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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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佑听着她的阐述,透过此刻的审视,也看到了一些过去他不曾留意的风景。他心中隐隐有股热流在翻滚,仿佛要受此感召也变得温润起来,可他尚有一丝理智,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目的,不管是选择这个时间段回国,还是选择此刻来到这里。

“再怎样样实习都有结束的一天,你现在已经开学了,总不能还每天往这里跑?越是临近毕业,学业越不能松懈,论文课题都要好好做,否则答辩的时候有你受的。要是遇见了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毕竟是学长,可以为你想想办法。”

后院那一场小组会,在她没有离开前恐怕是不会结束的,而他要做的,就是带她离开。

“前几天我回了一趟学校,发现那里变化很大,以前临街的小店都不在了,原来北门也重新改建发展了条商业街。本来想请你作陪带我一起逛逛,哪想到你比领导人还忙,每次约你都没有时间。”

他着重“没有时间”四个字,意味不明地扫视了圈守意。

徐皎忙低下头,捧起茶啜了一口。

“说好等我回国要一起吃饭,你是不是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他打定主意不再放她跑掉,笑意里带着一丝埋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在躲我。”

“没有,我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前一阵单相思遭遇滑铁卢,大病了一场,并非存心躲着他。可一时间无从解释,只好硬着头皮认了,又道,“要不就今晚吧?你有空吗?小吃街有家新开的烧烤店,特别好吃,之前晓晓带我去过一趟。”

“就你和我吗?”

徐皎顿了顿,瞥向眼后院的方向,低声应道:“嗯。”

“好。”

普洱茶放了一会儿,味道果真又不一样了。木鱼仔一听徐皎要跟人出去吃饭就不同意,拽住她道:“情敌当前,你还有心思去小吃街?”

徐皎无奈道:“您去后院瞅瞅,有我插得上嘴的地方吗?”

木鱼仔一摸后脑勺,别说徐皎了,就是他在旁边听也一头雾水,什么前端后端,还有一大堆市场数据。他纳闷地望了望天:“你说,江总监听得懂那些原理参数吗?”

徐皎气闷:“你忘了人家之前三顾茅庐带来的机芯了吗?”

据说那块机芯,江清晨和团队一起研究了好几年。为了达到日内瓦古老原厂的水平,她还曾实地学习和考察过一段时间,其醉心程度比之守意的师傅们恐怕也不遑多让,跟章意交流更没有外行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而又想到某一个雨天,男人在车前为女人擦拭鞋子的画面。

他们之间确实有不为外人道的东西。

“你在想什么?”木鱼仔问。

“没什么。”徐皎收回思绪。

木鱼仔本来不想让她跟孔佑单独约会,章承杨说了,一看那小子就知道不怀好意。可她一脸失落,再留下来只怕更加触景生情,他立时又把人往外推。

徐皎便坐上孔佑的车离开了。

没有一会儿,江清晨一行从后面出来,招呼店里的师傅们一起去对面百福楼。木鱼仔老大不高兴,章承杨嘴巴也挂油壶,刘长宁借口身体不舒服推辞了,老严左右看看,把想凑热闹的心吞回肚子里,到最后还是章意来请,他们才肯给面子。

冷不丁自己家被陌生人攻占了一角,哪怕理智上知道这是为章意好,可情感上还是有亲疏远近。章承杨还给木鱼仔拱火:“早不结束晚不结束,徐皎一走就结束了,呵,在老子眼皮子底下玩里应外合?”

木鱼仔这才反应过来,说什么都要打电话把徐皎叫回来,被刘长宁瞪了一眼才作罢。

“家里已经够乱的了,你就别搅浑水了。”刘长宁对章承杨说。

章承杨摸摸脑袋。

老严在旁凑趣:“咱们老二不就是搅屎棍子吗?唯恐天下不乱。怎么?让你当一店心里还不痛快?”

“倒也不是不痛快。”他现在心境不比从前,从副到正别提有多爽了,也是一鼓作气想要拿出点本事让他们瞧瞧的,可真正去到那个位置才发现并没有他想得轻松,顶着满头包自然看谁都碍事,看什么都想搅合一下。

刘长宁知道他在想什么,拍拍他的肩:“这才刚开始可不能泄气,晚上多吃点,养精蓄锐明天再战。”

老严说:“待会给你张罗个十全大补汤!”

木鱼仔偷笑:“师叔这阵子确实需要多补补。”

“你小子居然敢笑话师叔了?”

……

为了争取章意的加入,前期为确定新品牌而耽搁了近两个月,好在孔佑带人做的市场调研数据为他们打了一剂强心针,研发团队自从入驻守意就火力全开,接连加了好几天班。

白天守意客人流量大的时候,章意会在前面看店,一边教章承杨百年老店该有的待客之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都要有个谱儿,不能摆在脸上,一边锻炼他的手艺。

章承杨性子急,耐心有限,木鱼仔天天炖补汤,老严和刘长宁时常在旁鼓励,可即便抱着巨大的决心,很多事情也难以一蹴而就,现实往往叫人力不从心,时间长了难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外头屋檐下常常一地烟头。

除此以外,店里简单的活都交给了师傅们,有些实在着急、困难又无法周转的活,章意就留给了自己,其他时候基本都耗在工作室,徐皎几乎找不到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即便偶尔有那么一会儿只有他们两个,可看他专注工作的样子,她就舍不得打扰了。

耽误了时间又得熬夜,眼睛下的乌青越来越重,她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这么发展下去身体肯定吃不消,她和木鱼仔计划下一个店休的时候去爬山,怎么都得拉上他和章承杨,出去换个环境,也让身心都放心一下。

可还没等到下一个店休,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

这天徐皎和胡亦成去梵刻补拍上次未竟的部分镜头,早上紧赶慢赶到摄制棚时,还是晚了张美丽一步。瞧张美丽脸上的黑眼圈和略显褶皱的衣服,像是没有回过家,彻夜都在棚里,一问还真是。

张美丽说:“昨晚江清晨总算回信了,有意向跟梵刻达成战略合作,我高兴地睡不着,回去也是干等天亮,干脆就来棚里了”

胡亦成一听,自然喜上眉梢。这是件美事,对徐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当然乐见其成,只徐皎一想到和江清晨公平竞争的约定,就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本来还担心迟到会惹得张美丽不高兴,哪能想碰上这么个好消息,一切不足为道的责备都被免去了,张美丽甚至让助手去订了经常光顾的西餐厅,准备开瓶封存十年的红酒,晚上请江清晨一起,不料江清晨却拒绝了她。

她稍稍愣了一会儿,转而又覆上笑脸,邀请胡亦成共进晚餐,胡亦成当然不会拒绝,一箩筐的好话往外抖,拍张美丽的马屁,哄得她眉开眼笑。

“不知道这回是沾了谁的光,江清晨那个眼高于顶的臭脾气,居然好言好语,还跟我解释了两句。”张美丽略带兴味的目光在她和胡亦成之间来回逡巡,说话也带着些捉摸不透的意味,“小胡,什么时候跟我引荐一下你那位朋友?”

张美丽似乎认定了胡亦成身后有人帮忙,徐皎怕她多想,刚要解释什么,就被胡亦成拽住了手,随后两人单独去了一旁说话。

看着张美丽离去前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原本补拍镜头并不需要琪拉亲自到场,可她还是来了。一起在摄像机前看特写镜头的时候,琪拉难得高抬贵眼瞅了瞅她,说道:“之前找过几个手替,没有你好。”

她是当红小花,能自己出镜当然更好,只是早年出过一场车祸,手背上留了条疤痕,对她的时尚资源影响很大。这件事媒体曾公开报导过,不算秘密,徐皎之前还听说过她花重金寻找手替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你在看什么?”

徐皎忙收回视线,向她道歉。琪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拿到眼前看了一会儿,问徐皎:“很丑吗?”

“不丑。”

“撒谎。”

“为什么不去掉?”

“你说这道疤痕?”

徐皎点点头,琪拉轻笑道:“因为那场车祸,全国人民都知道手上有道疤的女明星叫琪拉。可如果我把疤去了,谁还记得我?”

“也许你可以通过别的一些方式让大家记住你。”

“你在开玩笑吗?”

“我……”

琪拉摆摆手:“也对,像你这种幕后工作的人不会知道想要被人铭记是一件多难的事。你愿意来我身边工作吗?”她几乎在问出口的刹那间就后悔了,不说徐皎,就是一些根本入不了眼的手替,也不会甘心只为一个人工作。

现在是幕后,将来指不定就是台前。

她看到一旁正跟张美丽相谈甚欢的胡亦成,话锋陡然一转:“那是你的经纪人?”

徐皎顺势一看,更加不安了。

“他是不是收买张美丽了?”

“啊?”

“你不用太惊讶,张美丽那个人无利不起早,你看他们说话的样子,他肯定收买那个女人了。”她仿佛不需要回应,自顾自说完得出个结论,“算了,他不会同意你来我身边工作。”

见徐皎像要说什么,她忙道:“不用解释,我不想听。”

听烦了,都是一样的原因。琪拉顿时有些兴致缺缺:“有好的产品可以推荐给我。”顿了顿,她摊开手两面翻看,跟徐皎的手一比,简直一个凤凰一个鸡。

“虽然没什么必要性。”

“我可以教你手指操,也许能加速疤痕的淡化。”

“手指操?”

“就这样。”徐皎示范了一遍,琪拉跟着学,两人练了一会儿,琪拉又高兴起来,说,“你还不错。”

徐皎已然发现这是朵傲娇的小花,夸人仍带几分骄矜,反正轻易不会把自己的善意显露出来。

临到散场时胡亦成提醒她离琪拉远一些。她觉得好笑:“以前我不跟人打交道,你总是说我,现在我跟人打交道,你又怀疑人家目的不纯。我一个手替,无名小角色,所有广告费加起来还不如人家一个一线代言贵,一穷二白的,人家能图我什么?”

胡亦成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却还是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当她两年就跻身小花行列是吃素的?总之小心点,别傻乎乎的什么都跟人家说。”

“你是指什么?”

胡亦成说:“譬如你跟小七的合作,金戈跟梵刻的合作,这些在未公开前都属于商业机密。你们同行竞争,信息敏感,要学会保护自己的价值。”

“那你为什么还……”

胡亦成无奈:“适当地透露一些是为了达成更多的合作,况且我在说的时候都会筛选信息量,要让对方相信我们,又不能说得太明显。算了,这些话术我跟你讲了你也不明白。”

“跟张美丽也是话术吗?”

胡亦成脸色一僵:“徐皎,你在发什么脾气?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为什么张美丽总是认为你背后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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