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二 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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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莲子羹。-”大妞苦着脸摇摇头,揪着脸上的‘肉’问桃‘花’:“我这脸又胖了一圈儿吧?对吧?”

“哪里有啊。”桃‘花’笑着劝她:“这还是姑娘自己说的,说‘春’天内火躁盛,要多吃些滋润清火的东西。赵妈妈特意单在小灶上做的,姑娘要不吃,赵妈妈知道了该难过了。”

大妞其实也想吃的,她可喜欢吃甜的了。热乎乎的莲子羹摆在面前,甜香味儿直往鼻孔里头钻,让人怎么忍得住啊。

可是……

可是昨儿裁衣裳,她分明听见量体的妈妈‘交’待要给她的裙子腰多放出两寸来。

两寸啊!

哪怕她不指望能象阿青姐那样有一把杨柳似的细腰,可这裙子做出来,总不能象个上下一般粗的粮食口袋吧?

可她平时……吃的也不多……吧?

她无比纠结的把一碗莲子羹吃完,赶紧站起身来:“我出去走走。”

桃‘花’笑着收了碗:“姑娘等一等我,我马上√79,m.好。”

“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在后院里转转消消食。”

大妞抬脚出了‘门’,绕过‘花’墙,习惯‘性’的就往左转。

走到台阶上她就愣住了。

房‘门’是闭着的。

这屋子的主人已经出嫁了。

大妞站在那儿愣愣的出了一会儿神,桃‘花’已经收拾好了从后面赶过来,她远远就看见自家姑娘站在大姑娘‘门’前发呆。

桃‘花’放慢了脚步,走到近前:“姑娘?”

“哦。”大妞转头看她一眼:“没事……顺路走过来了。”

桃‘花’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那咱们走吧?”

“来都来啦。”大妞推了一下‘门’。‘门’并没有上锁。只是虚扣着的,她这么一推就开了。

都说有人住的屋子才有人气,桃‘花’觉得这话很道理。

大姑娘在的时候,这屋子可不是这样,连气息都不一样。大姑娘不喜欢关着窗子,无论天气‘阴’晴,她都喜欢敞着一扇窗。那时候这屋里总是有股香味儿,说不上来是什么香。‘花’香?脂粉香?点心香?茶香或是墨香?可能都有一点儿吧。

以前这儿……让人总是惦记着想来,来了就不想走了。

可现在屋里空‘荡’‘荡’,静悄悄的。窗子都关着。光亮和风都透不进来。

大妞站在‘门’口。她眯了一下眼,等习惯了屋里的昏暗之后才往里走。

多客格上还摆着几样玩器摆设,是大姑娘没有带走的。在架子靠下靠中间的地方放着一个浅浅的鱼盆,盆是天青‘色’的。

桃‘花’记得。原先天气还热的时候她过来。这盆里盛着一汪水。小小的两条鱼绕着细细的水草打转,鱼鳍将平静的水面划出弯弯的彀纹。

不过后来因为天太冷,大姑娘把鱼放到外头大缸里去养了。鱼盆就空了下来,只剩下了盆底一小堆小小的圆石子。

这个盆大姑娘没有带走,还摆在原处。

大妞也看见了那个盆。

盆空‘荡’‘荡’的,盆沿上好象也落了薄薄一层灰。

大妞看着那灰就觉得刺眼:“就算姐姐出了‘门’,这屋里也该好好打扫才对。”

桃‘花’顺着她说:“姑娘说得是。为了忙活前几天的喜事,家里头这些天才收报拾清爽,能腾出手来好好拾掇。”

大妞走到窗户前,拔开锁闩,把窗户推开来。

微暖的醺风吹在脸上,吹进屋里,顿时把那份寂寥和沉闷吹散了不少。

“姐姐走了,这屋里也没人收拾了。”大妞麻利的收拾起来,桃‘花’很有眼‘色’的去打了盆水来,帮着她一块儿干。

主仆俩挽起袖子,收拾齐整东西,又把桌椅条案窗台什么的都擦了。

大妞都出汗了——她也知道捂‘春’晾秋的道理,可是背上‘潮’乎乎的,确实不太好受。

桃‘花’很了解她,一看她抹着汗解领扣,就赶紧劝她:“姑娘先把汗擦擦,褂子别脱了。我让人预备下热水,回头姑娘连头一起洗洗就舒服了。”

正说着,‘门’外又来了人。

大妞听见脚步声响,转过头就看见了吴婶。

她赶紧把抹布放下,手在裙子上蹭蹭:“婶儿,你怎么过来了?”

吴婶嗯了一声,踏进屋‘门’来左右看看:“顺路过来的,听见屋里有动静。”

大妞自己刚刚也“顺路”了一回,很理解吴婶的心思。

吴婶这个顺路只怕是跟她一样,都是脚不听自己使唤,走着走着就过来了——象被谁牵着一样。

“你们俩在屋里干什么呢?”吴婶看看还没端出去的水盆,还有刚用过的抹布掸子等物:“你俩怎么在这儿干起活来了?”

“这几天家里事情多,也没有顾得上打扫这里。”大妞解释说:“看着屋里都有落灰了,所以想擦一擦。”

吴婶点点头。

刚才她也不知怎么就走到这外头来了,看见窗子开着,又听见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有那么一刹那,吴婶还以为阿青回来了,拔脚就往里进。

其实到了‘门’坎处她就明白了。

‘女’儿已经嫁出去了,这屋里的不可能是她。

“小石头白天也来过。”吴婶说:“许妈妈紧赶慢赶的没追上,不过‘门’他没有推开。别看他人小‘腿’短,可是跑的却快。我看要不了两年,许妈妈她们几个根本撵不上他了。”

说起孩子,气氛比刚才轻松多了。

大妞笑着说:“男孩子嘛,哪有不淘气的?要是跟个面瓜一样傻呆呆的,婶儿你该更担心了。”

吴婶看着眼前一样亭亭‘玉’立的大妞,一恍神。当年那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其实大妞和小山都没有让吴婶‘操’太多心,那时候有阿青在,她可省事省心了。

唉,又想起阿青了。

吴叔让她不要老去想,可是吴婶怎么能不想?

白天的时候世子差人来过一趟,送了一车庄子上的东西,吴婶这才知道小夫妻俩出城去庄子上小住了,今天回城。

“怎么能刚过‘门’,就和世子两个人跑出去呢?”吴婶得知这件事之后就替阿青担心。

小夫妻恩爱当然是好事,吴婶也替阿青高兴。

可是做人家媳‘妇’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婆家一堆尴尬人。找碴生事都来不及了。哪里会体谅他们新婚燕尔的心情?

吴叔劝她不要多‘操’心:“世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要是娶个媳‘妇’就是为了让她去受罪,那还成这个亲干什么?”

“你们男人懂什么?难道只有打了骂了才是受罪?不打不骂,那眉‘毛’眼睛里也净是官司打。”吴婶白他一眼。

吴叔好脾气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不懂。”

就算他作小伏低的。吴婶的担心还是一分不少。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连一点小小的纰漏都不能有。阿青是新媳‘妇’。这会儿正该谨慎再谨慎,不能让人抓着话柄。

这离开王府出城去,肯定不是阿青的意思。准是世子提出来的。

新婚夫妻总是恨不得时时黏在一块儿,王府里那么多人,多不自在啊。准是他想出去松快两天,阿青只是随行。

这事儿确实不太好办。站在阿青的立场想想,丈夫说要去,她说不去,那难免扫了他的兴,说不准还会伤了情分。可是她去了,回来旁人不会说世子的不是,只会说她不懂礼不尊重。

吴婶心里被这些事塞的满满的,心没着没落的,人在屋里坐不住,这才出来的。

“婶儿,咱们去散散步消食吧。”大妞不想吴婶坐在这儿睹物思人,劝着她了去。

吴婶点点头,大妞赶紧扶着她站起身来。

吴婶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回头记得提醒我,让人记得时时打扫这里。”

“放心吧,我不会忘的。”

桃‘花’走在最后,她重新把窗子都关上,‘门’也扣好。

夫人和姑娘这心情,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的缓不过来。

不过照桃‘花’想,夫人也伤怀不了太久了。

大姑娘嫁了,后头就该轮到她家姑娘了吧?

桃‘花’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姑娘的终身将着落在何处。

还有小山少爷,他明年就该学成下山了,到时候夫人只怕就得忙活着张罗他的亲事了。还小少爷,一天比一天长大了,也越来越好动淘气了。

一忙起来,也就顾不得伤心难过了。

李思谌这个婚假歇了有半个月,可是他一点儿都没觉得长,反而觉得……时间过的从来没这么快过,似乎就眨了个眼,半个月的时间就象淌水一样全流走了。

以前他从来不会留恋什么,对整个郡王府毫不牵挂。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即使他出了‘门’,心好象还有一半落在了府里,时时惦记着不能忘记。

她现在在做什么?过的顺意吗?会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找她的麻烦?

他的神不守舍,当然被赵增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赵增文是过来人,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世子乍看起来和成亲前好象没什么不同,可是熟悉他的人,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别来。

从前世子可不会看着看着公文就出神,更不会在出神的时候眉眼温柔,嘴角含笑。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哪怕是百炼钢也要被化为绕指柔。

这话可一点都不假。娶个媳‘妇’,好象吃了仙丹妙‘药’一样人,傻劲儿让旁边的人硬是看不下去。

这不光现在傻。等过些日子,世子夫人要是有了好消息,那还有得乐呢。

赵增文也难免跟着想起了过去的好日子。

刚家破人亡的那时候,他睁眼闭眼看见的都是惨死的亲人,心中满是戾气。等到报了仇雪了恨之后,也许是心里终于放下了包袱,他再想起过去,更多的是想起那些好时光。

李思谌咳嗽一声,两人一起收束心神。

“前两天在永华‘门’外逮着的。”赵增文把手里的一根簪子递了过来。

这根簪子看起来毫不起眼,李思谌接过来看了看,拧掉了簪头,簪杆中空,里面能藏书信。

“还真会藏。”

赵增文说:“那人被逮着之后,立马就想把簪里的东西吞掉,我们手快,总算抢下来一半。”

皇后一开始“卧病”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动作。可是时日一天天过去,皇上没有流‘露’半分要宽恕皇后的意思,皇后终于坐不住了。

她不甘心就这样一直“病”下去。前车之鉴犹未远,这样病个一两年,说不定她就要被落得被送进太平观幽闭至死的下场,到时候才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这送出来的东西,李思谌不看都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他扫了一眼,一旁的人知机的把烧字纸的炭盆端了过来。

那轻飘飘的半片丝帛上面写着细如蚊蚋的字迹。

李思谌要松开的手忽然握紧,细看上面写的最后两句。

赵增文发现他举止有异,关切的伸了伸头——不过两人本来就各据一案,那丝帛上的字又太写的太细密,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大人?”

前面的话是皇后向娘家求助,这个没什么新鲜。可是最后两句却提到了一个人。

石氏……‘惑’主……

狐媚‘惑’主,说的应该就是秋猎时那人了。

饶是内卫司手眼通天,也只知道秋猎时跌伤的人并非什么御前宫人,而且,根本就不是宫里的人。

到了现在李思谌才知道这‘女’子的姓氏。

石氏?石氏是谁?这京城内外,姓石的‘女’子多不胜数。

这字太模糊,李思谌不能肯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那人呢?”

赵增文忙说:“押着呢,死硬的很,这一天一夜里头,总想瞅空子寻短见,我让人牢牢的看着他。”

虽然丝帛只剩了一半,上面的字还模糊了,可石这个字还是看得清楚的。

这个字让李思谌心里觉得有些……异样。

世人都知道他娶的是吴家姑娘,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阿青原本应该姓石。

虽然东平侯府已经没人了,只有阿青这最后一个后人,她也不可能再改复原姓,也不可能再传承石家的香火宗祠。

可是突然间看到这个字,还是让李思谌觉得心头莫名的一跳。

也许这是不过是巧合。

可如果……当年东平侯府还有人活下来呢?李思谌为了阿青,又为了追查于夫人之死,没少打听探查仁化末年的事。

可是于夫人的死,到现在他都没有找着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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