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朱叔道出实情
毅虹挟着潮湿的衣服逃走了,金楚生站在猪舍门口十分扫兴,好端端的一件艳事就被这猪栏上的破钉子给搅黄了。
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他作为队长总不能在猪圈里过夜吧。猪粪臭味难闻不说,没有被子垫盖,对于平时容易感冒的他,如果凑合这一宿,肯定会着凉发热的。队长倒下了,还有谁领导全生产队社员进行社会主义建设?他觉得队里不能没有他。眼看着“四夏”大忙就要开始,自己必须以健壮的体魄,饱满的热情投身于大忙季节之中。
他想了想,还是回家睡好,身边有热乎乎的老婆哪会受凉?
他没精打采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禁想起了来猪舍前兴致勃勃的情景,简直是一场春梦而已。
傍晚,他检查工作从猪场经过时,发现猪舍中间的猪圈铺上了稻草,上面还垫了一条褥单。当时他好生奇怪,不知道饲养员老朱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想问个究竟。转念一想,作为领导还是要有点城府。生产队里不管是集体还是社员家里,哪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当他得知毅虹被万固逐出家门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毅虹这个美人坯子将要住到猪舍。
这就好理解了,那褥子肯定是老朱的,人们都说毅虹对老朱有恩,这个胆小鬼还真算做了件人事。
金楚生心中荡漾起春意,美丽的遐想让他的口水流了出来。
他回家吃完晚饭,老婆照例打水让他洗脸洗脚。他觉得应该洗个澡,是的,还是春节前用蒸馒头的水洗过。该洗澡了,卸掉一身的污垢。
他想着,人家是高中生知识分子,才十八九岁,虽说有了身孕,但还是细皮嫩肉的,不能脏了小姑娘的身子。做什么事都得考虑长远点,还要图下回呢。
他老婆和女儿金来弟不解,这不年不节的洗什么澡?他大声吼道:“这个家哪个说了算?”
洗澡就洗澡吧,可他洗完澡里里外外换了一身新衣裳。这些衣服都是春节走亲戚或到县里参加四级干部大会时才穿的。
老婆和来弟看着穿着新衣服的他虽然精神,但总是疑窦丛生。
“今朝夜里我去公社参加重要会议,有县上的人。明天早上回来。不能让大队和生产队里的人晓得。”金楚生说谎从来不打草稿,张口就来,可这次说谎他还是想了又想的。
老婆觉得男人有能耐,能跳过大队去公社商量事。来弟觉得父亲有官运,起码能当大队书记。这娘儿俩心里乐开了花,在黑夜中一程又一程地送他。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金楚生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他老婆一个人睡觉本来就害怕,深更半夜的有人敲窗户就更害怕。
她大叫一声:“什么人?”
“是我啊,你的男人。”
确实是男人的声音,她缓过神来,便去打开了门。
金楚生一回家就翻上了床,老婆懵懵懂懂,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想拒绝他的美意。但是,她觉得他不对劲儿,到公社开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就算开会时间很短,但来回的路程走这么一点时间也不够。更让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会有一身的猪屎臭呢?
她下床把灯盏点亮。金楚生说,做这事点什么灯?让来弟看到了不好。老婆说,你从公社刚回来,成人物灯儿了,让老婆好好看看你。她说着就亲昵地为他脱衣服。他都快醉了,平时总是把老婆当咸鱼的,没想到她今天竟然还有这样的风情。
他的裤子上被生生地划了一道口子,屁股上也有一道伤痕。看了这些,他老婆犯起了狐疑,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时间上推算,从身上的猪屎臭味分析,她断定,他没有去公社,就在本生产队的某个猪圈附近做了什么。她双手用力把他肉滚滚的身体推开,嘴里咕囔着:“有事去,还想做什么好事?”
第二天,金楚生老婆把他的异常告诉了女儿金来弟。
金来弟这名字还真有些意思。金楚生结婚后,多年没有生育,他骂老婆没本事。后来好不容易怀了孕,但又小产了。
想起这事他就恨万固。他家借了沈家的碗办丧事,老婆看中了长命富贵的两只大画碗,于是就换了两只其它的碗还上。万固当着众人的面,从金楚生家厨房拿出这两只长命富贵的碗并翻了个底朝天,上面清晰地刻着“沈”字。她当众出丑无地自容,一急之下动了胎气就小产了。
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生下的却是女孩,金楚生大为不悦。他为了实现生儿子的愿望,就为女儿取名叫来弟。
来弟知道父亲不喜欢她,但她具有男孩的性格,有时倔强起来,弄得金楚生拿她没有办法。
来弟听母亲诉说后,也觉得蹊跷,就安慰地说:“娘,你不要多想,这件事我来问一问,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来弟在生产队养猪场像没事人一样绕了一圈,朱叔还和她打了声招呼。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是感到有一个猪圈铺满了稻草有点怪怪的。朱叔与来弟打招呼时,她随便问了一句,朱叔却支支吾吾,这反而让来弟产生了疑问。怀疑归怀疑,她也无从问起。
她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张斜头和毅虹。张斜头指着毅虹的鼻子骂:“不要脸的破鞋,还好意思在集体的猪舍睡觉,你今朝晚上敢再在那里,我才不管他什么金楚生,一定把你赶出去。”毅虹说:“你算老几?有事去!”
来弟这才明白,毅虹昨天晚上是住在那铺着稻草的猪圈里的。父亲身上的猪屎臭味难道也是来自那里?来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父亲难道与毅虹有染?要想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只有找朱叔问问。
当晚,正巧公社电影队在十里坊大队放露天电影。来弟吃完晚饭就拿了张爬爬凳,说出去看电影。
女儿走后,金楚生搂住老婆。老婆推开他,说:“你疯什么?昨朝夜里你做什么坏事了?”
金楚生先是一愣,接着一本正经地说:“天底良心是去公社开会的,去的路上,熬急得要屙屎,只得就近找个茅棚。我提着裤子三步并着两步走,天晓得茅缸座旁边有一堆乱柴树枝,我被绊了个大跟头,嘴啃臭茅缸边子不说,屁股还被树枝划破了,疼得很哩。我屙完了屎,看着裤子上坏了这么大的洞,身上还有臭味,哪好意思去公社?这不,就回来了。”
老婆信以为真,觉得冤枉了丈夫,便红着脸说:“我上床了。”
来弟并没有去看电影,而是去养猪场找朱叔。
朱叔打着赤膊正在擦洗,一见来弟来了,就赶紧把衣服穿上,正襟危坐地等她问话。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卖队长。如果自己管不住嘴,队长家就会闹起来,队长一定会查到自己头上,今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再说,毅虹出了这种不光彩的事,总不能落井下石吧。
来弟并不掩不饰,开门见山地问猪圈里发生了什么事,朱叔却说自己很早就睡了,什么也没听到。从朱叔紧张的神态看,她觉得他肯定知情。他是不想得罪她的这个队长父亲,还是有意保护毅虹?
来弟是个很泼辣的姑娘,虽没有结婚,但什么话她都说得出口,有些出格的动作她也敢做。前不久刚与邻大队的一个现役军人订了婚,她想到这事后,两眼翻了翻,想出了一个对付朱叔这个胆小鬼的妙招。
她把手耷拉在朱叔肩上。对于从来没有碰过女人的他,吓得连忙站起来。来弟抓住他的手,弄得他浑身发麻,不知如何是好。
“朱叔,我是军婚。”他一听此言立即颤抖地从来弟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朱叔,我现在只要喊一声,你就是破坏军婚,要坐牢的。”
“你……你……”朱叔急得说不出话来。
“你把真实情况告诉我就没事了。”来弟趁势逼朱叔说出真相。
朱叔胆小如鼠,让来弟这么一吓唬,真是“瘌子当和尚——没法(发)”。他两眼一闭,心中默默念叨,金楚生,对不起;得罪了,毅虹。接着就把在猪舍后墙缝里,看到的听到的和盘托出。
父亲和毅虹发生了艳事,来弟怒不可遏,但这不是朱叔的错啊,怎能拿老实人煞气?她强装着笑,说:“朱叔,不要害怕,没事了,我就是问问情况,你睡你的。”说完她就走了。
来弟气呼呼地回到家,一脚踢开了父母房间的门。夫妻俩一见是女儿来弟着实感到难为情,就迅速用衣服遮掩身体。
来弟对“歪嘴和尚做道场——没正经”的父亲毫不客气,金楚生对前一天夜里去猪圈找毅虹的事无法抵赖,他一扫过去一家之主的威风,向老婆和女儿低下了高贵的头,保证不会重犯。
来弟追问父亲,毅虹肚子中的孩子是不是他的,金楚生矢口否认。他觉得,来弟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毅虹告的状,心中的怨恨一下子涌了出来,但也无法对老婆和女儿发泄。为了让两个女人知道他痛改前非的决心,他坚定地说,以前被毅虹的妩媚钩住了魂,现在看清了她狐狸精的本质,你们等着,看我怎么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