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神 第一回 戏人唱晚
“小十,再过几天就到年关了。我们在村子里要大开宴席,你和阿离他们这几天先出去豫州城帮村子里置办些年货和食材,大年三十之前回来就行。”白发苍苍的村长老头子对着面前的小“姑娘”呵呵笑道。小“姑娘”眼睛骨碌骨碌的转,心里极其快乐,因为他又可以出去大干一票了。毕竟村子里有严格的规定,每个月才可以出去两次,他还要养弟弟,出去一次就代表可以多赚钱。虽然村子里的人对他很好,但是他也不能一直接受他人的施舍。走到村口,一道扭曲的光芒亮起,几个孩童便消失在原地……
止听洲姬西洛国豫州
“锵锵锵……各位看官,今日我渝昆来此豫州城给各位唱戏来了。”瑞神酒馆内厅传来一阵鑔锵声。
“各位看官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人到心意到,财到礼福至。灵兔辞岁去,祥龙迎春归。盛世太平年,福瑞满人间。今日这豫州城瑞神酒馆高朋满座,蓬荜生辉。年前能来此福地,幸遇诸位贵人,实乃我渝昆之福。各位看官,小人这厢有礼了。”台上一个戴着红白两色、满绘鬼神图像面具,说话尖声细语,身着灰色长袍的男人,正对着台下观众深深作揖。
台下观众也甚是好奇,唱戏人年年都有,可说话这么好听的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古以来,唱戏人游走在天圆地方的各个地域,给那些凡人或仙人们提供乐趣,而听戏是大众消遣娱乐的一个重要方式,尤其是对于凡人来说,听戏更是其乐无穷,遇到开心事都会乐的唱一段。今日来了个看上去不太老成的戏人,诸位看戏人皆是持着怀疑的态度。
这瑞神酒馆都开了近五十年了,每逢佳节会在内厅搭建个小戏台,请来州县里的戏人唱戏。
而这下面的看客几乎都是从小到大都钟爱听戏的,甚至有部分人是无戏不欢,更有甚者,瑞神酒馆还没开就是个老梨友了,如今九十多岁了还经常在戏台下跟戏表演的像个孩子。要说之前的戏人,那几乎都是年上花甲,最低不下大衍的老戏人了。如今一个看身材皮肉都只是而立之年的年轻人,自然是不信他的本事。
“废话不多说。下面有请各位看官欣赏由在下表演的二人台——小拜年。”渝昆尖声报幕。
“哈哈,这人说话真逗,一个人怎么表演二人台。”下面观众都笑了。
“唱戏可是门功夫,不到五十都不能说是大师。看这人也就二十来岁,想来是第一次登台,小伙子紧张了,把台词念错了。”
“小伙子第一次登台,紧张念错情有可原嘛。这孩子说话好听,我原谅他了哈哈。”下面一群老爷子们点头津津乐道。
台上的渝昆却是不急不慌,依旧带着那面具,不过身上的衣袍却不知何时换成了与面具一致的颜色。听着下面人们议论着,他身形左右一晃,一个人竟诡异的变成两个人。一个白袍红脸,一个红袍白脸,两人向着下面的看官双双作揖。随即对视一眼,也双双进入角色里来……
下面的观众也顿时理解了为什么渝昆说是一人表演二人台了。原来根本就是两个人,那个被分出来的那个人就是渝昆的背景,是用来衬托渝昆的,看起来像是分身术的魔法,不过是用来赚名声的障眼法罢了。不过大家也能理解,年轻人也要生活,怎么说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有妻儿要养,此戏唱罢,他渝昆“分身戏”之名便会遍传豫州。要知道,人的名,树的影,无论是在哪个地域,名声便是金钱。在座的看官也乐的去帮这个小伙子一把,大家也都是庸碌半生之人,听戏半生了,对戏子有种莫名的好感,于是众人心里暗暗决定帮渝昆宣传一下。
台下某处阴暗的角落,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正津津有味的听着唱戏人说着些好听话。若不是破破烂烂的衣服和满身脏兮兮的皮肤为他做了掩盖,他必然会被在场众人注意到,并惊叹一声“好一个俊俏闺女”。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充满智慧,俨然没有孩童的稚嫩。眉毛微微挑起,秀气中带着桀骜,近看似柳叶,远望如青山。睫毛轻扫,如春风拂过山岗绿水,吹来心间一季春。鼻梁高挺如山脊,薄唇红澹似朱玉。若是不认识的人一眼看去,断然以为是哪家未出阁的姑娘。他当然也看见了渝昆的“分身”。不过与旁人不同的是,他知道那真的是分身。因为他认识那个渝昆,甚至这小拜年的词还是他给渝昆的,这些场面话甚至也是他写给渝昆的。因此他向渝昆要了这场演出的一半收入。
台上的渝昆也不理解,他按昨天来找他的那个小姑娘说的去做,居然真的吸引了这么多看客,粗略估计,这人数比上一次在坤州地域的演出足足多了三倍。其实也就是正常的两场戏之前加上一个小拜年和一个漂亮的开场白而已,没想到居然可以吸引这么多看客。小“姑娘”在下面看的很开心,渝昆在上面唱的很卖力。夜半三更,皓月当空,六场戏过后,渝昆总算唱罢,看客纷纷离场,瑞神小酒馆也渐渐从喧闹到寂静。渝昆收拾好东西从小酒馆里走出来,行走在了无人烟的小巷,仰头望月,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哼哼唱道:“落神谷下落神瀑,铿宵暮猿暗渡。千古离恨难道空。祇位威犹在,幽冥伏青虬。少年垂钓瀑泉下,惹得风怒水汹。一寸剑光断轩辕。崆峒虚迷罪,皆随云岫风。”
“哎……这第三神回归天圆地方,可不知是好是坏,这事儿嬴政那怪胎应该也知道吧,不知道他会不会去争夺生命传承,”渝昆边走边嘀嘀咕咕,没走几步,“哇靠……鬼啊……”
只见渝昆面前默然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身上满是泥垢,发出一阵阵恶臭。披散的头发下面发出声音:“去你莱莱的,你才鬼,不记得老子了是吧?老子是你衣食父母,昨天才教你谋生手段,今天就把我忘了是吧?”小“姑娘”拂开面前的头发,露出一张秀气清冷的面容。
渝昆定睛一看,原来是昨天来找他的那个小姑娘。心中暗定,于是躬身行礼:“渝昆多谢姑娘传教在下谋生本领,这是属于姑娘的那一份。”说着便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满满的铜钱。小“姑娘”眼捷手快,一把将钱袋子抢过来,毫不避讳的数了数,一脸怀疑的看着渝昆:“没了?就这么点?”还没等渝昆回答,小“姑娘”就靠了上来,正当渝昆心里默念“男女授受不亲”的时候,那“姑娘”又退了回去,只是他全部的家当已经到了对方手里。在渝昆震惊的目光下,小“姑娘”清点了一下他所有钱财之后,把那些布袋丢了回来:“不错不错,没有骗我。你是个诚实的孩子。”渝昆恍然觉得,除了自己的师父以外,还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正想驳斥对方时,那小“姑娘”又开口了:“你是眼瞎吗?老子堂堂大男人你居然叫我小姑娘?是不是不想活了?”那“姑娘”一脸凶狠的瞪着他。渝昆觉得尴尬,他不知道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而且不就是一个小屁孩么?说话这么拽,迟早被人拐。不过他不会说出来,毕竟对方也教了一些唱戏的窍门给自己,算是自己的恩人,只好硬着头皮看这那张女人脸:“敢问少侠贵姓?”
“某人姓何名什,字必发,落神遗迹落神村人,村里长辈叫我阿十,你可以叫我发哥。”何什牛逼哄哄的斜眼看着渝昆,一脸不屑。因为落神遗迹就在豫州城北不远的深山里,这个地方没有多少人知道,村子里的人生活在里面已经有成百上千年了,因为村子对每个人的行为都有严格的管束,至今不为外人道。
渝昆则是有点震惊,他前几天在豫州城举行的卜算,,模糊的得知了落神村被毁的画面,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十少侠,请问你多久没回村子里了?”他没想到会碰到落神村的人,带着好奇,他运转天眼往何什望去。额头微微一痛,目光扫向何什,隐隐发现何什浑身血色煞气,成百上千道锁链环绕其身。心下更是震惊,没想到何什还是一个具有大因果的人。随即想起下山前师父说的话:“你此次下山只是游戏人间修凡道,千万不可与大因果之人产生联系。否则,你就等着粉身碎骨吧。”他闭眼内视,发现体内的血色因果链,脸色微微一变,强运道法“阴阳度”,腹中太极图案浮现,把那些血色链条搅碎。“阴阳度”是铉玉山至高道法之一,能断因果。以渝昆的修为,只能强行使用三次,如今刚刚下山两年就被迫用了一次,渝昆心里不知道有多憋屈了。面对何什这个煞星,渝昆只好鞠躬道:“少侠,咋俩萍水相逢,还是相忘于江湖罢!”说着便一溜烟消失在巷子里。
何什觉得奇奇怪怪,刚刚这人还一脸好奇的问自己多久没回家,现在却脸色苍白更自己相忘于江湖。搁着闹呢?何什摸了摸头脑,低头闻了闻自己,我很臭吗?感觉摸不着头脑,于是回头望向巷子里一处阴暗的角落:“阿离,小楚,你们出来吧,我们回村子。”只见几只小脑袋冒出来,点了点头,几个孩童深夜向豫州城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