两步,以凤倾天下之姿,不怒而威的沉声喝道,“泰华殿管事何在?”
“奴才···奴才在!”得玥娴质问,一名年约三十出头的管事太监,怯怯的从大殿门侧一路小跑着,屈身进入殿内,“奴才李泊志给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李泊志是吧?”玥娴目光清冷的扫了一眼跪在堂下太监,此人很是面生,记忆中泰华殿的管事太监并不是他,看来此人是在自己前世离世后,被周贵妃提拔到泰华殿管事一职的,如此说来,他便是周贵妃的人了?
玥娴心中思绪微转,很快有了计较,“李泊志,你可知罪?”
“奴才···奴才···知罪···”李泊志刚才在泰华殿门外,己将殿内的情形听了个清楚明白,只是没料到,看似温婉而且手中并无实权的皇后,竟然会出言问罪,毫无心理准备之下,竟有些语塞起来。
虽然玥娴暂时未掌凤印,但大庆皇后的位份却是实实在在的,如今她若要惩治一位奴才自然无需旁人异议。
“宫中事务繁琐杂乱,周贵妃刚诞下皇子,既要看护小皇子,又要打理后宫,很是操劳。你身为泰华殿管事,理应多为周贵妃分忧才是,怎能如此大意,生出这样的纰漏,小皇子的满月宴上,岂能少了周贵妃的席位!”
玥娴威声喝斥,清婉的凤鸣回荡在泰和殿上空,殿内原本的窃语声顿消,众人眸子里满是惊愕的望着正堂上面色威严的皇后。
“皇后娘娘,奴才···奴才···”李泊志满头汗渍,抬头诚惶诚恐的看了周贵妃一眼,本想说是得了周贵妃的吩咐如此行事,可是刚一开口,便迎上周贵妃哪寒若冰霜的目光,李泊志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连忙伏身颌首,怯声应道,“奴才知罪,请皇后娘娘恕奴才失职之过。”
太后端起跟前凤案上的碧螺春浅浅的抿了一口,略微昏浊的眼眸扫了堂下一眼,缓缓的言道,“皇后,今日是哀家小皇孙的满月宴,眼看吉时就快到了,皇上即刻便会驾临,就不必与这奴才多作计较,尽快打发了事吧。”
“是,母后,臣妾遵旨。”玥娴回身恭敬的对太后福了福礼,随即冷声对李泊志喝道,“今日乃小皇子的大吉之日,本宫就不与你多作计较,来人,速为周贵妃赐座,而你!”说着微微一顿,言道,“你自行往宫刑局领三十大板了事!”
“嗯,如此责罚并不为过!”太后仍旧是不缓不疾的语气,并随手将手里的白玉茶盏轻搁在凤案上,眸光里满是赞许的看了玥娴一眼。
李泊志闻言,脸色吓的一片土色,三十大板可不是小数目,这三十板子下来,势必伤及筋骨,不卧床百日岂能下得了床榻。百日疗伤期间,泰华殿管事一职势必空缺,那岂不是等于丢了泰华殿管事一职!
“贵妃娘娘···”李泊志苦着脸,哭丧着对周贵妃哀呼道,希望周贵妃能出面替自己言语一声。虽然此时玥娴己了下懿旨,但毕竟她并未执掌凤印,宫中奖惩最终还需得由执掌后宫之人定论才是。
周贵妃脸色变了又变,看了一眼堂下骇的面无血色的李泊志,他可是自己近几年好不容易扶持起来,并费心安插在泰华殿的亲信。
平日里宫里大小盛宴均在泰华殿举行,就连皇上平日面见朝臣商议朝政,也多在泰华殿进行。因此泰华殿虽然看似仅为一座无正主入驻的殿堂,实则却是宫中情报极为集中之地,这几年,李泊志担当泰华殿管事一职,暗中替自己传递了不少来自朝堂,以及后宫各苑的消息,若今日罚了他,岂不是如同毁了自己的助力。
周贵妃心思暗转,脸上浮起极为勉强的笑容,“皇后娘娘,李泊志虽然失职,却尽心多年···”
不待周贵妃言毕,玥娴脸上扬起浓浓的笑意,朗声言道,“呵呵,本宫倒险些忘了,虽然本宫乃中宫后主,可眼下却是周贵妃执掌凤印暂管后宫。惩罚奴才之事,理应由周贵妃作主,本宫如此而为倒显的有些越俎代庖了。如此看来,这奴才还是交给周贵妃惩治,方能让人臣服!”
玥娴如此一说,反而让周贵妃有些为难了。若太后由始至终并未参言,或许她还可以顺着台阶,全权征治李泊志‘失职之过’。可是偏偏刚才在玥娴出言惩治以后,太后随口一声附合,显得玥娴的惩治奴才的手段并无不妥之处。
若自己从侧面替李泊志求求情,让玥娴改变主意,减轻责罚倒还不算违背太后之意,因为最终责罚权是出自后位玥娴之手。
可玥娴将处置李泊志的全权交给自己处理,那若是改罚却轻罚,都会落下个违背太后之意的名头。虽然太后与皇上并不亲近,但此时堂下多为朝中近臣,对太后很是尊崇。自己岂敢为了一个奴才,而担下违逆太后之意的名头,而失了众臣的心!
左右好一阵思虑,周贵妃只得忍痛咬牙,强装笑颜的对玥娴言道,“皇后这是哪儿的话,皇上命臣妾暂掌凤印,是因为皇后您初入后宫,对宫中事务不甚明了。臣妾只是掌印后宫辅佐皇后罢了。惩治区区奴才的小事,皇后娘娘大可作主,无需知会臣妾的。”
说话间,周贵妃扫了一眼堂下面色越发惨白的李泊志,心思终究不忍,继续言道,“只是今日是皇儿的满月宴,臣妾以为不宜见血,这奴才虽然失职该罚,可看在皇儿的面子上,不知皇后可否···”
说到这里,周贵妃故意噤声不再往下言语,目光烔烔的望着玥娴,替李泊志求情的意思己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李泊志稍后往宫刑局领二十大板即可,传本宫懿旨,杖责不可见血,以免冲撞了此大吉之日。”玥娴嫣然一笑,轻展凤袖向殿外挥了挥,端秀凤姿傲然于堂前,大有一指定乾坤的天家贵气,如此卓绝的气度,哪里有近日宫人口中暗传的癔症踪迹,堂下嫔妃以及近臣均不由自主的肃然起敬,望向玥娴的眼神更多了三分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