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露痕迹 方成大器
郑元红跑着来看程杰民，悄悄的告诉他董华成给他找的办公桌破烂不堪，桌面都裂缝了。程杰民不以为然的笑笑，顺口说道：“有缝就堵上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郑元红怪怪的白了他一眼，那优美的睫毛在闪动之间，露出几分调皮和不满，突然捂着嘴偷偷的乐了。程杰民看她笑得有些诡异，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表达得不够准确，恐怕让这个已婚的女人产生了歧义。
“程杰民，董主任说这间办公室要装修，让我们先把东西搬出去。”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四五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率先开口的，正是庞笑光。
看着庞笑光那张不怀好意的脸，程杰民真有一种打他耳光的冲动。董华成在这个时候让人弄房子，自然是想弄他一个大大的难堪。
对于董华成这种卑鄙的小动作，程杰民早就预料到了，因此，他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只不过庞笑光的出现，让他多少有点意外。再想想日记本中关于这个人反复无常的记载，程杰民的心又释然了。
“我收拾的差不多啦，你们几个来了正好，省得我自己出苦力了！”程杰民爽快的站起来拿东西：“我的地方给我安排到哪儿了？”
庞笑光为了争取到向董华成表忠心的机会，费了不少劲。他知道，只有再踩程杰民一下，才能把先前留给董主任的印象一笔勾销了。因此，这次来清理程杰民的办公室，他主动请缨，第一个赶了过来。
程杰民的这番姿态，在庞笑光看来就是硬撑。当下坏坏的笑道：“哎哟程主任，你的办公地点，董主任不敢不替您考虑，毕竟您是咱厅里的重要人物啊！”
程杰民虽然在修养上增强了很多，但是此时听庞笑光肆无忌惮的取笑，仍然怒从心起。不过程杰民还是暗暗告诫自己：哪怕恨到了骨子里也能一脸笑意的人，方能成大器。
在庞笑光的引领下，程杰民来到了大办公室，就见本来靠门的位置，放了一张斑斑秃秃的黄色桌子，上面隐约还有一小行红色的字体：东湖水利。
这种桌子程杰民见过，是八十年代初水利厅定制的一批办公桌。现在别说水利厅了，就是整个东湖省委机关，恐怕也找不到这种桌子了。
靠门口的位置，一般都是安排给部门中最没有地位的人，此时董华成将这个位置给自己，意思很明显。
“程主任，为了给你找一张好桌子，董主任可是费尽了心机，这张桌子可是当年水利厅的老厅长用过的！”庞笑光看董华成就站在旁边，越起劲了。
程杰民若无其事的把东西一放，开始擦椅子。正要坐下，那桌子晃荡了两下，低头一看：桌子腿是坏的。
董华成面带笑容看着这一切，把手背在身后，腆着肚子道：“小程啊，眼下物质条件虽然有了很大提高，但是艰苦朴素的精神还是不能丢的。老人家曾经教导我们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你可是咱们水利厅外派出去的优秀干部，一定要做艰苦朴素的典范和标兵！”
你他娘的用着现代化的办公用具，让老子扬艰苦朴素的精神？程杰民朝董华成那张倭瓜脸看了一眼，心中暗骂不已。不过此时他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现在他已经因为汇报材料惹李中华生了气，再惹事的话，对他的大局不利。
他就要下去支农，这两天绝对不能再出什么事情。心里这么想着，程杰民本能的朝董华成的办公桌瞄了一眼，就现办公桌上有一块石头砚台。
程杰民知道这砚台是董华成的心爱之物，好像是出差到外地买的。当下径直走过去，二话不说把那块石头砚台拿起来塞进了桌子腿：“董主任您说的太对了，我坚决落实您的指示。”
“你给我放下！”董华成看程杰民竟然拿了自己心爱的砚台去垫桌子腿，气得大脾气。
程杰民根本就没理会董华成的呵斥，只管把那砚台放在桌子腿下：“你董主任做事一向得民心、顺心意；做人，我从没见过你这般的周到细腻。一块不起眼的破石头，您不会不舍得吧！”
说话之间，程杰民又摸了摸自己的手，朝着董华成做出了一个挥手的动作。
这个动作虽然很轻，却把董华成吓住了。万一他众目睽睽之下，打自己一耳光能怎么办？逼急了兔子还会咬人呢。董华成看着程杰民不善的眼神，又改变主意了：“一块石头你用就用了吧，不过你的检查呢，领导可是等着呢！”
说话之间，董华成又朝庞笑光他们一挥手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搬东西。”
“走了。”庞笑光一挥手，一群人就朝着办公室外走了出去。
随着这些人的离去，办公室好像又恢复了平静，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程杰民一边翻看着自己带来的几份材料，一边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情况。
此时，水利厅的办公室里还有几个人在办公，不过这些人基本上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和程杰民说话。听着董华成在办公室里吆三喝四，指东道西，程杰民就明白了，他这是故意把自己置身于被孤立的境地。
坐了半个小时之后，程杰民觉得有点尿急，站起来就朝卫生间走去。还没进去，就听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下好了，得意忘形了，敢把李老一的话传达错了，真够喝一壶的！”
“喝一壶？刚才董华成已经让他喝了一壶啦，你还不知道吧，董华成刚才找了好几个人帮他搬家，听说还给他弄了一张老厅长用过的桌子！”
“那可是好桌子，说不定小程以后还真的会鹏程万里呢！”
“那是，说不定还真能成为水利厅继老厅长之后，第二颗崛起的政治新星呢。”
两个人说话之间哈哈大笑了起来。程杰民哪里听不出这两个人语气中的嘲讽？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就想要一脚踹进去。不过最终，黑色日记本上的一些话，将他心中的怒火给压下了几分。
面子这东西，是自己挣的，不是求人给的。
默默的念叨了这句话，程杰民轻轻的退了出去，但是他心中那股火焰，却是越加的汹涌。
省委办公大楼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看上去依然庄严肃穆。坐在里边上班的人显得十分老成，不苟言笑。既然有些笑容笑语，也是公式化的中规中矩，仿佛空气里都流淌着政治意味。这样的气氛让李中华觉得神圣而陌生，沉闷而又熟悉。
“赵处长，什么时候有空了，到我们水利厅坐坐？我们服务公司对于水产品的做法可是一流的哟。”李中华跟在那白净的年轻人身后，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
对于这个赵秘书，李中华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尽管不知道刘书记为什么选了这么一个人当秘书，但是对于领导的身边人，李中华还是愿意结交一下的。
那赵秘书有点傲气的看了李中华一眼，反应淡淡的：“谢谢李厅长，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一定打扰。”
嘴上虽然说的客气，但是李中华明显能听出来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这让李中华很不高兴。暗道就算你是领导秘书，我李中华毕竟是堂堂的正厅级干部，你在我面前，摆什么臭架子？
可是这种赌气的话，李中华绝对不能说出来，这些秘书的作用可不敢小觑。关键时刻戳一下你的脊梁骨，受了暗伤你还蒙在鼓里。一般情况下，到了领导秘书这个岗位，基本上等于选择了从政，用不了几年，他们就摇身一变，成了哪人部门的核心人物了。这样的人你能得罪的起？
这么一想，对年轻秘书的不满很快就消散了，微笑着和他走进了省委书记刘传瑞的办公室。
“刘书记，李厅长来了。”赵秘书在推开门之后，就恭敬的朝着那硕大的办公桌后面说道。
李中华见过几次省委书记刘传瑞，只不过那些见面，主要是参加会议。像现在这般如此近距离的和刘传瑞见面，还真是第一次。
刘传瑞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此时正坐在老板椅上批示着什么，那张国字脸很普通，但是那对轻轻挑起的剑眉，却是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李中华看过一些相书，一般相书上对于这种眉毛的描述，都是性格比较强势的人。现在东湖摊上这么一个强势的省委领导，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
不过这种念头在瞬间就被他清除出了脑外，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等待这位领导对他的态度，当下恭恭敬敬的站在领导的不远处，等着这位书记的谈话。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李中华有些不安。暗暗祈祷最好别看到程杰民给他加的那段话。
“哈哈，批一份文件入了神，中华同志，快请坐！”爽朗的笑声中，刘传瑞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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