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前尘旧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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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苏文柏电梯下乘的同一时间,徐槿一公寓的门打开了。

郑嘉平听到声音,等他再看时,徐槿一已经冲到他的面前,无比阴沉地问了一句,“你认识苏文柏?”

她刚才看到他们说话了。

看情况,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她是赤着脚走出来的,视线紧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凝重,踩在地上却没觉得凉。

郑嘉平视线从她脚面掠过,眉心微颦,点头,肯定回复,“认识。”

“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同学。”

高中同学,只是……到了后来鲜少来往罢了。

徐槿一屏息,身上的气焰明显降低了很多。

郑嘉平耐心好,风度好,语调仍旧如常,“有什么问题吗?”

徐槿一没有再回复,眼底的阴沉不散,猛地转头回了自己的公寓。

用力的一声关门声,空气迅速冷凝。

沉重,紧张,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弥漫在空气中,持久难以消散。

从公寓离开的苏文柏,没想到没有看到徐槿一,反而意外见到了昔日好友。

只是……在27层看到郑嘉平,苏文柏不知道是喜是忧。

想想看,真的是说来话长。

虽然苏东耀是他的父亲,可他对于苏东耀有很深的矛盾情感。

一方面,他将苏东耀视为尊敬的父亲;

可另一方面,苏东耀的所作所为,他很难认同。

除却徐槿一的事,还有一件和郑嘉平相关的事。

心绪难平,开车难免会分心,在多次被身后鸣笛警告后,苏文柏将车子停在了一旁。

他没有想到会和郑嘉平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他和郑嘉平原本是高中同学,郑苏两家人常来常往,因为彼此熟悉,生意上渐渐也多了些牵扯。

当初,在生意上,苏东耀冒进,选中了一块地皮要开发,资金上有困难,就和郑家合作,共同参与的项目,互利共赢。

可期间,因为工程出现纰漏,苏东耀为了确保利益不受损,在紧急关头选择了撤资及时止损,还挪用了一笔款,却未能将实际情况告知郑家。

最终一切后果由不明真相的郑家来承担,在巨大压力下,郑家资金链短缺,无奈宣告破产。

而苏东耀的苏氏逃过一劫,生意上更是彻底走上了正轨。

等苏文柏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自那之后,他和郑嘉平的友情……好像就到了头。

苏文柏每每想到这儿心情都很复杂。

郑家出事后,周围的所有关系一瞬间全变了。

两家彻底交恶,从此没有再有过联系。

身为一个成年人,身为儿子,苏文柏不能用怨怼的情绪对待苏东耀。

但他对苏东耀的所作所为不能认同。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无论是郑嘉平的疏离态度,还是徐槿一的冷漠尖锐,苏文柏都能够理解。

甚至,想到徐槿一,苏文柏更有种想法。

如果易地而处,只怕他的情绪会比徐槿一更激动。

激愤的心情更难以平复。

即便到了现在,每每想到还没来得及见面就去世的母亲,心中泛起的遗憾——那种空洞,是任何事物都没办法填补的。

他在路边停了很久,直到江诗语的电话打进来,他才重新发动了车辆前行。

**

夕阳的余晖一点点黑暗吞噬,深沉的暗色从天边一点点压过来,渐渐地,整个世界都被夜幕笼罩。一点灯光亮起,然后,家家户户默契地亮起了灯。

一处两处的灯光穿成线,再由点及面地串联起来,构建起城市的灯光霓虹,繁华璀璨。

郑嘉平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先闻到了一阵烟草味。

他不吸烟,味道是从隔壁阳台上被夜风吹过来的。

夜晚,远处灯火阑珊,另一侧的阳台却是漆黑一片。

猩红的一点在夜里闪着微弱光芒,忽明忽灭,薄雾从唇齿间轻逸,转瞬就消散在夜风里。

隔壁阳台的人深陷在阴影里,一眼看过去,郑嘉平只看到香烟燃起在黑暗中闪烁的一点,却瞧不仔细她真切的面容。

夜凉如水,郑嘉平劝导出声,“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

徐槿一指间夹着一根细细的烟,正在一点点燃烧。

她偶尔送至唇间轻抿一口,对郑嘉平的劝告却是置若罔闻。

一根接着一根,打火机摩擦轮轻微的声响传过来,在深色的背景下亮出一抹幽蓝的光,她的面容也因光芒有了一瞬跳跃,然后火光变暖,燃烧,再渐渐熄灭,成为香烟上的一点。

她的面容也重新退回了黑暗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徐槿一不记得已经抽了多少根烟,等一根香烟燃尽,她再去拿的时候,盒子里只剩下唯一一根香烟了。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吸了这么多。

可她的心情却没好受半点。

平时,她很少吸烟,只有在烦心的时候会一根接一根。

渐渐地,这就成了她摆脱烦躁情绪的一种方式。

另一边,郑嘉平没走,还留在阳台上。

和她的深陷黑暗不同,郑嘉平身后的窗,有暖色的灯光投映过来,落在他身上,让他身上染着一层暖色的光线。

在夜晚的寂静暗长中,他始终是个特殊的温暖存在。

可惜,光线晕开的范围有限。

属于他的光,终究没能照亮她身处的黑暗。

黑暗中,人的视线会自然地寻找光源。

徐槿一抬眼,瞧见郑嘉平的侧脸。

清贵的外表,被夜风吹起发时仍有最温柔的轮廓。

他眼中的光和远处的寥寥灯光相呼应,望着远方的目光平静悠长,仿佛世间的平和全落在他身上,是个最与世无争,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忽然开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郑嘉平。”

或许是吸了太多烟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平时她态度算是客气,见面是大都称呼一声,郑先生。

可现在,那些用来维持礼貌的理智消失不见。

她赤着脚踩在地面上,脚心的凉顺着血脉,透过四肢,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维持这个姿势多长时间。

身体是冷的,心也是凉的。

郑嘉平寻着声音,视线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眼前是深谙一片,辨别不清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只是寻着本能往声源的方向追问一句,“怎么?”

点燃了最后一根香烟,她呼出一口烟雾,颓然开口。

“郑嘉平,你有没有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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