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距离一拉开 美就没了
叶影摇曳，程杰民站在小区楼下，无言的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顾兮兮进去了，但是她的话仍然在耳边回响：“这片灯火中，我希望有一盏是属于我们的。”
恍惚中，程杰民仿佛看到一个温馨的家里，顾兮兮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在客厅里玩耍，饭菜飘香，幸福满满的……
“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程杰民转身一看，就见一个带红袖章的老太太，正用一种审视阶级敌人的目光看着他。
程杰民赶忙道：“大娘，我是过来送朋友的。”
“送朋友的？你送的是哪栋楼上的，叫什么名字？怎么还不走呢？”那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些怀疑的追问道。
看老太太原则性很强，八成把自己当成坏人防了，程杰民懒得解释，最后一次扭头想要看看那扇窗，一盏灯忽的亮起来了。
兮兮回到家了，一切安好。那就好！
暗暗松了口气，程杰民愉快地向老太太招呼道：“大娘，我走啦。”
那老太太忍不住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弄不懂啊！”
凛冽的寒风吹动，程杰民走在空旷的大街上，传呼机再次响了起来。
“程哥，我是小柱子，明天我和二猛哥几个就要回老家了，方便的话我们想请您喝酒。”看着留言的号码，程杰民心里有些火热，尽管和孙小柱他们结交的时间不长，但是乡下人的淳朴和善良还是让他心里暖暖的。程杰民忽然有种倾诉的欲望。
十分钟之后，程杰民就出现在民生小巷的一家大排档。没有过多的客气，几个人就端起了酒杯。
几杯烈酒下肚之后，孙小柱率先开口道：“程哥，您想的可真是金点子哟！俺把苹果用您设计的箱子一装，然后拉到几个店里搞批，结果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批出去了上千箱！就在刚才，还有一个大老板主动跟俺联系，打算咱村里的苹果全部收购了，有多少要多少，一箱给十元！”
程杰民点了点头，对于这种兜售一空的情况，他并不觉得意外。毕竟日记本中对于礼品装的一些感慨，让他号准了现代人的脉搏。现如今，逢年过节送东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由先前的实惠讲究档次了！
同样是苹果，同样是十斤，用自己设计的精品装弄过去，那一看都是上档次的精品，你用那轻飘飘的塑料袋子拿着，就是没把人家当回事嘛！尽管这东西的价值差不多。
看孙小柱几个人眉飞色舞的比划着，程杰民笑了笑道：“好，为了庆祝咱们将苹果全部卖出去，干了！”
程杰民举杯，孙二猛他们一个个都举起了杯子。火辣辣的烈酒入喉，孙二猛放下杯子道：“程哥，您是一个干大事的人，和您相比，我们这些人给您提鞋也够不上档次的。您这么不计报酬的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说别的有些见外，但是有句话我给您撂这儿：以后有什么用得着这些兄弟的，尽管说话！”
“对，程哥，您打个电话，兄弟们一准过去。”孙小柱也有点喝多啦，拍着胸脯道：“程哥，您以后要是有事情不找我们，那就是看不起咱们兄弟。”
程杰民心里残存的那一丝抑郁之气，就在推杯换盏中荡涤得干干净净，他端着酒杯，笑眯眯地和孙小柱他们碰杯，一直喝到头重脚轻，恍惚记得散场的时候，孙小柱好像邀请他过年去孙家沟喝它个一醉方休……
除了这件事情，程杰民还记得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支农地点已经确定了，就在银边市，这是冯长海告诉他的。
和程杰民相比，顾兮兮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回到家里的时候，尽管头已经收拾过了，依然像原来那般清清爽爽的，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为了不让母亲看出异样，她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看电视的不只是左心兰，还有她的父亲顾辉。左心兰一直冷着脸，看到顾兮兮进来，并没有说话。
顾辉也没有说话，作为天元市的宣传部长，顾部长认为自己处理任何刁钻疑难的公事都是易如反掌，但是面对家里一大一小两个人，他出色的协调能力似乎派不上用场。女儿是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地方，但是老婆对女儿也是寄予了殷切的厚望，这一大一小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本能的让自己站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站住！你是不是长本事了？你下午不上班去了什么地方？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你不该给爸爸妈妈打个招呼吗！”眼看顾兮兮就要上楼了，左心兰克制着心里的怒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把女儿给叫住了。
顾辉赶紧扯了扯老婆，因为左心兰的声音非常响亮激动足以让小保姆听见了，他看出女儿肯定有事情瞒着家里，女儿的眼神里有一种他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比如说毅然决然，比如说执着信念。女儿的眼眸之中从来都是柔柔软软温顺听话的。
顾兮兮扭过头目视着左心兰，淡淡的说道：“我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我有点事情没去上班，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你说，你下午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穷小子了？”左心兰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是，怎么了？”顾兮兮毫不怯场的回望着左心兰。左心兰被女儿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她的手下意识的扬起来，好像想去拍女儿一下，又放下了。她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揪得很疼，她有些陌生的看着这个从小就让她引以为傲的女儿，突然间变得如此的桀骜不驯、敢这般有恃无恐的藐视父母的权威了！
眼看一场家庭大战就要爆，顾辉再也坐不下去了，朝顾兮兮咳嗽了一声道：“兮兮，你是怎么和妈妈说话的？从小到大，你都是个乖孩子，怎么越长大越不懂事了？”
顾兮兮看着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少说两句的爸爸，咬着嘴唇不说话。
“赶紧向妈妈道歉！我女儿下不为例不就行了？”顾辉见女儿对自己的示意心领神会，趁机想息事宁人。
顾兮兮犹豫片刻，还是弯腰道：“妈，对不起，我态度不好。我有点累，我去休息了！”
左心兰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女儿的道歉变好，看着女儿飞快的离开，还是有些余怒未消。气恼的对顾辉道：“看看你的宝贝女儿，翅膀硬了，说也说不得了，这以后还怎么得了！”
顾辉眉头皱了一下，给左心兰摆手道：“哎呀，兮兮不是你的手下，你想批就批，想吵就吵，女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上去腼腆，实际上比咱俩都要个性的多！”
“她这性子，都是被你给惯的！”左心兰怒气冲冲的说道。
顾辉心里颇不服气。女儿怎么能是他惯的呢？说到底，还是随妈妈的性格，分明就是你年轻时候的翻版嘛。
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是安慰道：“兮兮虽然有点犟，但也不是不明事理。你不用大呼小叫的，咱们可以给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嘛！”
“哼，都像你这样老牛拉慢车，什么事都晚了！我可提醒你，如果不是我硬顶着，那个姓程的乡下娃，今天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咱家客厅里叫你岳父大人了！”左心兰气恘恘的说道。
被刺了一下的顾辉，此时只能苦笑，他知道左心兰的性格，不如意的时候逮着谁刺谁。犹豫了一下还是心平气和的劝道：“哎呀局长大人，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不愿意让女儿受委屈呀。我看这件事，我们不如冷处理。你没听人家说嘛，什么距离产生美，那纯粹是骗人的，距离一拉开，美肯定没有了！”
“兮兮她刚参加工作，性格还没有定性。她能见过几个人？她现在正爱得死去活来的，你从中作梗，她能听吗！反倒起反作用了！要让我说，你不如放开她，让她自己去感受，说不定过段时间，俩人自动分手了！”
左心兰想了想道：“你这简直是不负责任！万一他们不断呢？”
“距离远了，隔阂多了，自然就断了。”顾辉信心满满。
“可是支农干部，好像只有三年下乡时间啊！”
顾辉嘿嘿一笑道：“支援农村建设很重要，有些优秀干部扎根基层也不是没有可能嘛。到时候只要下边要人，水利厅这边又放人，你说，那年轻人不在乡下呆着，还能蹦到哪儿去？”
左心兰眉宇间这才有了笑容，擂了老公一拳，悄悄的笑着道：“你可真高！”
“那是，孙悟空再能，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嘛！”顾辉对妻子的恭维十分享受，脸上的得意更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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