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猩猩
等千雪美奈再睁开眼晴时，她已经站在了东京铁塔的塔尖上了。
塔尖上有个维护人员、科研人员用的小平台，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测量仪器、信号收器。
千雪美奈身侧是一根尖细到仿佛要刺破天际的避雷针，强风凛冽，让避雷针偶尔出“嗡嗡”的震荡声。
这儿风差不多有十五六米每秒，风力七级以上，要是换到海洋中，浪高至少不会低过五米半，一般的树木在这儿，枝干会被强大的风力直接折断。
她的丝乱飞，校服短裙（注）也上下飞舞，这使她不得不一直用手压着，以免泄露net光。站在塔尖，四周无所凭依，如同遗世孤立，举目四望，目眩神迷，让人心神动荡，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摇晃。
其实，铁塔顶端真的在轻轻摇晃，只是站在其上自以为是错觉而已。
就是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千雪美奈依偎在李如海宽厚的胸膛上，心中却十分安宁——这种随时都有可能被狂风卷走的地方，李如海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牢牢扎在塔顶，用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紧紧束缚在怀中，这双大手带给她的感觉，是那么安全、那么可靠，仿佛只要这双手还在腰间，即使天地崩裂也对她无可奈何。
借着航空警示灯的微弱光芒，千雪美奈偷看了一眼正在眺望远方的李如海，他那平静的脸庞此时看起来充满了另类的魅力，他的神态安祥平和，好像现在只是站在家中的庭院中静静思考，身侧的强风被他视为无物……
此时的他，好像对一切都无所畏惧，好像能挡住一切刀风剑雨，好像童话里的某种人……
是的，此刻的他，让人感觉那么心安，那么可靠……
她冰冷迫人，她不近人情，这绝非她本心所愿。是啊，谁不想开开心心过日子呢？只是她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只能和人保持距离才能免受伤害。
如果有人能够给她一个安全的环境，她也不想这么小心翼翼生活，也想能够大声笑，大声闹，能够耍耍小性子撒撒娇，能够像个真正女孩子那样过日子……
如果有人能够给她一个安全的环境，她也不想躲在家里做宅女，世界如此之大，风景如此之秀丽，谁不想四处走一走呢？谁不想四处看一看呢？
风将千雪美奈身上的热量一点点带走，这使这名少女情不自禁地向着温暖传来的方向挤了挤。
千雪美奈不再想心事，也不再看东京灯火，只是合上眼睑，只想这么静静享受难得的舒适。
而李如海有些失望，在夜间即使以他的目力也无法在上百公里之外确认富士山，只是隐隐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想来，这些影子应该是不会让千雪美奈感到满意的。
他带着些遗憾，低头对千雪美奈说道：“可惜了，在这儿也看不到富士山。”
千雪美奈讶然睁开眼晴，也向西南方向望去——富士山在东京都的西南方。
以她的眼力，连模糊的黑影也看不到，只能远远看到天空中不多的几丝星光。不过也无所谓了，她觉得，能这么凌风而立站在这儿已经很满足了，富士山什么的，不重要！
她收回了视线，看了看四周，突然失笑出声，在李如海耳边大声说道：“安达罗当时就是这种感觉吧？”
李如海奇道：“安达罗是谁？”
千雪美奈忍着笑大声说：“一位金美人，被爱上了，然后对方带着她徒手爬上了帝国大厦顶楼，一起等着看日出。”
说完后，她望着李如海，眼晴中星光闪闪，灿烂大笑起来：“你没有看过《金刚》吗？”她自比安达罗，那李如海是谁不言自明。
她最爱的影片就是《金刚》，夜里流泪时无数次幻想过能有那么一个人或是什么奇怪的生物为了她不惜一切，为了保护她打倒一切敌人，能用一双大手掌——哪怕这双大手掌长着毛——将她牢牢拢在手心中……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看着李如海，怎么看他都长得颇有些像大猩猩。
李如海连这片名都没听过，自然也不可能看过了。他只能略带遗憾地说：“没有……”
他现在对电影挺有好感的，听千雪美奈的话，那好像是一部挺有意思的片子，可惜没看过。
千雪美奈压着脸侧乱飞的丝，在李如海耳边说道：“那是部好片子，你应该看一看的！”
“给我讲讲吧……”丝打在脸上有些痒，隐隐似有香味，李如海有些走神，只能随口应付。
“那是一个悲剧故事，一只巨大的猩猩爱上了安达罗，它从土著人手中救出了她，甚至为了保护她和人类军队展开战斗。为了带安达罗再看一次美丽的日出，它带着她爬上了当时美国最高的高楼帝国大厦，很浪漫……但也使它陷入了困境，在最后与飞机的战斗中，它打下了飞机，而自己也摔下了帝国大厦，结束了传奇一生。”
千雪美奈讲完后，看着李如海，俏皮地说：“和我们现在不是很像吗？只要把你换成大猩猩，然后再来几架飞机就可以了。”
看着多了几分活泼的千雪美奈，那绝美的容颜让李如海有些目眩，而此时，天空中隐隐传来轰鸣声。两个人一起抬头望去，只见一架巨型客机闪着导航灯正划破天空，向着东京都外侧的羽田机场落去。
李如海笑道：“飞机有了……”他看着千雪美奈亮闪闪的眼晴，开了个玩笑，“要我把它打下来吗？”
千雪美奈白了他一眼，笑着说：“你先变成大猩猩再说吧！”
她笑着，却打了个寒颤，风太大了，不知不觉间带走了她身上的热量。李如海将她在怀里紧了紧，尽力将罡气扩散开，争取当个完美的人型避风港。
千雪美奈觉得一阵强风过后，风势似乎慢慢转小了，但还是有些冷，她下意识的再次向李如海怀里挤了挤，从他身上汲取热量。
她正感受着温暖，听李如海问道：“要留在这儿看日出吗？像你说的那个……大猩猩和安达罗一样？”
刚才那一紧，怀里娇躯又一挤，李如海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心累，李如海自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正常男人一个，而千雪美奈的诱惑力正在渐渐增大，他不想接受太严苛的考验来鉴定自己的人品——他打起了周围那几个圆桶状信号收集器的主意，可以用它们在这儿捏个避风的小房间出来……
千雪美奈迟疑了一下，她确实有些心动，如果能有那部传奇电影中女主角一样的经历，将会是很美好的回忆，但是，这终归是现实生活，她还是摇了摇头说：“不行，一夜不归我妈妈会担心的。”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遗憾地说：“这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李如海望了望塔下，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好，既然时间晚了，那咱们快点下去。”
千雪美奈看着他的笑容，微微疑惑，没等她想明白呢，李如海抱着她已经直接纵身一跃……
出其不意之下，千雪美奈看着急远离的塔尖，连惊叫都忘了，只是呆呆看着航空警示灯化为长长一串红线。
李如海每下落几十米，就伸手轻搭一下或是轻踢一脚铁塔，减缓身形下落的度，三百多米，不过半分多钟，两个人便落了地。
落了地许久，千雪美奈才反应过来，她怔怔看了李如海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看高耸入云的东京铁塔，几乎以为刚才不过是一场奇异的梦。
恍惚了片刻后，千雪美奈突然一口咬在李如海肩头，含糊地说：“你真是个混蛋！”
千雪美奈只是情绪失控下泄愤，而这种“甜蜜”接触却让李如海意识海中一片动荡，于是，在李如海毫无反抗的情况下，他被千雪美奈足足咬了三分钟。
千雪美奈松开了嘴，恨恨地重复：“你就是个混蛋！”
李如海嘴角含着笑，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以为你会喜欢感受一下猩猩摔下来的感觉。”
千雪美奈冷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刚才她以为真要死了，那种直面死亡的恐惧感、急下坠的失重感现在还环绕在她心头，让人有些不舒服，但也不得不承认，生死关头中肾上腺素急分泌，落了地隐隐很有快感。
李如海一直将千雪美奈送到了家门前，这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对于一个全部由女性组成的家庭，这个时间段他已经不方便再进入了，所以，他只是在门前默默目送千雪美奈进去。
千雪美奈背对着他开门，门开后，她并没有直接入内，而是在门口站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她才进了门，边缓缓合拢大门边小声说：“谢谢，你回去路上也要注意安全。”
李如海一脸微笑，向着她挥手告别。
门关上了，千雪美奈却没有马上回房，而是背靠在大门上，喃喃地说：“这就是约会吗？感觉竟然不坏，真是出乎意料……”她把呱太举在眼前，“你说对不对，呱太？真是疯狂的一晚，别人的约会也是这样吗？还是这家伙太厉害，所以与众不同？徒手爬上了东京塔，真像是幻觉……”
呱太用黑黑的眼晴凝视着她，没有回答。
千雪美奈继续摆弄着手上的玩偶，问它：“也许他是个积年的花花公子，很擅长约会，对不对？”
呱太嘴角的微笑仿佛在表示肯定。
千雪美奈叹了口气，将呱太搂在胸前，向着屋内走去，自言自语道：“也许下次该带他去看部真正的好电影……他会喜欢文艺片吗？”
进了客厅，千雪美奈现自己的妹妹竟然还没有去睡，而是坐在那儿拿着叉子正在调戏一块蛋糕。可怜的蛋糕并没有被吃掉多少，反而满身都是洞眼儿，一副被戳了千百次生不如死的模样。
奈奈子看到她进来，眼晴一亮，声音里带着几丝忐忑，问道：“姐姐，约会……约会顺利吗？”
千雪美奈看着妹妹一脸的幽怨，展颜一笑——这种自内心的笑容，即便是奈奈子这种常年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家人也是几乎不曾见到过的。
这个笑容很直接让奈奈子感受到了她们虽然是一母所生，但在容貌方面，她们还是有着几乎可以算是云泥之别的区分——并不是说奈奈子不够好看，而是千雪美奈太过艳丽。
千雪美奈笑着告诉她：“很棒的约会……”
听到这话，奈奈子拼命想掩饰脸上的失望，但很明显，她做不到。她在这儿干坐了一整晚，无心练功，只是希望能看到姐姐像以前那样冷着脸回来，对着李如海冷嘲热讽，甚至破口大骂就更完美了，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她郁闷地想：我早该知道的，欧尼酱那么温柔那么体贴，一定是很好的约会对象。果然，姐姐现在也现欧尼酱的优点了，我彻底没有机会了……
突然不想练功了，没什么意思……
注：RB女生校服一年四季都是短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