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听劝
“认识的，认识的。”李同一边猛点头，一边用力拖拽着李建国，就跟拖拽着一头即将失控的小兽似的。
李同费劲地把他爸弄走，李建国走就走吧，临出门前非还拿起那个装了十几个苹果的红袋子甩给刘刚显摆。
“刚子，谢啦！这点东西，一点儿心意。你家老坟，前几天我回炉头村的时候，顺手替你扫了扫。”
“好好好！你慢点儿。”刘刚扶了李建国一把，送瘟神似的把这个醉鬼给送走了。
李建国和李同走后，刘舒云从房间里出来，对着刘刚就好一顿嘲笑。
“爸，您都是副县长了，这人谁啊？敢这么和你说话。你刚才怎么不把他给轰出去呀！”
刘刚正弯腰收拾桌上残留的烟灰，头也不抬：“你个丫头片子懂个P！你李叔和你爸那是几十年的真情谊。”
“真情谊也经不起这么玩儿啊？”刘舒云边低头打王者边讥笑，“反正我是没见过这样求人办事儿的？要不是看他一把年纪，我今天非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
“小云！”刘刚擦拭烟灰的手突然停住了，严肃地抬起头，“你给我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叫教别人做人！你先把你自己管管好！别成天打游戏！去年研究生就没考上，在家复读一年，就知道打游戏！”
“哦。”刘舒云赶紧乖巧地转身又回了房。
第二天一早。
李同早早地起来梳洗打扮，准备去县政府见刘刚。
临出门前，他看了一眼倒在床上潦草大睡的李建国，深深叹了口气。
他爸李建国这辈子脾气臭不说，人也没啥本事，在国企干了快三十年，还是个普通职员，一个月依然领着三千来块的工资。
而且就这三千块钱的工资，一半还被他拿去和狐朋狗友胡吃海塞了。
总结下来，李建国就是个边喝酒边等着退休的中年油腻男人。
李同妈赵素娥那就更别提了，四十出头就从单位办了内退，现在混迹于各大棋牌室打麻将，基本上见不着人。
李建国和赵素娥还真是天生一对！
有这么不靠谱的一对父母，李同就只能靠自己了。
“师傅，劳烦您打听一下，刘副县长的办公室在哪间？”
李同来到县政府传达室，找了个面善的保安大叔客客气气地问道。
那个保安大叔见李同衣着普通，以为又是个来上访的，于是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去去去！哪儿来的瘪犊子！小小年纪就当上访户。这县政府是你家啊？想来就来，想串哪间屋串哪间屋？”
李同一听，乐了，原来这保安大叔拿自己当上访的了，于是耐心解释道：“师傅，我不是来上访的，我是来找我刘叔的。”
“去去去！没有哪个上访的会说自己是来上访的。上访办那边右转，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别想着往政府大楼里蹿。”
“师傅，我真不是上访的……”李同百口莫辩。
“去去去！我这儿忙着呢！”
正当李同和保安大叔僵持不下的时候，县政府里走出来一个穿风衣的中年人。
中年人似乎有备而来，只见他径直走到李同跟前，站定脚问道：“请问你是李同吗？”
“是的，我是。”李同忙点了点头。
“来吧，跟我走。”说着，中年人便引着李同往县政府里走。
李同楞了一下，还是一旁尴尬的保安大叔提醒道：“这位是刘副市长的秘书，你还不快跟着。”
李同赶紧跟上，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得意地冲保安大叔嚷了一句：“师傅，您看，我早和您说了，我不是上访的吧。”
那保安大叔尴尬地冲李同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进去吧。
来到刘刚的办公室，刘刚正坐在一张巨大的黑色办公桌前埋头看文件。
见秘书带着李同来了，忙从座位上走了下来，然后挥了挥手，让秘书先出去。
“来，坐下说。”刘刚拉着李同在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上坐了下来。
“好嘞。叔儿，您看您这么忙，我还来打搅您……”李同谦恭地说道。
“没事。我和你爸是兄弟，客气的话咱就不多说了。”刘刚嘴上这么说着，但用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
李同立刻会意，这里是县政府，不比刘刚家，他说话声音不能那么高。
“你工作的事情……”刘刚和李同开门见山道，“要不咱们就按昨天说的办。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你去了那地方，舒服是舒服，可以后要是没前途可别来找叔。”
“不会的，叔儿，这你放心。”
“嗯，其实叔儿今天把你喊来，就是想劝劝你。年轻人不要贪图安逸，还是要奋斗。”刘刚站起身，拿一次性纸杯给李同接了杯水，“你看你叔我，和你爸一起从村子里出来的，也是靠自己的奋斗才有了今天。”
“虽然……”刘刚把一次性纸杯扥在李同面前，顿了顿，“虽然工作上你叔苦是苦了些，但至少家里人现在过得还算不错。所以，你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
刘刚的几句话，言简意赅，李同又不笨，自然能听懂。
李同知道，去风景区当什么办公室主任，其实就跟给一份安稳的俸禄，从此事业上被流放了差不多。
去那种地方上班，真的就等于是捧上了铁饭碗。进去很难，没关系不行；但出来更难，这辈子金饭碗和银饭碗就别想了。
其实李同也想过奋斗，可他从小学习就不好，高考的时候勉强混了个三本，加上他心里知道他虽说比他那不靠谱的爸妈略强些，但骨子里的惰性是改不掉的。
什么白手起家一夜暴富，不是李同这种坯料能做的梦。
“叔儿，您说的我都懂。我不会后悔，以后更不会怨您。”李同笃定地说。
“哎。”刘刚叹了口气从上到下打量了李同一番，他黑瘦的脸上，皱纹更加明显了，“随便你吧。只是你以后再来找我，又被当成上访户，别心里膈应就行。”