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用余生弥补
“是我说的话不够明白,还是你听不懂?”林千亦直直的瞪着他,眼中一片冰冷,掐在腿上的那只手又用了些力道,拼命的克制住心底翻滚的绞痛,“放开我男朋友,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
望着林千亦决绝的眼神,仿佛有重锤在许纾言的胸口狠狠地砸下,血气翻涌到了喉咙处,痛的他几乎要死掉。
她不爱她,她从没爱过他,她的心里只有沈嘉行……
许纾言还能再说什么,再做什么呢?他沉默着,双脚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它们朝着门口一步一步的缓缓挪开了。
即便是已经近乎心力交瘁的边缘,许纾言那种痛苦而绝望的模样,还是让林千亦心痛如刀绞一般。
她的脑中有种恍惚的眩晕,仿佛眼前的时空在抽离和逆转,直到门“砰”地一声关上,她的身子才猛烈的颤抖了一下。
昏暗的灯光下,眼底藏着似真似幻的泪光,一中从黑暗中失重的感觉突然袭来,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人抽离。
世界好像吵闹,一切都是混沌而麻木的,她的身体就像死寂的定格,定在了那里。
仿佛只要许纾言不出现,只要他离开了,一切就都是假的,没有痛,没有思考,只是一场虚幻的梦而已。
“你还是心疼我的……”沈嘉行喑哑出声,打破了房间中的宁静。
林千亦顿时从缥缈的幻想中脱离出来,背脊一片汗湿,病房里有空调,吹出暖暖的风,她还是硬生生打个寒战。
单薄的灵魂仿佛已经飘走,她面色苍白的闭上了眼睛,胸口仿佛有千斤的巨石压着,根本透不过气来。
缓缓地,她颤声回了一句:“他那是小提琴家的手。”
沈嘉行怔住了。
林千亦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侧面告诉他,她心疼的不是他,而是许纾言。
在林千亦心里,许纾言那双手该用来演奏世上最绝美华丽的乐章,她舍不得他去碰如此肮脏的他。
她赶走许纾言,不是因为见不得许纾言出手打他,而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想要保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也在捍卫许纾言的尊严。
沈嘉行望着坐在病床上的林千亦,仿佛听见自己胸口传来了一阵碎裂的声音。
注意到她的身体微微在颤抖,他目光一滞,飞快上前,掀开了被子。目光所及,她纤白的小手正紧紧地掐着自己大腿的腿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千亦,松手,别这样……”
他慌张的伸手想要拉开她的手,防止她继续伤害自己。
谁知,在碰到她指尖的一瞬间,林千亦像是触了电似的飞快的收回了手,满眼惊恐的望着她,就像一只被猎鹰叼在嘴里的兔子。
沈嘉行目光一滞,僵硬的收回了手,哑声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伤害自己。”
林千亦眸子里的恐惧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望的空洞,“你也走吧,不用在这里看着我,我想睡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会报警。”
她没有给沈嘉行回话的机会,背对着他,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了被子里。
沈嘉行僵硬的直起身,凝望着床上那具小小的身躯,心的疼得要命。
他不能走,也不敢走,他怕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林千亦了,纵使从昨晚到现在他还未曾换过一身衣服,未曾好好地梳洗一番,他也不敢离去,甚至不敢合眼。
他怕只要自己一眨眼,这个人就永远消失在他眼前了。
或许是手术之后身体太过虚弱,又或许是接连的打击将林千亦折腾的太疲惫了,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的脑袋里就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云雾。
她站在云雾中间,感到一阵阵眩晕,心中的冰冷和温热的室温交织在一起,让她感觉十分不好受,脑袋渐渐昏沉起来。
漫天的白雾带来一阵阵的眩晕感,世界仿佛在疯狂的旋转,林千亦如同在冰窟和火炉中挣扎,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厚重的被子下,单薄的脊背渗出了滚烫又冰冷的汗水,她如同坠入了无边的海水中,一波一波的海浪将她彻底淹没。
她是如此渺小,如此无助,又如此无能。
明明幸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却一次又一次的错失了。
对于许纾言,她上一次是不明是非的抛弃,这一次是无法直面的背离。上一次是她太年轻,太高傲,不懂得如何处理感情,这一次她是别无先择。
事已定局,一切再也无法扭转了。
现在的她犹如脏乱破败的布偶娃娃,如何配得上许纾言呢?
许纾言已经经历过一次全网暴力,她不该让他再因为自己经历一次被轻视、诋毁和谩骂的感觉了。
林千亦背身躺了良久才渐渐的躺平了身体,沈嘉行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睡颜,眼中一片黯淡。
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面容异常的潮红,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一副虚弱惊惧的模样,偶尔发出小声的两句呓语。
沈嘉行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一脸呼唤了几声林千亦的名字,想将她叫醒,床上的人却像是深陷在梦魇之中一般,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根本毫无反应。
直到苑清禾过来看她,沈嘉行才知道林千亦是因为高烧陷入了昏迷。
刚输过液的手背又被插进了针头,沈嘉行望着林千亦那张苍白的病容和痛楚的颤抖,心中像是被利刃狠狠割据一般的疼。
这一刻,他宁可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苦,也无法忍受看着她痛苦。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苑清禾静静地望着她,每看一秒钟她的病容,心就好像在滚烫的铁板上被煎熬一秒钟。最后还是李泊茗进们,将她拉了出去。
沈嘉行久久凝望着床上的女人,只见晶莹的泪水缓缓在她眼角蔓延开来,划过潮红的颧骨,滴落进洁白的枕头里。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声一声的呢喃着,每一个字都如尖针般刺入了沈嘉行的心。
她在跟谁说对不起呢?她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呢?明明最痛的人是她啊……
林千亦的身体猛烈的抽动起来,眼角的泪水湿了又湿,很快在枕头上晕开了一片。高烧的肆虐下,林千亦仿佛已经全然崩溃,脆弱的就像是一个被丢弃在荒郊野地的孩子。
沈嘉行惊痛的扶住她颤抖的肩膀,紧紧地抱着她,连声低喊,想要将她唤醒。
她的身体如同烈火般滚烫,眼泪流淌进了他的脖颈,一片冰凉,身体依旧不停地颤抖着,似乎完全不知道听不见沈嘉行的声音。
沈嘉行又连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林千亦浑身一抖,猛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推开了抱紧自己的人。
她恍惚的望着沈嘉行,目光呆呆愣愣,眼底却好像有一种光,直直的穿透他的身体,望到了很远的地方。
苍白的脸颊浮现着诡异的潮红,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浸染的晶莹透亮。
林千亦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跟着不停的起伏着,泪水再次被呛了出来,手腕上扎着的输液管也跟着剧烈摇晃了起来。
“千亦!”沈嘉行沉痛的低喊,身体随着她一起颤抖起来。
近在咫尺的声音让她的身体渐渐僵住,就像是一根无坚不摧的长矛,扎进了漫天的白雾,在无边的梦魇和缥缈的现实中划开了一道缝隙。
她涣散的目光终于渐渐回归了焦距,只是脑中仍旧是一片混沌,身体一阵冰冷一阵滚烫。她呆呆的望着他,眼底却有了一丝波动。
沈嘉行小心翼翼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轻轻将她拥进怀中。他没有像刚才那样紧紧地抱着她,而是轻轻的,轻到她只要一挣扎就可以自由离开。
林千亦是想拒绝的,但是她没力气了。高烧中的她,只能任由自己的脑袋靠在沈嘉行宽阔的肩头。
喉咙里隐约泛起一股腥气,好像是鲜血在翻涌一般。她就像被风化的石头,只要轻轻的一阵风,便会化为灰烬被风吹散。
空气中仿佛又弥漫起了大雾,有火焰在灼烧着她,有冰雪在覆盖着她,她难受的要命,仿佛有一种黑暗,将她的生命一点一点吞噬了。
在沈嘉行的肩头,林千亦再次昏睡了过去。
沈嘉行将她重新放在了床上,他凝望着她,眼底像盛着黑夜的海水,苍茫一片。
直到傍晚,林千亦才悠悠转醒。室内光线暗淡,床头开着一只台灯,将沈嘉行的脸映出孤寂苍凉的模样。
高烧褪去,林千亦的眼中恢复了清明。
她望着坐在床边的沈嘉行,哑着嗓子开口道:“你怎么还没走?”
沈嘉行浑身一抖,眼中的悲戚和痛楚流淌在稀薄的空气中,“千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弥补你,你想怎么对我都好,就是别赶我走。”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想再跟你有半点关系了。”林千亦淡淡的望着他,眼中不带有丝毫感情,语气平静的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