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鲍捕头发难

还有几天就到元宵节了，元宵节在传统上是个大节，年年花市如昼，人潮如海。

近年来考虑到农民军攻城略地，农民军惯用的伎俩就是，先派人化妆入城，然后里应外合，攻破城池。

去年秋天，张献忠的军队曾打到过距离南京城不远的扬州和庐江附近，南京震动。为了预防农民军，南京城这段时间的城市管控极其严格。元宵节这天，城外大量人群会入城观灯，城防军队和捕快都接到严防死守的命令，军队主要把守城墙和城门洞，捕快主要在城内巡查。

这天傍晚，马柯、陈瑜拉上空月，陈瑜说：“现在巡夜尚早，哥三个先去小饮几杯。”

空月平时不愿外出吃饭喝酒，以前是囊中羞涩，现在经济情况好了，但第一不愿意显摆；第二他本身就不怎么喝酒。

空月说：“这样吧，我来作东，请二位哥哥喝几杯。”

陈瑜接话：“那也行，但地方由我定。放心，我们就找个小酒馆，点几个小菜，花银子也不多。”

陈瑜带着二人，进入一条小巷，来到一个小酒馆，酒馆没别的人，三人靠最里边坐下。

陈瑜点了二斤牛肉，一盘花生，一碟豆腐干。不一会，伙计把三个菜端上来，酒馆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亲自温好一壶酒拿过来，放在陈瑜右手边。

只有短短的几分钟，空月留意到几个细节：第一，酒店老板与陈瑜很熟络；第二，酒壶是所有餐具中最精致讲究的；第三，盛酒的酒杯很大，像个小碗。

空月皱了一下眉头：“这酒碗也太大了，我最多喝一小杯，能否换个小点的酒杯？”

陈瑜说：“这里没有小酒杯，我只给你加半碗，你就喝半碗咋样？”

空月无奈，只好说：“那行吧！”

陈瑜站起身，往空月酒碗里倾倒入半碗酒，转身给马柯和自己各倒了个满碗。

空月又观察到一个难以察觉的细节，陈瑜倒酒时，左手捂在壶盖上，给空月倒过酒后，给马柯和他自己倒酒时，左手轻轻转动了一下。

空月不动声色，陈瑜举杯时，他也象征性端起酒杯，往嘴里吸入小小一口，含在嘴里未吞下。空月在嘴里体会那个酒味，酒的品质一般，但毕竟是粮食酿造而成，还算可口。空月的内功近期又有了长足进步，极为敏感，他很快觉察出酒里有异样。

空月摸了摸口袋，口袋里有一条手绢，空月拿出手绢，在嘴角擦拭了一下，顺便把酒吐到手绢里。

空月有意给马柯和陈瑜二人说一些笑话，一者活跃气氛，二者分散他们注意力。推杯换盏间，每次空月都喝入一小口，隔一会儿后吐入手绢，空月动作快，马柯、陈瑜二人都没有发现。

想起还答应了由自己掏钱请客，空月菜也很少吃，牛肉一点没动，吃了几颗花生米，一点豆腐干。

一壶酒在陈瑜和马柯间只装了两杯就空了，空月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按理这么大酒壶，不止这点酒。酒壶中间必然是套着一个内壶，内壶分隔成两半，倒入他们自己酒杯的酒和倒入空月酒杯的酒不一样，在壶盖上一转动就能转换过来。

三人同僚已经三个多月，一直在一个小组配合作业，都成朋友了，这两人今天打什么鬼主意？空月一时难以揣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陈瑜把老板叫过来：“再给我们温一壶酒去！”

老板弯腰答应，拿走酒壶，打开酒缸，温上一壶酒拿过来。不过空月还是看出来酒壶换了，这次的酒壶和上次那把壶虽然是一个样式，但有一些细节上的区分，比如陈色上，这支壶要稍微旧一些。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了一阵，菜吃光了，酒也喝高兴了，准备出发巡夜。陈瑜把刀摘下放在桌子上说：“带着刀真麻烦，也不会有啥事，刀就放在这里，巡完夜再来取。”

马柯很配合的也摘下刀，放在桌上，空月见状，自然不好反对，顺着他二人，也将刀留在店里。

三人走出店外，内城已经宵禁，只能在外城巡视。三人在划分的巡视区慢悠悠往前晃荡。

夜已深，陈瑜在最前面带路，走入一条小巷后，陈瑜弯腰系鞋带，马柯也放慢脚步，有意让空月走到最前面。

小巷很僻静，突然间，空月发现前面出现了三条人影，借着月光看，都穿着黑衣服，是突然出现，说明早已埋伏在此。

空月放慢脚步，但依然往前走去，就在距离三条人影还有十步远的时候，忽然间，背后的陈瑜和马柯对准空月后背同时大力击出一掌。

空月背后受此巨大推力，仓促向前奔出几步，看似快跌倒，前面有两条黑影也动了，“呼！”风声响处，两条大木棒直劈空月头颅。

空月身形看似散乱，却丝毫不停，已经前倾45度的身体突然之间如陀螺转动，以双足为轴，720度快速旋转两圈，瞬间漂移出两米远。两条大棒打了一个空，击在地上发出一声暴响。

空月迅如闪电抽出腰间铁笛，幽灵般欺身而上，手腕一翻，铁笛准确击在一名黑衣人颈侧部，黑衣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没有出手的第三名黑衣人此刻也拔刀出手了，两人与空月展开对攻，空月丝毫不落下风，几个回合之后，又一名黑衣人倒地。

只剩下那名持刀的黑衣人了，他的武功高于另外二人，但也招架不住空月，情急之下叫喊：“你二人快来帮忙！”

马柯和陈瑜未带佩刀，只有匕首，两人抽出短匕扑上来，还没等他二人出手，空月重重的一脚已经踹在黑衣人腹部，持刀的黑衣人倒飞丈外，重重摔在地上，当场晕厥。

空月回身，铁笛尖锐的端头指在陈瑜下巴下的脖子上，马柯和陈瑜二人在空月面前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空月冷冷说了句：“先杀掉你二人，再杀掉那三个黑衣人，你们两算以身殉职，朝廷会抚恤你二人家里。怎么样？可以放心去了吧？”

空月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气，马柯陈瑜二人都感受到了强烈的死亡气息，一时心胆俱裂，二人腿一软，跪下祈求道：“空月兄弟，我二人也是一时糊涂，受人唆使，求你放过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撸你虎须，我二人都有父母亲人需要照顾，求你别杀我们！”

空月道：“想求我放过你们？那你们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们对我下手？”

陈瑜回答：“是鲍捕头强迫我二人干的！”

空月在黑暗中锁起眉头，鲍捕头于自己还算有恩，是他把自己收到捕快衙门的，但他为何会平白无故对自己下死手？

空月沉声问：“你今晚在我酒里放的是什么毒药？”

陈瑜汗流浃背，自以为作得天衣无缝，居然也被他看出了破绽，当下不敢隐瞒，颤声说道：“也不是什么毒药，就是能让人提不起丹田气，功夫使不出来，神智昏乱的药物，不会危及生命。”

马柯在一旁补充：“空月兄弟，此次若肯放过我等二人，以后为你当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空月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三个黑衣人，空月刚刚打斗时并没有下狠手，三人只是受伤，没有性命之虞。

但要这么轻松放过这几人，空月似乎心有不甘，几人完全是冲着取自己性命来的。空月再问：“我与那鲍捕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何要害我？还非得取我性命？”

陈瑜答道：“我二人只是奉命行事，真不知道鲍捕头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只说事后会给我二人每人五两黄金。”

空月收起铁笛，望着夜空，冷冰冰扔下一句话：“若有下一次，你二人再没有后悔的机会！”说罢，转身大踏步走出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