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归来 恶面相向
“王公公，您老...您老什么时候到的？”小承子一面费力的搀着满身泥渍，步履蹒跚的青霜迈入轩院，抬头一见王公公从轩院内大步迈了出来，当即一阵心惊，目光下意识的望向厢房。
“邱采女，您这是怎么了？皇上己到了许久，此时正在房里候着呢，哎...”王德明满面忧色的看着狠狈不堪的青霜，略作迟疑，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微怨道：“哎...邱采女.不是老奴说您，眼下正是风口浪尖，您怎么能私离轩院呢，哎...您、您好自为之吧，眼下三皇子急需雪露做药引，老奴还得去安排人手采集。”
青霜平日里待宫人极好，对王德明也是礼遇有佳，因此王德明对青霜的印象是极不错的，今日眼瞅着青霜兴许会遭受责罚，心里怨其不争的同时，也暗自替她捏了把汗。
王德明言毕，也不敢多作耽误，转身大步离去。
青霜闻言愣在当场，世上竟然有如此凑巧之事，这九日来的禁足，皇上瞄也不瞄一眼锦绣轩，今日里前脚离开锦绣轩，皇上后脚便赶了过来。这不摆明了，是冲着自己私离轩院的事儿来的吗？
“小主，您看这可怎么是好？”小承子不知所措的搀着青霜，一时间竟然吓的不敢往轩院里迈了。
“不必担心，该来的终究是避不掉的。”青霜想了想，同时小心的将紧搂在怀里的蓝瓷小圆坛，交给小承子，“快将这雪露交给太医院，用雪露做药引，可是越新鲜越好，路上万不可耽误。”
小承子接过圆坛，很是担忧的看着青霜的双腿，“小主，可是您旧患未愈，又添前伤，眼下皇上怒气正盛，你这样进去，定会吃亏的。不如奴才先将雪露呈给皇上，讲明您出去并非贪玩，而采集雪露去了，兴许皇上不会罚您。”
“不可。”青霜坚定的言道，“眼下顶重要的是三皇子的病情，不管怎样，三皇子是在锦绣轩里受的伤，我心里终归是迈不过这道槛的。而且此雪露若的耽误的久了，会生出许多杂质来，药效定然会有影响。小承子，你随我一起采摘雪露，也知个中辛苦，切不可让我们的功夫白费了不是。”
“嗯嗯。”青霜此番话，说的小承子连连点头。
其他宫人都在御花园里采集雪露，但是青霜却在柏林小池潭旁的梅林里采集雪露，那里地势偏僻，平日时甚少有人行走。因此盛开的红梅，较御花园里的红梅花朵儿，更是洁净了许多。只是地面很是不平，大小石块凹凸不平，青霜踮在润滑的石块上，用玉骨勺轻舀花蕊的雪露，一点一滴的费心收集。好几次从石块上跌落而下，却一心为护住怀里的小坛子，而摔的一身泥渍，双膝原本己结痂的伤疤，也被坚硬的石块磕出了血。
小承子看着很是心痛，但青霜却固执的不肯罢休，直到小圆坛里采集了满满一坛雪露。青霜这才披着疲惫的身子，在小承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返回轩院。
“小主，您万事小心，奴才这就送去太医院，很快回来。”小承子紧搂着满坛青霜的心血，慎重的言毕，随即大步返身离去。
青霜看着小承子离去的背影，一想到三皇子用药以后，便可痊愈，终于松了一口气。回身看着厢房大门，心情却突地降至零点，不用多想，青霜也知道此时房里是何种局面。微叹一口气，咬牙强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青霜步伐坚定的往厢房走去。
踏入轩院，枣儿这才神色忧虑的快步迎了上来，其实她早就听见了王公公在轩院外与青霜说话，但是皇上却在房里硬声吩咐，任何人不得出门相迎。看来皇上今儿是真的动了怒意。
“小主，您可算是回来了...”枣儿眸子里己经有了些泪意，言语间，回头看了一眼厢房，凑上前悄声言道：“皇上在房里，想来是生气了，还有那莫采女，指定是她怂恿着皇上来的。”言语间却没注意到青霜的脸色越发苍白了，一面搀着她前行，一面压低声调在耳边继续言道：“安妃娘娘也来了，小主...这可如何是好...”
说完这番话，枣儿才感觉手里原本轻搀着的手肘越发沉了，而青霜更是半晌也未说一句话，仔细一看，却见青霜己经脸色苍白，好似己经站不稳当了一般。
“小主，您，您怎么了？”枣儿吓坏了，想要高呼却又忌惮着皇上在房里，不敢太过大声，声线却己经吓的乱了调。
“无妨，无妨，快搀我进去叩见皇上。”青霜只感脚下似乎踩在棉花上一般，剧烈疼痛的双膝此时竟然不痛了，不过她自己却未发现，自己说的话声音，己经低若蚊鸣了，若非枣儿靠的近，定然是听不真切的。
“嗯，嗯，小主，您小心。”主仆二人走近厢房，枣儿一手搀着青霜，一手打开厚重的冬帘，费力的托着青霜迈入房内。
房内空气暖和了许多，青霜却感脑子更昏了，努力站直身子打起精神，在枣儿的伺候下，解下披在肩头的月色镶绒斗蓬，向皇上稳稳的跪了下来，“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安妃娘娘。”随后淡淡的看了一旁面露异色的莫氏一眼，仅点了点头，并未行礼。
二人位份相当，大可不必行礼，莫氏此时却很是诧异的看着青霜解下的月色镶绒斗篷，很是意外的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叶儿，眼子里满是疑问。
叶儿也呆了呆，刚才在东永巷，明明看见青霜披着锦蓝披风，怎得此时却是披着月色镶绒斗蓬回来，难道当真眼花认错了人。
主仆二人暗怀疑虑，明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青霜跪在地上，皇上却久未唤其起身，虽然她身上满是泥泞，发丝凌乱，但一想到眼前的女人，竟然胆敢违逆自己的圣旨，禁足期间私离轩院，皇上这气便不打一处来。后宫的女人，即使是皇后，也不敢如此公然抗旨，她是在挑战当今天子的龙威吗？
“哼！”皇上冷冷的言道：“邱采女，你可知罪？”
“回皇上，臣妾知罪，臣妾不应该私离轩院，可是臣妾并非贪图玩乐，而是......”房内暖意甚浓，青霜刚从轩外顶着寒风归来，骤冷骤热之下，一句话还未完整说出，便只感喉咙一痒，当即猛烈的咳了起来，“咳...咳...咳...”
直咳的原本苍白的双颊，憋的一片通红，脑子里顿时昏呼呼的，看着眼前身着明黄的男人，恍惚间竟然感觉他的身影飘浮不定，忽远忽近变的极不真实起来。
努力定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青霜这才稳住了心神，不至于仰倒而下。
“罢了，休得狡辩，任你为何事出轩，违抗朕的旨意却是事实。亏朕还事事怜你，你几次三番犯下大错，朕均给你机会解释，而令人仔细查证，只因朕不信你是那等歹毒之人，可是你倒好。竟然不念朕的苦心，区区禁足十日，都按捺不住，竟然还妄图滋扰养病的皇后为你说情。”言语间，皇上轻蔑的看了一眼青霜满身的泥渍，冷声言道：“看你这一身污渍，想来是皇后大公无私，你在凤藻宫里定然没有落到好处吧！”
原来青霜的一身泥渍，让皇上误以为是青霜为了取得皇后的同情，跪在雪地里求情而造成的了。
“皇后娘娘？皇上，臣妾并未前往凤藻宫。”本就昏昏噩噩的青霜，突然闻得凤藻宫三字，当即清醒了一半，“臣妾听说三皇子用药需要药引，特去采集雪露，并未去凤藻宫。”
莫氏见青霜如此一说，极不服气的喝道：“胡说，若你是采集雪露，那雪露呢？怎得不见雪露？”
“雪露臣妾让小承子先一步送往太医院里，省得搁久了，影响药效。”青霜看也未看莫氏一眼，只对着皇上回话。
此话一出，皇上神色略缓，语气不由自主的放柔的少许：“雪露之事，让奴才们去做就成了。你又何必亲自动手。”
莫氏见皇上如此快便转换了态度，很是不满的接过话去，“皇上，她说她是去采了雪露，可是适才叶儿打御花园路去，怎不见她人。想来是空寻了个由头，而那送去太医院里的雪露，定是私下里吩咐奴才去采集的罢了。”
“你，你岂可如此说话！”青霜瞪视着眼前这风姿卓绝的女人，眼不得看穿她那娇媚如花的皮囊下，究竟裹着怎样肮脏的心。
“怎么！说中了要害，邱采女无地自容了。”莫氏越发得意了。
安妃原本只是静观其变，此时见莫氏越发嚣张，再也按捺不住，恨声喝道：“住口，莫采女，当着皇上的面，你不认为你太多话了吗？邱采女是否采集雪露，一查便知，你如此图费口舌，处处针对邱采女，不知你居心何在！”
“娘娘...”莫氏万没料到安妃竟然会帮青霜说话，当即有些语塞，不知当如何言语了。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期间，房外传来小承子气喘吁吁的回话声：“回皇上，奴才有要事求见。”
“进来吧。”皇上被几个女人吵的头昏，得奴才回报，连忙让其入内。
言毕，房外却久不见动静，只闻得一阵悉悉率率，好似衣衫拉动的声音，隐隐传来碧儿的说话声，“紫儿姑娘，莫怕，快随我进去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