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口谕
赵礼跟秦无咎有说有笑,那是因为秦无咎受了楚皇的器重,真放平常,一个从四品的官员还真入不了赵礼的眼。
平日里能受楚皇召见的,那都是王公大臣之流,此时一个王野干笑着凑上来,赵礼顿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姿态,拿鼻孔看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王野?”
王野顿时应声道:“是,是,下官是右骁卫指挥佥事王野,见过赵公公!”
赵礼却是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很快你就不是指挥佥事了。”
王野闻言一愣,心中不祥的预感再度强烈了几分。
赵礼看了秦无咎一眼,秦无咎自然不会去抢赵礼的风头,伸手示意赵礼上前。
一众右骁卫将官看着两人打哑谜,面面相觑,不知是何意思。
赵礼见状走上前几步,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在一众将官之前,朗声道:“奉陛下口谕!右骁卫指挥佥事王野,身有顽疾,难当其任,即日起,收回其指挥佥事之职,准其回府养病,继任者,由秦无咎考察拟报,再做安排!”
一道口谕道出,一众将官顿时目瞪口呆,半个时辰前,王野给新来的同知大人使绊子,不仅自己落了个没脸,半个时辰之后,居然连官职都丢了?!
王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失声道:“陛下罢了我的官?!为什么?!”
赵礼淡淡道:“陛下也是体恤朝臣,既然你抱病在身,自然不好操劳下去。”
王野顿时激动道:“赵公公,下官没病!下官的身体很好!你看...”
说着说着,王野直接打起拳来,打的是虎虎生风,欲要证明自己一点事也没有。
一套拳打完,王野脸不红气不喘,拍着胸膛道:“赵公公,你看,下官根本就没病,身子康健的很!”
秦无咎在一旁暗暗无语,之前的王野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卑微。
赵礼微微皱眉道:“秦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秦大人刚刚上任,你不就称病离开?咱家刚来的时候,也正见着你要出营。”
王野十分着急,瞥了一眼秦无咎,连忙道:“不是这样的,赵公公,下官并未称病回家静养,是秦大人听错了,误会了!陛下也误会了!”
然而赵礼根本懒得看他,说到底,王野病没病,他说了不算,甚至王野说了也不算,那是要陛下说了才算!
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既然说了你有病,那你就是有病,没病也得有病!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口谕已经下了,赵礼知道不论王野怎么表现,断然没有回旋的余地。
赵礼厉声道:“王野!皇恩浩荡,还不快快接旨,叩谢天恩!”
一句话,直接断了王野所有念想。
不接旨,等于抗旨,抗旨,就是死路一条。
王野如遭雷击,万分痛苦地跪在地上,无力说道:“臣...遵旨...”
王野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听信秦无咎的一面之词,但他知道凭自己这点地位,想觐见都做不到,一道口谕,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
赵礼宣完了旨,一抖拂尘,笑着拱手道:“秦大人,咱家还要服侍陛下,就先回宫去了,秦大人且好好管理右骁卫,切莫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宫里的太监,最擅逢高踩低,去皇宫的时候,这赵礼和他说一句话都嫌多,从宫中出来后,却是知无不言,客气有加,当真是现实的很。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无咎也回礼道:“一定,一定,公公慢走。”
赵礼笑着点了点头,抬步要走,王野见状,连忙爬上去求道:“公公!赵公公!您刚才也看到了,下官没有病!求公公代我向陛下说明实情!下官感激不尽!这些年下官也积累了些家产,事后一定会报答公公!”
宫中的太监没了那玩意,近不了女色,宦官揽权又是大忌,那么他们能有的欲望,就是金银财宝了。
赵礼听闻此言,着实还有些心动,但是片刻之后,却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楚皇对秦无咎的态度历历在目,而且,赵礼很清楚,陛下知道王野没病,所以让他回府的同时,直接削了他的官职,就算向陛下陈述了实情又有何用?改了旨意,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赵礼可以用职务之便揽些银财,但若是其中伴着触怒楚皇的风险,那就不值得了,再多的钱都不值得!
赵礼带着小太监离开驻地,回宫复命去了,王野万念俱灰,跌坐在地上。
秦无咎微微摇头,何苦啊何苦,本来他就没想到这来作威作福,而是得过且过,偏偏这王野要出来作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众骁骑卫将官亲眼目睹了整件事的过程,从王野明目张胆的给秦无咎使绊子,到他被削去官职,成为平民...
一个时辰前他还是在骁骑卫呼风唤雨的指挥佥事,如今却被打落尘埃,一切只能怪他自己。
新任的指挥同知不仅破例进宫面圣,一回来,还带着宫里的太监,堂堂指挥佥事,居然说罢官就罢官,这太不真实了...
陛下的口谕还说,王野走了之后,空出来的一个指挥佥事的位置,由谁来继任,将由秦无咎考察拟报,那岂不是说,秦无咎掌握着他们当中大部分人的前途?
他们望着一直笑呵呵的那位年轻人,突然觉得他十分神秘,似乎他们一开始都太想当然了。
赵礼走了之后,秦无咎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王野道:“王佥事,哦,现在不能叫王佥事了,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宜进出,你身子又不好,早些回去养病吧。”
秦无咎短短几句话直戳王野的痛点,脸色一变再变,难看地不能再难看。
就算秦无咎不说,王野也没有脸再待在这里了,除了其它三名指挥佥事,其它的将官,平常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如今,却是要看他的笑话。
王野咬着牙站了起来,看也未看,直接走过秦无咎身边,脚步虚浮地走出了营地,他这一回去,恐怕当真要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