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
睡梦中无比的踏实,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的夜晚。
沐阳王爷被强烈的阳光刺了眼睛,宿醉的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刚一动发现身下还有一个活物。诗离迷迷糊糊几乎是惯性的一只仅能动的手拍打着沐阳王爷的后背,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刚好能让人安心。
从不与人亲近的沐阳王爷更是受不了有人会用如此的动作对自己,粗暴地起身,丝毫不顾及诗离已经浑身麻木。
“啊。要死啊你。”诗离被压的差点吐出内脏。一睁眼看到气势汹汹的沐阳王爷气就不打一处来,第一次见了吃了毒药竟然还能晚上不消停的。
沐阳王爷反手就卡住诗离,抵在椅子上,手指用力,诗离呼吸不能自已,极力的睁大了眼睛。
“锵。”沐阳王爷伸出另外一只左手u,毫不费力的夹住练女劈过来的剑,自信的就连头都不用回。
反手一掌把练女劈到墙角。“咚”的一声。练女浑身还没有恢复力气,艰难的撑着剑扶着墙根站起来。
被卡住满脸涨红的诗离努力摇着头,脖子间的肌肤也因此被扭转的红的能滴出血。
练女使尽浑身力气拿着剑又一次朝着沐阳王爷的后背冲了过来,沐阳王爷嘴角残忍的一撇,就在练女近在咫尺的时候,一个急转身,迎接剑锋的变成了诗离瘦弱的身躯。顺着剑流淌下来的是诗离胸口带着温度的血滴还有练女瘫软的在地上不敢相信的眼神。
沐阳王爷手一松,诗离踉跄着扶着桌角,眼角含着的泪倔强的不肯低下。手握着剑锋,慢慢的忍着剧痛,拔出了剑。
“主人。”练女吓得几乎没有了音调。声音里带着死的绝望,训练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过如此的绝望。
“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我包扎伤口,换衣服,不想死的话就快一点。”诗离捂着伤口厉声呵斥道。
“沐阳王爷,这一剑算是我借贵宝地一宿的代价,从此我们两不相欠。”诗离语气里有些急促,伤口的疼痛阵阵袭来。她只能保持如此的优雅。
诗离敏锐的察觉到,有一大批人正往此处走来,若是被人看到,行刺王爷的罪名她是担当不起。
练女慌忙的拿了一身浅色淡蓝套装。“主子,我扶你进去。”练女伸过手有些虚弱的乘着,嘴角泛白,不只是因为惊吓。
“拿一套深色的,快。”诗离接过练女拿过来的衣服,“撕拉”一声,撕成条状,棉锦用来包扎最好不过了。解开自己的衣衫,站在沐阳王爷身前,大殿之内毫不避讳,身上的锦缎尽数滑落,身上不是白如锦缎的雪白肌肤,是被血浸透的惨烈。
练女见状拿过衣服为诗离披上,诗离快速的穿上练女拿过来的一套深紫色的裙装,即使被血浸透也不会被人察觉。快速的铺上半罐的香粉。顿时满室飘香,血腥味不会别人轻易地察觉。
“主子。”练女满脸的泪痕。紧咬着嘴唇,本就发白的就更加的血气不足。
“练女,这只是我们的劫,你打起精神,如若连这都不能承受,你就不配跟着我,把眼泪留着,这是最没用的东西。”诗离用伤口处渗出的血涂上练女的苍白的嘴唇,薄薄的淡粉色让她有了一些的血色。
“嗯。”练女一把抹掉眼泪,郑重的点了点头。
快速的处理掉换下的血衣。诗离紧皱着眉头,不对,屋内还是有血腥味。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沐阳王爷坐在椅子上,嘴角含笑看着这个很是特别的女人,丝毫没有要帮助的意思。敢惹事,就要有自己收拾的本事。
“皇后驾到。”一声太监尖锐的通报生。大殿门被缓缓地推开,门缝里射进来的光线明亮宽敞起来。
“啪”脚边的一声摔碎的声音。
“小姐。”诗离手里藏了一个碎片,不动声色在自己的手上割了一个口子。
“母后。”沐阳王爷满面春光迎接皇后。
“皇儿这是昨夜留宿,看来是要迎娶王妃了。”皇后看了一眼两人,眼里有些许的惊讶,同时紫色的宫服,竟看起来如此的般配。
诗离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衣服,连忙福了福身。“回皇后,沐阳王爷说今日要处理公务,暂时回采呈宫拿些公文,我的宫外的丫鬟笨手笨脚摔碎了茶杯弄湿了臣女的衣服,这才换了一件,正打算去告别呢,没想到皇后倒是先来了,臣女惶恐。”
“哎呀,这里该不是昨晚有什么喜事吧,我问着有些味道呢。”空气里隐隐的血腥味,不会逃过这里任何一个人敏感的神经,区别只在于说或者是不说而已。
“倚花公主绝代风华,若是喜事,也只有如此美人才会有。”诗离满脸堆笑。你敢来拆我的台,我就捅你的痛处。
果然,任贵妃脸色一变闭了嘴。
“既是我的两位皇儿的贵客,我自会好好地招待。”皇后很是慈爱的拉起诗离的手。“不过,你穿着沐阳母妃的衣服,倒是越发的有几分样子。难怪我皇儿如此的挂念你,连宫中都没有先去看哀家一眼。真真的是长大了。”
“皇后说笑了,我本就是粗家女子,小女只是想要好好侍奉家中老人,如此,就已经是有违常理,小女子无才无德,皇后抬爱了。”诗离很是谦卑。低头之间眼神示意站在一边的练女,
练女马上“扑通”一声,跪在诗离的身边,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小姐,小人粗鄙,上了小姐,还望小姐责罚。”练女捧着诗离手上被划伤的位置。
“受伤了,快传御医。”皇后不经意间仔细的看了看诗离的伤口,确实是有血迹,眼神中的猜测慢慢的散去。
“不必了,皇后,这点伤,不碍事,我也想念家中老人了,只是想早点与亲人团聚,还望皇后成全。”诗离说着直接跪在地上,不给皇后在纠缠的机会。众目睽睽,既是靠山,也会是枷锁。
“母后,文小姐也长久未与家人联系,恐怕会坏了名声。”沐阳王爷含着笑意说,此事,好像丝毫不会与自己有和干系。
“好好,既然皇儿的意思,那哀家让人护送文小姐回去。”
“母后,文小姐才智过人,想必回家的路,她自己认得,母后,此事,还是由儿臣来做吧。”沐阳王爷很是孝顺的说。
沐阳王爷的回答,皇后含笑点头,在别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慈爱没于心计博爱的老女人,沐阳王爷对于这个女人的丝毫不上心自然是合皇后的心意。宰相的女儿还轮不到他娶。
诗离和练女由一个小太监引着,穿过层层小路,终于到了一个小小的马肆。一辆暂且称得上是有棚子的马车立在那里。车上的棚子感觉就是几块板子随意的搭建起来的。几乎是吹一口气就能吹散。
“有劳了。”诗离很是懂规矩的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一直趾高气扬的小太监手上。丝毫没有嚣张气焰。
看到如此的一笔封赏,小太监高昂的头颅总算是低姿态了一点。看着这两个女人衣衫褴褛,粗布麻衣,没想到出手还挺阔绰。
“姑娘出了宫门切记不要在水边走。”小太监好心的提点了几句。
“是,多谢。”诗离紧紧抓住练女的手臂,微微颔首。再一次抬头的时候,脸上竟是一派诡然。冷冷的说“动手。”
练女手起一记掌风披在小太监脖颈上,“咔嚓”一声,小太监惊讶的表情没有发出一声声音,重重的倒在地上脏乱不堪的杂草里。练女伸脚随意的撩拨几下,小太监的身体就被掩埋在杂草李。
几匹萎靡不振的马胡乱的在马厩里挑食着地上本就不新鲜的杂草。
“练女,套上一匹最肥的马,我们走。”诗离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身上的血已经浸透了深紫色的额衣服。
“走水边。”诗离吩咐道。
“可是,主人。”练女不解。“是。”练女没有再继续往下问。驱赶着马车走在一片平静的湖面的岸边。马车里没有了动静。
“主人。”诗离蜷缩在马车的一角。身上血衣染红了半壁马车。
“当当当当”破败的马棚上几只利箭毫无压力的射透木板,木板马上晕成黑紫色。
练女警惕的拔出剑要出去。接着几只更为密集的箭射过来,马“轰隆”一声倒下了。看来是走不了了。
诗离在破败的缝隙里看着外面的碧水连天,能死在这样的风水宝地自然也不算是亏待了自己,可是,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完成呢。
车旁摇摇晃晃,几轮攻击下来,对方根本就没有露出人影,诗离这方就快要招架不住了。
“练女,你我主仆一场,时间不长,情谊不深,跟着我你没有一天的风光过,辛苦你了。”诗离已近混沌,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诗离没有做过亏心事,也没有什么好忏悔的。
“主子。”练女总好像有流不完的泪水,诗离一句话,她就满眼的泪水。不过,诗离觉得这一辈子总算是有一个愿意为了自己掉眼泪的人了。无论是什么理由。
只听车棚外一阵打斗声。诗离眼睛睁开都有些费力。练女不敢把她自己留下,只能在缝隙里观察外面的情况。惊讶的睁大了双眼,紧握住手里的剑。
如纸片般不堪一击的车棚被人以外力劈开。车板已经红了一片。看见倒在一角的那个惨白的人,沐阳王爷上前,一掌打开碍事的练女。练女娘抢着站起身又被卫炎挟持住。
“本王不准你死。”沐阳王爷粗暴的抓住诗离的脖子强硬的给诗离灌下几颗药丸。一碗水差点呛着诗离,诗离就连吞咽都有些困难。
“想活的人你可以威胁的了,但是想死的你也毫无办法。”诗离轻蔑的笑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给自己的肯定是错觉,痴心错付,也不过如此,昨夜还缠绵柔情的两个人今天就血剑三尺,诗离也算是为了他拼过命,真心,不过如此。
“你是如何知道倚花公主的事情。”一夜,她都在采呈宫,宫内没有她的内应。
“哈哈,”诗离无力的笑笑,追我而来,定是别有企图。“你还不笨,不过,我不想告诉你。”诗离现在才发下,就连做一个狡黠的动作自己都已经无力完成。安静的躺在他的脚下。
“好,既然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沐阳王爷眼里泛着嗜血的光。他不信这天下有人会不怕死。
诗离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光洒在她的脸上,不着粉黛竟也有一种惊艳的魅力。
沐阳王爷看着这样一张安静的脸,被吸引进了无尽的平原,心中的怒火被一股清流熄灭,清凉透彻。
“你死了。我会屠了宰相满门。”沐阳王爷静静地说,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落日余晖般让人沉醉的微笑,吐出来竟是如此冰凉的几个字。
果然,诗离黯淡无光的眼睛里蹦出了一丝的神采,只是一瞬便消失。就是这一瞬,沐阳王爷就能握紧她的命脉。“那又如何。”依旧是没有生气的回答。
杀手之所以不用火攻而用毒,正是因为这个女人身上也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沐阳王爷定不会拱手于他人。
“杀了她。”沐阳王爷伸手一指练女。卫炎和练女同时一惊。
“我同意。”诗离暮的睁开眼睛。“把你的手拿来。”
沐阳王爷伸过去,虽然不解,但是,还是想看看她耍什么花样。
诗离抱着沐阳王爷的胳膊,仔细的嗅了嗅,钢铁的味道混合着凝重的鲜血,生硬的血管暴露了它的主人一直生活在精神极度的紧张的环境下。
诗离小小的牙齿轻轻地摩擦手背,沐阳王爷精神一紧,自手背传来麻嗖嗖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
突然,一股刺痛在手背传来。嘴边的熟悉的馨香让诗离欲罢不能,满嘴的鲜血让她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小脸上慢慢的爬上红晕。灵巧的舌头舔舐着沐阳王爷手背上残留的最后一滴血。
诗离恢复神采的眼神对上沐阳王爷掺杂这复杂情绪的沐阳王爷嫣然一笑“这点血,换你的锦绣前程,你,不亏。”
诗离脚步带风的蹦下已经不能用的马车,走到卫炎和练女身边,看着卫炎,含笑的眼睛里让人看了却不寒而栗。“练女重伤未愈,正需要补补。”
卫炎看了一眼竟然还在马车上发呆的主子,任命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把头歪向一边,紧闭着眼睛。
良久,感觉自己手臂上一片凉凉的,没有预想之中的疼痛感,抬头一看,吓得差点尿了,一把刀横在自己的胳膊上,正在找位置切下去。
“你要是不介意,看下来烧了给练女吃也可以。”诗离示意他看了一眼捂着肩膀半昏迷在一旁的练女。
“是,卫炎马上就去。”卫炎竟然感觉自己满心欢喜的去给练女找吃的。
路上,又遇到了两拨人拦路杀人灭口,不过伸手远不及在皇城外那一拨。卫炎和练女两个人都很轻松就解决了。
到了宰相府,诗离门口传话。说是大小姐回来了。很久都没有回音。
倒是有一个女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哪里来的大小姐,是当我好欺负么,一个乡野村妇也敢来认亲。”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如今宰相府的大小姐盈玉。
盈玉一见是诗离,先是楞了一下。与身边的丫鬟婆子对视了一眼,“快去叫母亲。”
“表姐。”盈玉有些怯怯的。
诗离站在门口,并没有人请她进门。“怎么,我回自己家,倒是你这个外家的表妹来迎接我,难道这文府换了主人了。”
“什么表姐啊,她早就不是表姐了。姐姐,你不用怕她,她本来就是一个野种。”明玉不知何时冒了出来。
“明玉,你们是不是应该让我先进去。”诗离好心提醒道。
“哼,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就想随随便便的进我们家,不可能。来人,给我抓起来,乱棍打死。”明玉吩咐下人道,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拿着几根胳膊粗的棍子就凑了上来。练女一手几拳就把几个家丁打倒在地动弹不得。踩着家丁的头说“还有谁感动我们小姐。”
“你,你这是私闯民宅。”明玉见打不过,就扯着嗓子拿出那泼妇的架势来。
“何事如此喧闹啊。”一声熟悉的声音人群中传来,诗离抬头就看到光彩依旧的自己昔日的母亲。
“母亲,我回来了。”诗离浅浅的额笑着,虽然明白,这笑意丝毫不会改变她们对自己看法。
“你,你。。”宰相夫人看到诗离眼里透出的是无比的震惊,一刹那竟蓄满了泪水。
“娘,你看她把我的家丁二话不说就给打成了这样,娘,要惩罚她。”明玉扯着宰相夫人的袖子撒娇。
“娘?”诗离问道。
“诗离啊,你是怎么回来的,?”怎么回来的。宰相夫人反倒是一脸的惊讶。
“母亲难道是不想我回来还是没想到我能回来。”诗离脸上那浅浅的笑意终究是抵不住这重重的一击。宰相夫人眼神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