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试探 暗成协议
转眼己至秋末，气候越发冷寒，就连百菊苑里的各色秋菊己逐渐凋零，空空的园子里失了许多颜色，皇城内好似少了一丝生机一般。
清晨薄雾未散，白茫茫一片笼罩在皇城之上，青霜刚从凤藻宫内请安归来。皇后虽然满面慈爱的与之言语，但青霜却明显的感觉到皇后对自己冷淡了许多，许是那月华霓裳依旧压在长生殿内，皇上也不再提及之故。纵然莫如芝并未得到半点好处，但青霜这厢却也并无胜算的迹象。此事反倒就此搁了下来，也不知皇上心中究竟作何打算。
久而久之，关于月华霓裳的去处，宫人们私下里谈论的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好似己将其遗忘了一般，无人再提及当日月宴之事。
青霜在轩院里来回漫步，心里很是犹豫，近日来对于安妃之疑，她思虑了许多，虽然不太明白安妃的真正动机，但有一点却足以肯定，安妃定然不会于自己不利，前日里，安妃还派人送来一些适宜于秋冬滋补的药材，看样子倒有一种欲自己交好的意思。对方如此而为，与其自己私下里暗自揣测，莫如亲自会她一会。
“碧儿，让我床柜上的那盒凝脂香取来，随我同往柏翠宫里走一趟。”青霜轻声吩咐道。
“小主......”碧儿不解，锦绣轩素与柏翠宫素来并无交集，因为莫如芝仗着能自由出入于长生殿，自诩高出青霜一等，更是对青霜颇颇发难。自从枣儿受伤以后，锦绣轩的宫人皆对柏翠宫退避三舍，怎得今日小主会主动送上门去。
“无妨，莫采女虽然与我不合，安妃娘娘待人却是不错的，日前安妃娘娘派人送来礼物，礼尚往来总该是有的，否则便显的失了规矩。”青霜浅浅一笑，显的心无芥蒂，“快去，我在此处候你。”
青霜说的入情入理，碧儿不再多言，快步回房取来凝脂香，便陪同着青霜往柏翠宫走去。
柏翠宫里颇为安静，侧殿大门紧闭，今晨青霜前往凤藻宫请安时，得知昨夜是莫如芝伺寝，想来此时还在长生殿里继续邀宠，青霜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前来一会安妃。虽然心中对莫如芝并无惧意，但对方那刁蛮的性子却让青霜实在不喜，二人见面能避则避了。
“臣妾叩见安妃娘娘。”在宫人的引领下，青霜进入寝殿，端庄的施礼而下。
“呵呵，当真是稀客，什么风把邱妹妹给吹来了。”安妃对于青霜的到来，颇为惊异，微微一愣，便快步上前亲昵的搀起青霜，那模样倒较对待莫如芝还来得亲切。
对于安妃的举动，青霜心中己有准备，因此并无突兀之感，顺着安妃的牵引，二人行至榻炕旁坐定，“娘娘前日里赏赐许多滋补的药材，臣妾今日特意前来叩谢。”青霜微一倾身，故作卑谦之态，同时示意身旁的碧儿，将那盒子凝脂香呈了上来。
“此凝脂香，乃妾臣闲来无事自己配制。曾听琴沁姑娘提及，娘娘夜间惊梦，需得用凝荷丸方能定神，听说那专制凝荷丸的医馆己经闭馆，臣妾便特意调制了凝脂香，虽然效力不如凝荷丸来的好，但用于夜间安眠却也是颇有功效的。”青霜故意神色不惊的提及义父的医馆，同是暗暗的观察着安妃的神色。
“哦......”安妃眸子里微光闪动，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身旁伺候的琴沁，回身对青霜笑言道：“邱妹妹有心了。”说着伸手接过碧儿呈上的凝脂香，轻轻揭开盒盖，放在鼻尖下浅浅一嗅，眉梢顿时微微一动，暗道：这哪里是什么凝脂香，分明就是疑荷丸的味道，看来青霜己察觉了自己心中所疑，故意送来凝荷丸试探自己。
“妹妹好手技，本宫闻着，你这凝脂香与医馆内的凝荷丸的香味，倒是有九层相似，莫非妹妹习过制造凝荷丸的技艺？”安妃索性顺水推舟的言道。
“娘娘说笑了，臣妾失了记忆，乃宫里众所周知，纵然以前习过也全然记不起来，哪里知道凝荷丸的制作方法。此凝脂香只是臣妾曾经在御香坊里任差时，琢磨出来的，若是真与那凝荷丸气味相妨，倒还真是巧了去了。”青霜不动声色，很是得体的含笑回应。
“唉。”安妃顺手将手中香盒搁放在侧几上，轻声一叹言道：“妹妹失忆一事，本宫也略有耳闻。依本宫看，妹妹也不必太过介怀，若真的不记得了，也并不见得是坏事。可若是......”说到此处，安妃意味深长的凝视着青霜，笑言道：“可若是还隐约记得，倒也算得幸事一件。依着妹妹的天资，自然是懂得如何衡量利弊的。”
安妃此话说的如此直白，青霜心中己明白了八分，当下也不再与之闪烁其词，起身下榻，面对安妃稳稳一拜，沉声言道：“娘娘说的是。若全然忘怀，青霜倒也安然了。难就难在苍天眷顾，使得青霜心里如明镜一般，纵然想忘却挥之不去，青霜当如何取舍，请娘娘不啚赐教。”
安妃暗自一笑，上前托着青霜的手肘，低声言道：“妹妹既然心中如同明镜，自然明白当如何取舍。本宫纵有好奇之心，但存于深宫多年，心中也是明了，后宫之事知道的太多，与自己而言并非好事。既然妹妹不避本宫，本宫便只说一句‘若与本宫无碍者，本宫定然不会从中作梗，若与本宫有利者，本宫推波助澜也并无不可’，妹妹有何想法，尽可一展拳脚，一切皆与本宫无碍。”
安妃果然精明，虽然言语极隐晦，却己很是通透的告诉了青霜：任你在皇后跟前玩的翻天覆地，只要与我无碍，我不但不会从中阻碍，兴许还会暗中相助。而至于你为何与皇后如此暗较，为免生事，我倒是没兴趣知道。
青霜抿唇一笑，缓缓起身，“臣妾谢娘娘赐教。”
“时辰不早了，妹妹还是跪安吧，否则稍后莫氏回宫，得见妹妹在此处，岂不是再生事端。”安妃轻描淡写的言道。青霜清晰的注意到，安妃在提及莫如芝时，微不可见的略一颦眉，想来莫如芝并不甚合她心意，如此看来，这便是安妃拉拢自己的缘故了。
“臣妾告退。”青霜不再逗留，对安妃深深一施，返身向寝殿外走去。
回轩途中，碧儿憋了许久，终于忍耐不住，小心的望了望四下并无人迹，这才压低声音言道：“小主，适才您与安妃娘娘的对话，奴婢实在听不明白。您们好似在说小主您失忆一事，又好似在说其他的事，奴婢糊涂了。”
青霜轻笑，悄声言道：“糊涂了便好，此事原本就是糊涂着来，糊涂着去。若是畅开来说，反倒显的没意思了。”
言至此，青霜驻足轻拉着碧儿的手，低声正色言道：“碧儿，自从我进宫开始，你便我身旁伺候，若说缘份，你我二人明面虽为主仆，私下里却如姐妹。若你信我，日后任是风雨抑或富贵，我们均一路同行。若你心中有碍，改日我大可回了皇后娘娘，给你另寻一处好差事，我亦必定不会恼你。”
青霜如此语重心长，碧儿当即跪将而下，“小主，您这是说的哪儿话，蒙小主不弃，待碧儿如同姐妹，碧儿纵然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义无反故的随小主前行，岂会另攀高枝。”说着，碧儿灵动的眸子里，己浮起一阵雾气。
“好了，快别跪了，若是让旁人看了去，指定暗论我们主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反倒惹得旁人议论，你既己表明心迹，我便安心了。”青霜很是安慰的搀起碧儿，缓步向锦绣轩而去。
虽然心中明白，碧儿对自己很是忠心，但后宫生存，凡事谨慎些总是好的，若身旁没有一个可贴心之人，恐怕难以成事。
回到轩院，却见枣儿一身污渍，垂头丧气的拎着一筐银霜炭正往后院走去。
“这是怎么了，这才多大会功夫，枣儿怎得弄成这副模样？”碧儿有些好笑的上前，从枣儿手里接过炭筐，询问道。
枣儿脸上的伤调养了一段时间，己全然好转，但自从那日被莫氏一吓，胆子更小了许多，一见碧儿问及，当即哭丧着脸嚅声道：“奴婢没用，宫闱局传话下来，眼下己是秋末初冬，今年的气候格外阴寒，今日开始分发各宫银霜炭的份例。奴婢前去领取，原本好好的，但是在回来的途中，却遇上了莫采女宫里的紫儿。奴婢怕她，一心避让，可是紫儿却偏偏横冲着撞了上来，还将炭筐给打翻了......”
“又是莫氏，看来她还当真不愿消挺了。”青霜一阵恼火，但见枣儿虽然弄了一身炭灰，好在并未受伤，“碧儿，领枣儿去后院洗洗，日后见了她的人，能避则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