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旱魃
张家说人没了，亲便不必成了。
这些年来九儿的侍奉到底是有些作用的，更何况这一家人本就心善。
犹豫之后，养父问九儿还愿不愿意嫁给……一个死人。
九儿说，嫁。
正当孟墨揣摩什么情况的时候，突然大脑一阵晕眩。
睁开眼打量周围，寂静的夜，黑狗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同样消失的还有那一群接亲的。
依然是在荒野外，孟墨脸色一变，头一低。
好大一双脚！
面色微微有些苦闷。
好歹让我洗个澡啊！
正在叹气，却察觉到周围的阴冷气息。
一道红色的身影再次出现。
小心脏不争气的跳起来舞，嗯，频率有点高。
孟墨面色冷酷，人怕鬼七分鬼，鬼怕人三分。
只有够装，够镇定，说不定人家会把自己当成高人。
现在不都流行这个吗？
想到这孟墨抬起头，直视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红衣新娘。
盯~
可惜不是对视，女子的头发长而密，完完全全遮住了眼。
孟墨眼神儿不自觉地向下瞟，慢慢停留在了她的手上，神情微动，然后努力克制。
红衣新娘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应该是看着，虽然眼睛没有露出来，但她目光的重量孟墨能感知道。
气氛稍微有些沉寂。
又瞥了一眼红衣新娘的手。
终于，孟墨忍不住了，小声道：“姐，这指甲……该剪了！”
他看着是真的难受，指甲太长了，然后吧……还不干净！
寂静。
“唰！”
红衣女子突然出手，长长的袖子像是可以无限延伸的混天绫，速度极快，似乎克服了空气阻力。
孟墨还没有看清出手，就又见红色的长袖又从远处收回。
那一端好像绑着什么，是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快速地拖了回来。
“昂！汪汪汪……！”
声音听起来有些绝望，同样的吼叫，但是声调和情感透露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好像焦急的嚎叫声，是在诉说着什么。
孟墨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轻声道：“你叫太快了，我听不懂。”
黑狗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很有灵性的：“汪……汪……”
叫的速度慢了下来。
它眼神充满了希望的看着孟墨，好像是在求救。
虽然它感觉不到孟墨体内的任何力量，但在它的认知里能和这种恐怖存在面对面站一块儿的，而且像是活人。
……应该……大概……可能……是个有实力的。
看着黑狗目光中流露的感情，人性化的表情上写满了哀求，它挣扎着慢慢地嚎叫。
孟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委婉道：“其实你叫慢了，我也听不懂。”
迷茫之色浮现在了黑狗的眼中。
然后就是呲牙咧嘴的一顿大叫，很愤怒的样子。
虽然我不是人，但你特么是真的狗！
孟墨突然注意到，黑笔从自己的兜里飘了出来。
在空中写起了字，会发光的字。
这根笔？
孟墨一脸惊讶，所以说这是身穿？
连续的转场给他弄得有些懵，思考片刻才大概想清楚。
应该是身穿到了这里，然后面前的红衣新娘制造了类似幻境的东西，那她是什么意思？
卖惨？
红衣九儿的目光在好奇的打量这根笔。
她苍白的手直接抓住了要翻译“狗语”的黑笔。
把黑笔凑到眼前，大概是看了几眼。
然后提笔虚空，一个个古文字缓缓的落下。
每落下一个字，光华流转之后都会翻译成现代字体。
孟墨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一行行字，简短来讲就是。
“公子，灵魂力，画妖师，众生笔……降旱魃，立功德……成菩萨，斩山蛛……”
嗯？
烧了旱魃的尸体，活民无数，功德自成，觉悟有情、道心众生谓为菩萨。
菩萨，有凡夫也有圣人，有妖有魂。
承功德之力，为夫报仇，降服山蜘蛛？
山蜘蛛是古神话传说中的神兽，其体形异常巨大，经常在山中出没，它性格凶残，常将见到的人用蛛丝绑住，带回山洞住所里食用。
山蜘蛛的蛛丝为疗伤圣药，缝于伤口处，清凉舒适，不觉痛处。
口服则治愈暗疾，固本培元。
孟墨想了想九儿的记忆片段。
张家公子和山蜘蛛有交易。
所以这其实是九儿和山蜘蛛的个人恩怨。
她是请自己帮助她烧了害她家破人亡的旱魃。
“烧尸？”
可“画妖师”又是个什么玩意？
看九儿的意思好像是指自己。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就因为你惨？”
孟墨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问道。
九儿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用手里的笔写下。
“它，也需要功德。”
孟墨看着九儿示意的它，是在说这根黑笔？
这是来自梦魇的笔，和黑书有什么关系？
孟墨带着些探究的心思接过黑笔。
他的眼中出现无数纤细的灰色光线，不断的从周围的空气里汇聚到笔中。
虚空中，小男孩蜷缩着。
衣服也由现代的服饰，变化为古装。
黑色的笔给孟墨的不是凉意，而是一种暖玉之感。
他的精神力慢慢渡入，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感觉。
这个世界，或许也可以制卡。
制卡师的发展孟墨在历史课里学过。
世界春秋战国之前是怎样的，课本上介绍的很简略。
但卡牌进行的三次的发展却清晰异常。
第一次是天降流星，老子成为最先对其进行研究的人。
流星群。
那时老子发现最大的流星上古怪的纹路，复杂的纹路很多，老子觉得这纹理里似乎有着无穷的奥妙。
下意识的临摹，据说他临摹时脑海里出现了燃着炽白烈焰的九龙丹炉。
或许是流星群的引动。
他本身浩瀚的知识与思想化为无穷的精神力。
于是第一张器卡出现。
老子对其进行了研究和拆解。
器之星纹，形之星纹，元素星纹……
从中解析了九大类星纹，至于其他的星纹，并没有系统的归类。
紧接着孔子发现了另一块流星上的纹路，他也去临摹。
那时的孔子年纪尚轻，无法从观察中掌握。
听闻道家老子，他背上行囊，前去请教老子。
而和老子不同，他的见解归类并不随心，反倒是严谨。
弟子记下孔子对于各种星纹的介绍与用处，编写第一部星纹介绍书籍：《论星》
流星降落的不止在中原大地。
世界的其他很多地方，也有。
比如，古罗马，古印度……
第二次发展则是幻想时代。
第三次是与电力相结合的卡影卡游，终端的发展。
不过孟墨现在思考的是开始的时候，古法刻录。
承载精神力的“卡”，需要上好的木简或者皮囊，以此来保证纹路不变形。
孟墨思考着。
木简？
棺材？
不对，思路窄了。
皮囊？
孟墨捏了捏眉头，把目光放到了捆的只露出个脑袋的黑狗身上，目光幽幽。
感受到了孟墨目光中的不怀好意。
弱小可怜的刨坟犬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这还是孟墨头一次见狗会炸毛！
恰巧，孟墨的肚子叫了一声。
这很正常，啤酒会让人有一种虚假的饱腹感，但过不了多久，人就会再次感受到饥饿。
听在黑犬的耳中就不一样了。
这是来自食物链最高层的震慑！
这个人想吃狗肉了？
我还没修炼成型！
九儿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只是周围一股股袭来的阴气，让人知道她的存在。
孟墨挑了挑眉，有些犹豫，会不会稍微显得有些草率和冒犯啊？
想了想还是道：“借姑娘棺材板一用可好？”
……
九儿的故乡不远的朝城。
城中极为热闹。
“今天爷给你们讲讲那李家村。”
“说起这鬼村还要从十几年前的饥荒说起……”
访市角楼附近，一个简陋的茶棚中，汉子们围在一起，听说书人讲书。
热腾腾的茶水季暖了身子，也暖了气氛。
说书先生抿了口茶，砸吧着嘴巴品味一下：“上回书说道，那千里旱灾皆因旱魃，于是镇妖府一等一的天师领命，去解决这作怪的妖孽，变尸……同时，也差人运粮，还是让大臣杜盛去主持运粮……”
“杜盛，那可是大奸臣啊……听说那粮食本来都是上好的，但在他的主持下，最后都变成了糠米。”
“莫要胡说，你以为换个人良米就能落到咱们手中？”
“糠米，量大……活人更多！”
说书先生不理下面众人的言语，接着道：“恰好，老夫听过一位除妖师讲的故事，诸位且听老夫缓缓道来。”
老书生便开始了他的讲述……
那年大旱。
朝廷选派了龙虎山四兄弟前往除妖，四兄弟在整个除妖界都赫赫有名，曾经斩了黑山里驱使伥鬼的虎妖。
也在白水涧捉了兴风作浪的青麟巨蟒，连其中年纪最小的老四也成了四钱天师。
一时间，声名鹊起。
老大手里一张镇魂幡，驱邪避鬼只道寻常，吞魂弑魄才是其功效，对阳火在的人没什么威胁。
老二一手快剑，不仅在除妖界赫赫有名，不用术法在江湖上也是有着些许威名。
老三擅长画符，可镇魑魅魍魉。
老四善用水火，其火焰是功法后天修成，但老天师曾经说，这个功法却需要极高的天赋与阳气。
四人连续完成镇妖府的任务，听闻僵尸修行千年成了旱魃，朝廷降服者，奖一百万两白银，四人哪里还能不心动。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们四人便前往了传闻中旱魃所在之地。
……
木桌旁。
孟墨轻抿一口热茶，认真的听着。
他手中卷着一幅画，旁边一位老者认认真真的看着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