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代价
洞窟内，叶无忧沉默了许久。
他饮下一杯酒，脸上却是云淡风轻的笑着。
“那一处洞天，如今在何处？”
中年文士摇了摇头，示意他并不知道。
“时光变迁，那一处洞天早就被掩埋起来，不见踪迹。”
“不过……”
中年文士看了叶无忧一眼，似乎在考虑什么一般，最终，却是身体微微向前倾，双指敲打着简陋石桌，淡然道。
“如若是有机会的话，那洞天内有一物，你将其取来，当我欠你一份人情。”
“什么东西？”
“等你有机会到达那处洞天，你自然就知晓了。”中年文士呵呵笑着，随即将那坛酒一饮而尽。
听的有些稀里糊涂啊，叶无忧摇了摇头。
这中年文士的来历不明，就连对方姓名，叶无忧都不曾知晓。
不是他没问过，可中年文士却是什么都不曾告诉他。
若非是有这白酒为由，恐怕连这个洞窟，中年文士都不会让叶无忧进来。
今日诉说了如此多的事情，倒算是稀奇了。
叶无忧叹息一声，起身望了一眼对方那已经空了的酒坛子，又从储物袋内取出几坛子酒。
“省着点喝，我这酒，外面市面上可买不到的。”
叶无忧欲转身离去。
身后，却是传来一句带着疑问，有些低沉的话语。
“小子，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你不再是你自己了……或者说，是你自己，但脑子里却是多了一段从没见过的记忆，你会怎么办。”
叶无忧神色有些微微错愕，透过微弱灯光，却发现这中年文士的脸色已经泛红，目光也不复最初那般凛冽与清明。
修仙之人，如果有意为之的话，根本不会醉酒。
但眼下看来，这中年文士却是放下了所有防范，只求一醉。
这个问题不是很好作答，所以叶无忧没想给出答案，只是换上一副嬉皮笑脸道。
“我会将自己灌醉，然后让自己在梦里，要么记起从前，要么忘掉过去，一切都交给天意。”
中年文士闻言，神色哑然，顿了一下后，才笑骂着怒拍身前石桌，道。
“小子，说人话。”
“那就是你还是你，不管怎样都是你，就算你以前是个趴在池塘边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后面修炼成精变成人形，可那个癞蛤蟆也是你，记忆可以忘却，但事实不能改变。”
叶无忧没有再犹豫，平静作答道。
“癞，癞，癞蛤蟆？”中年文士闻言，似乎有些呆滞，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但片刻后，中年文士却是忽然神色激动，本已经微醉的眼眸之中重新绽放出一抹光彩，手舞足蹈的仰天大笑道。
“癞蛤蟆，对，老子就是癞蛤蟆，哈哈哈哈。”
叶无忧：“……”
年轻剑客此刻站在洞窟门口，眼角抽了抽，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中年文士并不在意叶无忧的尴尬，因为只要他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只是踏前一步，来到叶无忧身前，畅快道。
“小子，谢谢你的酒，也谢谢你的话，帮我摆脱了心结。”
叶无忧平静作答：“那么代价是什么呢？古尔丹。”
望着中年文士面色有些疑惑，叶无忧没有再弯弯绕绕，而是换上一副轻松笑脸，拱手道。
“好兄弟说什么谢谢，有什么宝贝分享给我就好了。”
中年文士面色有些古怪，这尼玛就好兄弟了？老子可是和你祖师爷都打过交道的人。
但也毕竟是和叶无忧祖师爷都见过的人，一生下来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面对叶无忧的暗示，中年文士不动声色。
他盯着叶无忧看了看，又想了想，开口道。
“小子，你现在是筑基后期吧，这个境界……”
叶无忧闻言，眼前一亮，提前抢答道。
“对对对，这个境界太低了，是不是要助我踏入金丹！”
中年文士摇了摇头。
“那就是要助我直入元婴咯？”叶无忧再度问道。
对方还是摇了摇头。
“难不成，还能化神?”
叶无忧心中有些犯嘀咕，好歹是修仙之人，这样一下子跨境界太多，是不是有些不好啊。
中年文士没有再让叶无忧继续猜下去，而是眼中有几分莫名笑意，轻轻笑言。
“不，我是要将你重新打入练气境界。”
啊？
话语落下，还不待叶无忧神色变化，中年文士就已经一掌拍在了叶无忧丹田处。
丹田，筑基境界的灵力汇聚地。
也是修士的命门。
若是丹田被毁，那么一身修行，也算是到头了。
有五道微不可查的光彩，顺着中年文士的这一掌，一并进入了叶无忧体内。
可叶无忧并未有任何发现。
他只知道，自己被那一掌的大力掀起，整个人身形都不受自己控制，向着洞窟外倒飞而去，紧接着，倒飞出湖面，直直冲向天穹。
顾不上思考什么，叶无忧身形在空中堪堪站稳，随即神识扫视了一下自身内部，当即面色一变。
他连忙御剑，朝着宗门内头也不回的飞去。
一丝丝气机在其周身缭绕，灵气浓郁，可叶无忧的心中却只有苦涩。
这一次外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的筑基境界，在方才那中年文士一掌之下，给顷刻粉碎。
此刻游荡在周身的灵力气机，那都是他体内散发出来的。
筑基后期，筑基中期，仅仅片刻，他的修为就已经溢散到了筑基初期。
“要不死一次重开一下，存档是在见独孤玄之前，这样的话就能还是筑基后期……”
叶无忧心中刚一涌起这个念头，就瞬间打消了去。
代价。
代价是什么。
任何事情都有代价，死亡回溯的代价，又是什么？
而且回溯之后，事情依旧会这样发展么？
来到此世界十五年，他只经历了一次死亡，就是刚来时，被妖狐一尾巴拍死的那次。
死亡的感觉，他还清晰记得。
那是一种无论如何都不想体验的感觉。
没有人想体验死亡吧？
生者应该对死亡充满敬畏，如果只是将“死亡回溯”这一项技能当做随手可用的法术而随意使用的话，那便丧失了敬畏。
想到这，正在急速御剑而行的叶无忧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他知道，大多穿越之人都有自己的依仗。
他也知道，死亡回溯，就是自己最大的金手指。
对比其余的金手指，为宿主提供各种修为，境界，功法信手拈来，爱情资质资源也不在话下，功能简直逆天。
相对比之下，自己这个金手指在这些方面，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帮助可言，修行路上的一切，都需要叶无忧自己去争取。
如果叶无忧所获的金手指，是那种给他提供各种便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加以利用。
可死亡回溯，他却是不敢轻易动用。
因为代价。
寻常人发个烧都需要花钱买药治好，那这个让人重新活一次的代价，可就不是钱这么简单了。
可即便摆在面前让叶无忧自己选择，叶无忧也依旧会丝毫不犹豫的选择死亡回溯。
因为功法丹药境界，没了就没了，没了还能再有。
可命没了，就真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