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文锦心中一惊,又疑惑不已,来不及多想,跟着墨菊就到了墨霜房中。
日落西山,日影暗淡,墨霜房中点着一盏小灯,照出一个纤弱的身影。
文锦一步跨了进去,却见墨霜一身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蒙着黑巾,正独自坐在床边发愣,便脱口问道:“你们为何还在平城?你为何独自一人?他呢?”
墨霜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抽泣着说道:“公子、小姐,他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遍天之下,平城最保险,我们从来就未曾离开!”
宇文燕揶揄道:“道行够深的!为何又独自回来?”
墨霜答道:“他朋友多,我们一直住他朋友家里,他却死性不改,时不时还出去赌钱,我劝他、骂他,他还振振有词,说是奉了将军之令,我实在拿他没有办法,三日之前,他又出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我找不到别人,只好回来找你们。”
说完,她又开始嘤嘤哭泣。
宇文燕虽然恼她不辞而别,毕竟她跟自己受了多年的苦,看她实在可怜,也不由抚着她肩膀安慰:“好了,别哭了!锦郎,能不能找找桑平,一定是被他抓住了!”
文锦已经明白,蹙眉沉思了一下,便说道:“若被桑平拿住,不可能毫无动静!墨霜休哭!我今晚把他给你找回来。”
见众人惊讶地看着自己,文锦却笑问两名女子:“燕子,墨霜,骑马赶夜路,你们敢吗?”
墨霜仰着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燕子却笑道:“跟你在一起,有何不敢?什么事?还要我们两个女人出头。”
文锦笑道:“今晚这个家伙,我惹不起也打不过,只好叫你们去装可怜了。”
墨霜突然坚定地说:“公子小姐都不怕,我怕什么?何况,是为了救他!”
文锦便命墨菊:“给我们弄点饭,吃完出发!”
吃过晚饭,文锦带她二人直奔鬼剃头,向独孤不归家中驰去。
春日的夜晚,虽然春风拂面、花香扑鼻,但荒郊野外,却也磷火偶现、鸱枭哀鸣,两名女子心中紧缩,头皮发麻,后背凉意阵阵。
文锦笑着安慰她们:“不要怕,一路到西大营,都隐藏着伍国定他们布的暗哨,看似只有我们三人,其实一路都有人盯着呢!”
墨霜在马上打了一个寒噤,颤声说道:“公子别说了,怎么越说越瘆得慌!”
宇文燕心中恼恨,若不是墨霜在旁,她早就跟文锦共骑一匹马了,见文锦调侃,也哆嗦着嘴,骂道:“就是,这鬼天儿,白天还暖和,晚上冻的人打哆嗦!”
文锦在马上笑不可遏,调侃道:“心中胆怯,寒气自生,不怕,马上到了。”
到不归家中,已是夜半时分,不归与湘柳并未睡觉,好似正在等人,文锦不禁诧异,便问道:“你二人这么晚不睡觉,感情知道我们要来?”
不归冷笑道:“抓了孩子,自然要等大人,你真好意思,竟然拖家带口跑来了。”
话虽如此,却对两名女子十分客气,摆手将她们让进了房中,湘柳知道春夜天寒、凉露伤身,早备好热茶奉上。
文锦刚要介绍,不归一挥手:“不必,她二人我都认识。”
宇文燕却甚是大方,忽闪着眼问道:“这位大侠倒未曾谋面,如何认识小女子?”
文锦扑哧一声笑了:“他就是首次见面,便割我屁股那位大侠。”
三名女子都扑哧笑了,宇文燕恍然大悟,指着不归,拍手笑道:“你是独孤不归?”
又指着湘柳:“你叫湘柳?他跟我提起几次,想不到你真这么美的!你要去平城,怕不得万人空巷罢!”
文锦暗夸燕子聪明,这么快迷魂汤都灌上了,且是出手精准,知道湘柳才是不归命门!
湘柳抿嘴笑了:“东有若颜,西有宇文燕,胡人两大美女!天下皆知,你倒夸我?”
墨霜见她们聊的投机,便倒了一杯茶递给不归,而后福了一福,小声说道:“大侠抓的那人,是小女子夫君,还请大侠看文锦将军面子,放了他罢!”
不归冷笑一声:“放了他?他在赌桌上,旁敲侧击打听我身份,究竟何人?”
文锦不屑地笑了:“赌桌之上,当然是赌徒,不搞清你身份,如何知道下多大赌注?”
不归斥道:“你狗屁不懂,少打岔!就算你说得有道理,有赌徒盯梢的吗?他若不一路跟踪,我如何能将他擒拿?”
文锦心中暗惊,元彪还真忠于职守,却不屑地说道:“这的确过分了,赌输了钱就想偷窃,这赌品是差了点,不归大侠,事儿已经出了,一家老小都来了,你想怎么处置,划个道罢!”
不归冷笑道:“你若不参与,我或许放了他,你在里面搅合,那就另说了!”
文锦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你们这帮赌徒,放着漂亮夫人在家,搂着睡觉不香吗?为何大把大把的时间去赌钱?”
不归也讥笑道:“有人倒守着夫人,成天不出家门,简直是男人的败类!”
宇文燕听他此话却不高兴了,翻了个白眼说道:“不归大侠,我没招你罢,我男人守着我,如何就成了败类?我难道是妲己、褒姒?”
不归虽是大侠,生性不擅长与女人交道,竟一时语塞,湘柳见他吃亏,抿着嘴笑了,说道:“好啦好啦,教训一下得了,放人罢!”
不归冷眼盯了文锦一眼,极不情愿去后院将元彪带了出来,嘴里兀自不依不饶:“若不瞧你媳妇儿情面,我打折你狗腿!“
元彪走进正堂,还不停地活动手脚,文锦问道:“偷钱偷到不归头上了?大侠没欺负你罢?”
元彪嬉皮笑脸说道:“没有,大侠若跟我一般见识,我哪里还有小命?”
文锦却呵斥道:“少嬉皮笑脸,告诉你,你人命官司还未了,官府遍天之下捉拿你,就你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不归兄若将你告到衙门,你一样是个死!”
不归不屑地一笑:“你少拿言语激将我,无赖小子,你欠我三千两银子,何时还我?”
文锦一呆,指了指元彪:“找他要去!他来拿的!”
不归冷笑一声:“他一个赌徒,拿什么还?早就知道你要耍赖,那天他却是带你儿子来的,你总该认罢!”
文锦却已经起身,嘲笑道:“那你找我儿子要去,父债子还我认了,子债父还,天下没这个道理,我们走!”
说罢,带着众人竟扬长而去,不归气得无话可说,湘柳却已经笑得弯下了腰去。
见众人走远,湘柳突然收住笑意,问道:“没让元彪发现什么端倪罢?”
不归沉声说道:“元彪绝非一般赌徒,倒要留意了!你为何轻易放了他?我还想关他两天,好好盘问盘问。”
湘柳却一脸忧郁,说道:“锦郎已看出端倪,你竟没发现?他今晚话里话外套问,说我们不像夫妻,也是,谁让我不招人喜欢呢?”
说罢便拭泪,不归觉得匪夷所思,女人的心思,为何可以东奔西跑?却不走直道!
想帮她拭泪,又有点不敢,犹豫片刻,才轻轻挪到她身边,小心帮她拭去泪痕。
湘柳便倚在了他怀里,轻轻说道:“男人再不是东西,也是女人的倚靠!”
不归吓了一跳,才明白她的心思又绕了一圈,说得却是元彪。
文锦一行出门,宇文燕与墨霜共骑了一匹马,墨霜在马上小心翼翼问道:“他们不会报官罢?”
元彪便安慰道:“放心,他们江湖中人,不会与官府交道,况且将军已经把话挑明,若被官府拿住,必是他们告密,独孤不归在江湖中还混不混了?”
文锦冷冷看他一眼,元彪便不出声了,文锦便说道:“拜你所赐,我已经不是将军了,你为何如此大胆?还敢留在平城!还敢盯梢独孤不归!”
元彪却凛然答道:“将军给我的指令并未撤销,元彪的使命并未结束,军令如山,元彪如何敢违?“
文锦倒沉了一下,却不说话,只打马前行,元彪紧跟在他身侧,又禀道:“将军,他们绝非一般江湖中人,我看跟广郁堂倒有莫大的关系,他们正在密谋一件事,好像与朝局有极大的关系!“
文锦在马上顿了一下,面上虽沉住了气,心中却惊疑不已:朝局?现在最大的朝局,不就是皇子夺位?
独孤不归,湘柳,究竟何人?
稍作停顿,他又纵马前行,却说道:“你的任务结束,不要再查了!“
元彪在马上挺身肃立,答道:“遵令!“
至鬼剃头崖畔,山路汇入直道,一头往西大营,一路往平城,元彪茫然不知所措,不知往哪边去。
宇文燕见他犹豫,墨霜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便在马上斥道:“愣着干什么?墨霜的房间还留着,你回去不许再出门,若敢欺负墨霜,我让小兴儿剥你的皮!“
元彪又惶惑地看着文锦,文锦却纵马回身,将宇文燕揽上自己马背,却对元彪说道:“夜半天寒,凉露伤身,你想冻死她吗?“
元彪心中发烫,喉头哽了一下,却未说话,伸手将墨霜揽了过去,墨霜倚在他温暖的胸前,觉得踏实无比。
文锦却舒适地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快快回府,囫囵一觉,明日还要去二皇子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