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萧隐
公孙烟听关锦之提及往事,目光闪了一下,不过嘴角的笑意倒是依旧,她哼笑了一声,“人都会变的,倒是锦之公主,还是一如当年骄傲。”
关锦之听了也不说话,她愣愣地看着成片成片的桃花,半晌之后才出声轻道:“真美……”
公孙烟的目光随着关锦之的话扫了一圈桃林,眼里飞速闪过一抹阴郁。
萧隐自始至终,也就对关锦之一人这么上心过,就算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但却也实实在在地用了心思。
这里的每一处宫殿,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都是萧隐亲自参与进去的。
其实不止关锦之不愿意让公孙烟来这里,就是公孙烟自己,也是不大乐意来这里的,她每次一看到这里的景致,心里就忍不住的难受。
她爱萧隐,所以看不得他对别的女人那么用心,哪怕是别有用心。
“真希望时间能停住。”
公孙烟回过神来,刚好就听见了关锦之的这句话。于是她打量着打扮成未出阁少女似的关锦之,意味不明地笑起来,“时间在锦之公主这里,怕是停得住呢。你这么一打扮,风采不减当年,不知道的人看了,指不定还以为你就是这宫中的公主呢。”
“可到底是低人一等了,我以前是如何也想不到,我如今身份会低于一介罪臣之女。昨日光景已如烟逝,再提也没什么意义了。”
一直气度雍容的公孙烟听了罪臣之女四个字,淡然的表情就再也绷不住了,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怒道:“关锦之!我们公孙家莫须有的罪名,皆是拜你们所赐,今日你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良心?”关锦之依旧风轻云淡的,她扬眉笑着,“良心这东西我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你有么?就是萧隐,怕也是没有的。”
公孙烟怒极反笑,指着小姑娘似的倚着桃树慵懒而坐的关锦之,“皇上对你又何须有良心?如今种种,也不过都是你们关家咎由自取,活该你们人心向背沦落至斯!”
“成王败寇,往后这段历史自然也是由你们说了算,我有什么好争辩的。”关锦之对于公孙烟的辱骂不以为意,轻描淡写道。..
“明白就好,你们关家注定要遗臭万年。”公孙烟又开始恢复了淡定,她扬起得意的笑容来。
“我连我自己都管不好,还管那些虚名有什么用?”关锦之漠不关心地说完,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公孙烟,其实我今天找你来,也不光是为了叙旧,我们之间哪里有旧可叙的?你今天愿意过来,恐怕也是为了看看我如今的窘迫凄凉。”
“你知道就好。”公孙烟索性也就不装了,冷笑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呢,”关锦之冲着公孙烟眨了眨眼睛,“你做的那些见不得光事我也知道,我只是懒得说出来而已。”
“你什么意思?”公孙烟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皱眉问道。
“公孙烟,你对萧隐的爱太自我了,你相不相信,你会折在这份自我上?”关锦之的表情犹如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女,睁大了清澈的眼睛,好奇地问着。
而公孙烟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寒冷,她压下内心的不安,冷哼道:“本宫听不懂你的胡言乱语。”
“你听不听得懂有什么要紧?要紧的可是萧隐。”关锦之捂嘴一笑道。
“皇上……”
这时外头突然变得噪杂起来,一连串的皇上二字响起。
公孙烟本就已经心烦意乱了,此时乍一听闻萧隐来了,脸上下意识地闪过一抹惊慌心虚。
萧隐走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身形已至。关锦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那张脸上,那张脸素来都是挂着浅淡笑意的,此时却密布阴云。
“皇上……”
公孙烟忙躬身行礼。没想到萧隐却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曾,从他一出现,视线就好似锁在了关锦之的身上。
“你来了啊?”
关锦之歪着脑袋轻轻一笑道,像是没有看到萧隐那一刹那的晃神。
“我等了你好久呢,不过你总算来了,也不枉费我这番等候了。”
萧隐立在原地,看着关锦之朝着自己柔柔地笑着说话,心里微动。关锦之今天的装扮一如他们当年初遇,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一样呢?
“你过来好不好?”关锦之轻轻笑着对萧隐问道。
萧隐面色一顿,脚下却迈了出去。
“皇上……”
公孙烟忍不住想阻拦道,可是接下来的话却在萧隐瞥过来的目光里,终是没说的出口,倒出了一头冷汗。
关锦之等着萧隐走到自己跟前,于是伸手拉住他的手,笑道:“你看看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吗?时间过得太快了,我都不敢有变化,就怕你长时间不见我,偶尔一看却不是当年之人了,我多怕你冷落我啊。”
关锦之明明在笑着说话,但是眼里的悲伤却愈发浓重,就像是晨间山里的雾气,风都刮不走。
萧隐不知为何,心里骤然一疼。他又何尝不曾想来看看她呢?只是……只是,如今这番情形,见了面也只是徒增伤感。
“你应该知道我是恨你的,但我不怪你,真的,”关锦之就这么拉着萧隐的手,仰头说着话,“自打我认识你,我就知道你不是简单的人物,可是我什么都不管,我就是爱你爱到傻了,能怎么办?前朝那时已然风雨飘摇,分崩离析也是大势所趋,这些我都知道啊,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就能如此狠心呢?你利用我,对我所有的亲人赶尽杀绝,你杀尽了所有关家的人,却独留我一人。萧隐,我有时真的不知道,你是对我有情有意还是恨之入骨,你的江山你的美人都如意到手了,却偏偏不愿意放过我。”
关锦之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委屈的不得了,像极了昔年她总拉着萧隐的手,诉说着她的忧虑。
萧隐的手指动了动,想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却终是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